08.19 巢湖故事:散兵夏家往事之五——跑反

巢湖故事:散兵夏家往事之五——跑反

姑母帶著跑反

上海南京的相繼失守,整個蘇南地區人心惶惶,一片混亂。

高淳淪陷時,老百姓聽說縣長都已經先跑了,開始老百姓還不太以為真。沒過一日,一批一批的國民黨部隊從南京溧水江寧幾個方向湧過來,像蝗蟲一樣,來一批,搜刮一遍,來一批,搜刮一遍。老百姓苦不堪言。反應快的的,已經看出苗頭,帶著家眷細軟,趕快往江北方向跑了。

沒過兩天,日機的飛機也來了,淳溪、東壩、固城、下壩、椏溪、定埠都被炸了,這下老百姓是徹底慌了。能跑的都跑了。對於跑反,這些外地人天生的敏感和迅速。早有一批跑生活的的外地人往江北方向去了。

這下夏祚發慌了,父親已經幾天沒有回家了。就連本地人,一些富裕的人家都開始跑了。他意識到,又一次被父親拋棄了,氣的直跺腳。怨恨大於委屈,只是無論如何他是父,己是子,只能認命。對於生的願望,讓他想起了姑媽,在這裡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對,趕快去姑媽家,看看怎麼辦?”立刻趕快往姑媽家方向跑去。自己住的地方里姑媽家不過五里路,他三步並做兩步,不一會就到了。結果到了姑媽家,才知道。姑父在外地跑船,這段時間一直不在家。這下好了,姑母聽說弟弟不回來了,氣的眼淚直掉,抱著兩個孩子幹吼一陣子。可是哭也沒有辦法,不解決事情啊!姑母一狠心,“一個是自己的獨子,一個是孃家的獨子,要是日本人真來了,那可怎麼得了,必須得跑。”

於是姑母帶著兩個小孩子往蕪湖大荊山去。丈夫的僱主在那裡,先去到那裡再說。其實她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經被先前撤退的國民黨部隊“抓夫子“抓走了。就算是到了大荊山也找不到了。

姑母是個小腳,一個人無論如何是沒辦法帶著兩個小孩跑反的。便找了一個同是江北過來的,姓何的小大哥,付他一些錢,幫著一起跑反了。這位小大哥,身強力壯,跳著一副擔子,一頭是是姑母收拾的值錢家當,另一頭是她無價的寶貝兒子。

從高淳到蕪湖,水路縱橫,到處是圩壩。

小大哥挑著表弟,夏祚發攙扶在姑母,姑母手裡還拿個柺杖,眼睛也不好,一日走不了幾十裡。這時候那個小大哥也不幹了,他一個大男人,被這個小腳奶奶,還有兩個小孩拖得一日才走十幾二十里路,眼看著後面過來的人群一批一批的跑到他們前頭,心裡那個急啊!第二天一早,偷偷一個人先跑了。大難臨頭各自飛,也怨不得別人。

於是三人順著圩壩繼續往前趕,晚上就在圩壩上隨便找個空房子休息。十一月天涼,他們就擠在鍋槽子裡,暖和些。早上天一亮就繼續趕路。早上結霜,圩埂上的泥巴路滑的很,小腳沒走穩,一覺摔倒,差點把兩個人都摔到河裡去了。真是遭罪哦!

好不容易,第三天到了三里埂,這裡是青戈江與清水河交匯的地方,過了三里埂就是窯頭,然後順著清水河往北就是大荊山了。三里埂往窯頭,有國民黨部隊撤退時搭的簡易浮橋,一腳三晃。也沒有渡船,夏祚髮帶著表弟,很快就過去了,在回來接姑母,可是姑母那小腳卻無論如何也過不了浮橋。姑母眼看著自己過不去,她也不想過去了。

“祚發伢來,我腳真不能走了~~,你敗顧我了,趕快走。”邊哭邊說,邊說邊哭。這是活生生的生離死別啊。一個小腳女人,一人留著,在這荒蕪的圩區,無疑只有等死。

夏祚發被嚇到沒了主意,哭著鬧著不答應。先前那個何叔叔偷偷跑了,他已經十分害怕,怕他們到不了大荊山,這下姑母又過不去浮橋,可怎麼去找姑姥子呢?

“姥姥啊我們一起走吧,我攙你走,我們一起走,能過去的。”夏祚發哭著,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央求著。

“小伢子哎~~。你趕快找你家姑姥子去,到大荊山。他們在大荊山,你到大荊山了,你把你兄弟綁到一塊噢~~。你死也要死在一塊,你活也要活在一塊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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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遇崔家三爹爹

終究還是沒有辦法,小腳奶奶是真過不了那浮橋了。帶著表弟快走吧。眼看過了浮橋,姑母一個人攤在河對岸,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

索性不如快點趕路,找到姑父在想辦法救姑母吧!兩個小人手攙著手,一路向著目的地前進,傍晚時候終於到了清水河。剛剛到河邊,緊趕慢趕,最後一班渡船,一篙子撐開了。明明過了河就到了大荊山了,這下子船走了,姑母還在三里埂,這半夜裡可怎麼辦?

於是一股無名的怒氣從心裡噴湧而出,對自己命運的坎坷,對可憐的姑母的擔心,對父親的痛恨,此刻都化作了悲憤,眼淚奪眶而出,他站在江邊,對著離開的渡船,不停的咒罵,叫喊,恨不得使勁全身力氣,要把這些傷痛都發洩出來。一邊的表弟不明事理,看見表哥這樣,也莫名的跟著抹眼淚,嗯嗯呀呀的哭起來。

“那有個小伢子,小伢子在哭。趕麼sao好子回來。來把他帶著,帶著。”此刻好在船剛剛離岸不遠,好心的船客和船主也是不忍心,回頭將兩個小人拉上了渡船,一番詢問,也是不好多說什麼,這兵荒馬亂的年代,可憐人太多,聽完這些遭遇,船也到對岸了。

多年的苦悶一下子發洩出來,一時還難以平復,夏祚發一邊哭,一邊問路,一邊走,往姑父的駐地趕路。天已經黑了,這兩個娃娃還哭喪著,在路上。

“前面那個小伢子可是祚發啊?”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夏祚發一下子就聽出這是三爹爹崔宏發。別人是他鄉與故知,夏祚發這次是他鄉遇到恩人了。

“三爹爹,我花山來找人,是我姑父,大趙家的叫趙XX,是跑船的,一直在高淳,蕪湖這裡跑船,你可知道在哪裡?高淳跑反了,我們來找他……”也來不及囉嗦,直接就開口問了。

“哦,跑船的啊,我曉得,一些在趙家倉家裡。我來帶你去。一些在他那裡噢~~”

到了趙家倉家裡,崔宏發將人帶進去,找到趙家倉本人,說明了來龍去脈。

“小伢子啊,對不住你了,你家姑父被背國民黨拉夫子拉走了,我這裡江北老家來的人都被拉跑了,就剩我一個人在這裡了。人現在哪裡我也不知道了。真是沒辦法啊!”

“那不行啊,我家姥姥還在三里埂圩心裡啊,她是個小腳,現在我姑父又不在這裡,你要還我人!”說著兩個孩子又哭起來了。

“小伢來,我們也沒有辦法咯,實在不行,你兩個小孩子就先呆在我這裡,候你家姑父吧。”“國民黨拉夫子,拉去著,叫我甚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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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實在不行只有這樣了!祚發啊,你先住著,有事就來找我。”崔宏發也是無能為力,安排妥當也獨自回了。(未完待續)

最憶是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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