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愛的母親(二十九)

母愛兒孫恩似海,背井離鄉切無奈。

敬愛的母親(二十九)

大姐跨出房門,剛走到馬路的拐彎處,好像看到父親和兩個小侄子的身影,朝著家裡的路上走來......。

兩個小侄子確實跑到三四里之外地方去找爺爺了。因為做喜事的人家就是與我家遙遙可望,放鞭炮的聲音都能聽見。

兩個小侄子是從聽到了鞭炮聲和爺爺奶奶說話中,得知了爺爺是去對門山做執客師。後來兩兄弟商量了一下,決定跟隨著鞭炮聲的方向去找爺爺。兩兄弟一起走過了田野,淌過小河,跨過了馬路。

兩個小侄子是一路邊走邊看,走了兩個多小時,才到了做喜事的人家。

到了之後,沒看見爺爺,開始猶豫起來了。在陌生的地方,兩兄弟這下子老實了就站在那別人家的門口旁邊傻傻等待。一直沒看見爺爺出現,兩個小兄弟已經開始在埋怨著彼此,嘟著嘴互不說話。

快到中午,父親準備安排客人入席吃飯了,突然看到站在門口旁邊的兩個小侄子。父親很是驚訝,這麼遠都被這兩個小傢伙找到,趕緊奔過去,一手拉一個拉進了屋裡,順手抓起一把糖果給兩個小侄子一人一半。

父親猜想肯定是這兩個小傢伙偷偷跑出來的,也擔心母親在家裡著急。問兩小侄子:“誰叫你們來的?”

“婆婆。”兩個小侄子異口同聲地回答。

“不許撒謊!趕緊吃完飯回家!”父親知道母親不會讓這麼小的兩個小孩跑出來這麼遠的地方。

父親安排兩個小侄子的席位坐了下來,與同客人一起吃飯,兩個小傢伙羞答答地低著頭,像兩個“小乞丐”似的。父親一直就很寵愛這兩個小侄子,幫小侄子夾著擺在桌上遠一點的菜,放在小侄子們的碗裡。

剛吃完飯,父親向主人家打了聲招呼,就拉著兩個小侄子往家裡趕。

母親聽大姐說小侄子快到家了,找來一根打人的小竹條,擺在凳子上。難道母親想施行“家法”了嗎?

兩個小侄子到家後,母親見到兩個調皮又可愛,即可恨的小孫子,母親卻下不了手打人,準備好了的竹條“作廢”了。

母親反而親切地拉著兩個小侄子的小手問:“今天跑出去這麼遠,是誰帶頭的?”

兩個小侄子低著頭,都不敢吭聲。母親又問:“你們是怎麼找到你爺爺的?”

“就是放鞭炮那家。”小侄子用小手指著遠方說。

母親含著眼淚,沉默了下來,打也不是,罵也不是。母親轉過身去,擦著眼淚。然後,從箱子裡找出幾件衣服,把兩個小孫子在過小河時,打溼了的衣服換了下來。

“婆婆,我餓了。”小孫女望著婆婆說。

“好好,我們馬上吃飯,兩個哥哥都已經回來了。”母親對小孫女說。

大清早,為了找這兩個小侄子都忙到了中午,卻還沒吃上早飯。

大姐幫母親把全家人換下來的衣服,給洗了。看著衰老的母親這麼累,大姐心裡也酸楚了起來,深知母親的生活不容易。想想自己做母親的時候,記得當年只帶著一個小孩,卻是又煩又累。可現在母親一連帶著三個小孩子。大姐也很無奈地望著母親那蒼老的臉頰和滿頭花髮。心裡想著,只要一有空就來幫幫自己這位年邁而敬愛的母親。

兩個幼稚天真的小侄子,又開始打鬧了。

其實,這次兩個小侄子出走,冒險去找爺爺,也是兩顆幼小心靈的空虛,對自己爸媽思念的表現。是去尋找空虛心裡的需求。想著自己的爸媽都不在身邊,在遙遠的地方。壯起膽子去嘗試尋找自己親愛的爺爺。

這次出走,而是大一點的小侄子出的主意,帶著小弟一起去找爺爺,因為他爺倆的'“關係”很好。

父親確實很喜歡這個大一點的小侄子。喜歡小侄子平時很聽話,又長得胖乎乎的,十分惹人疼愛。父親凡是去趕集,看老戲等等,總會帶上小侄子,爺孫倆一起出去。

父親很喜歡看老戲,當地祠堂裡每年有幾次唱老戲的。父親每次每場都會去看,有父親在,必定就有小侄子跟著在爺爺身邊。

看戲時,父親帶著小侄子總會擠在最前面,找個適合小侄子能看到戲的位置。然後,爺孫倆在臺下抬著頭,聚精會神,看得津津有味。奇怪的是,六七歲的小侄子,竟能看懂老戲?

一般老戲的劇情內容都是相同的,什麼“楊門女將”,“陳世美不認前妻”,“岳飛精忠報國”等等。

其實,父親都能把很多老戲的劇情倒背如流,父親說主要是來看戲腳和戲功,是不是演到位了。

每次看到中途或者劇情不精彩的時候,父親就會離開一下,出去戲場買上幾毛錢的東西回來吃,多數是給小侄子吃的,父親只是嘗一嘗。這時候,也就是小侄子最開心的時候,總認為跟著爺爺有好吃的。

怪不得爺孫倆的關係,是好到了身影不離的程度。哪怕是爺爺去挑糞澆菜,小侄子也會幫忙扛著浴勺跟在爺爺身後。

父親每次看完戲回家,喜歡在家裡給大家總結一下。比如說今天某某戲的花旦演得好,那戲腳把戲演活了。某一場的畫臉唱得雄,聲音好,有臉有步子等等,說得口水暴沾。母親一聽到父親說這些的時候,就感到煩躁,當著沒聽見。

敬愛的母親(二十九)

母親忙得”雙腳不落地”,父親卻有閒心去看戲。父親確實是位很容易滿足的人,有飯吃就快活得很。母親恰恰相反,幾乎就是滿腦子的想法,總感覺有一輩子做不完的事。用母親自己的話說“累八字,累命”。

母親確實很累,想當年母親在那麼艱難的月歲裡,含辛茹苦把兒女們養大,現在還是過著帶孫顧兒的日子。

我們從外地回到老家看望母親的,畢竟在家裡的時間很短,可我們卻感覺到了家的溫暖,家的味道,特別是母親對我的關心和疼愛,覺得自己依舊是個還沒有長大的孩子。每到家裡就會再度感受到我們在外面從未能感受到家的溫馨和幸福!也許這就是有母親地方,兒子才是真正的兒子,也許就是常說的”母親在,家就在”。

每天早上,我們還在睡懶覺,母親卻在天亮之前,從兩三里遠的鎮上市場買好新鮮肉回家了。

經常把飯菜做好,等我們起床吃飯。

“娃,起床吃飯了。”母親在房間裡喊。

我們爬起床看看了手錶說:“媽,才早上八點,這麼早就吃啊?”

“娃,快洗臉吃飯,煮了幾個雞蛋在碗裡。”母親邊盛飯邊說。我已是三十多歲的中年人了,怎麼一回到家裡,就莫名其妙地成了家鄉的客人,更是母親心中的娃娃。心裡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家鄉的主人,但永遠是母親的兒子。

我夾著一個雞蛋給母親:“媽,您吃。”

“我們都不吃雞蛋了,每天都要撿三四個雞蛋,又不賣全是給孫子孫女們吃。”母親看著我說。

我還是不好意思吃,留在碗裡。可聞到碗裡散發出來的雞蛋濃香,還真有點饞人,外面根本買不到這麼好的家雞蛋。我還是經不起蛋香的誘惑,然後吃了一個。其它的照舊放在碗裡,留給小孩子們吃。

母親見我留著不吃。用勺子從碗裡瓢了個雞蛋說:“娃,你小時候最喜歡吃雞蛋的。趁熱趕緊吃掉,外面買不到這麼好的雞蛋。”

我看著熱氣騰騰那碗雞蛋說:“媽,我現在也不愛吃了。”

母親端著那半碗雞蛋,倒進我的飯碗裡說:“少吃點飯,先把蛋吃掉。”

母親對兒女們的熱情和疼愛,灌入在了整個家裡,感覺空氣中都充滿了母愛。同時,也覺得自己在母親面前很渺小,很虛偽。因為母親養大了我,現在還在給我帶女兒,每次回家就想把女兒接過去自己帶,前思後想條件不允許,又再次放棄了這一想法。

“媽,您同時帶兩三個小孩,帶不帶得到?”我試探性地問母親。

“帶得到,他們都很聽話。娃,家裡的事你放心吧!只要你們在外面好好工作就好。”每次問母親都是這樣說。

有這樣的母親,我們做兒子的也真的可以放心在外面'安心工作。

眨眼間假期就到了,準備明天返回深圳,真有許多捨不得走。在清理行禮的時候,沒想母親儲存了一百多個雞,可都已經用一個紙箱裝好了,放在我的行禮堆裡。還有父親種的豆角,辣椒。母親做成的酸豆角,白辣椒,把一個尼龍袋塞得滿滿的。

我打算不帶走那一箱雞蛋,想留在家裡的父母和小侄子們吃,更何況自己的女兒也是留在家裡母親帶著。“媽,我的行禮多,這雞蛋我不帶走。”

“怎麼不能帶走?都給你準備好的啊?”母親驚訝地說。

“媽,雞蛋留在家裡吃,加之路太遠會碰爛的。”我看著母親解釋說。

“娃,不會碰爛,蛋中間每一層隔著厚厚的米,”母親接著又說:“等到那邊,把蛋取出來,米也可以煮飯吃。又不浪費。”

母親想得非常周到。我望著母親又看看那箱雞蛋。這不僅僅是一箱雞蛋,而是母親對兒女們的愛。想著自己回到家裡做了幾天客,給母親增添了不少麻煩,又匆匆離開。我眼睛溼潤了含著淚珠,轉過身快速地擦掉......。

我回過頭去,看到滿頭花白又衰老的母親,弓著背還在為我整理著行裝,把那箱雞蛋用繩子繞綁起來,本來是用雙面膠封好的。母親說:“娃,這樣綁起來,上下車時你好提。”

我走走近母親說:“媽,我自己來弄。”

“娃,你拿去吧?等你二哥回家,我再給他也儲一些雞蛋,讓他帶走。”母親一邊弓著腰整理,一邊說著。

“兒行千里母擔憂”。母親心裡永遠裝著的都是我們兒女!而我們卻不能為年老的母親減輕負擔,反而增添了很多很多的生活壓力。

“娃,你到了,就給我打個電話回家。”告別時母親含著淚花對我說。

“媽,您回去吧?別送了,到了就告訴您。”我接過母親手中的行禮說。我走到拐彎處回頭再看看母親,母親還在原來那個位置站著......。

我帶著沉甸甸的行禮離開了母親,離開了家鄉,也是帶著母親厚重的疼愛,帶著故鄉濃濃的思念。自從那年來到深圳之後,我每次回家就成了故鄉之客。匆匆地來,又匆匆地走了。

當時,每當想到自己的寒酸,心裡湧現出嚴重的自卑。表面上看在外面還混了個“小領導”,可實際上錢包裡是空的。

隨著汽車的顛簸,一邊想一邊離開了生我養我的母親和故鄉。

經過兩天一夜的車程,終於又到了“戰鬥前線”深圳。

我們每次剛回到深圳,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公用電話亭,打電話給母親報平安。

我是常常帶著愛人一起去電話亭,一起向母親和家裡的女兒在電話裡問候。

怎麼才回幾天時間,總感覺回到深圳像換了一個新環境一樣,很不習慣,有種牽腸掛肚思想反應。

我撥通電話聽到了母親的聲音,好像母親就在身邊似的,心裡又立馬舒坦了許多。

“娃,你到了?”母親在電話那頭說。

每次給母親打電話的時候,都是母親迫不及待地先開口說話。其實我家根本就沒有電話,只是鄰居家的兒子在郵局工作,她家裡裝了部電話,每次電話是先打給鄰居,再請鄰居叫母親來她家接聽電話,母親知道電話費很貴,經常會匆匆忙忙奔跑著來接電話,在電話裡完全能聽出母親喘氣的聲音。

“媽,我到深圳了,不用擔心。”我回復母親說。

“到了就好,到了就好!娃,你也不用擔心家裡呢?在外面好好安心上班。”母親經常會說這麼一句話,總是擔心我們在外面吊兒郎當不認真工作。

我同母親在電話裡聊了一會。很快小女兒也跟在母親後面來到了鄰居家,在電話裡聽到母親對小女兒說“娃,來來來,快和爸媽說說話。”

我把電話遞給孩子她媽,不一會兒,沒想到孩子她媽突然間眼淚涮涮地從眼眶裡流了出來。我急忙接過她手中的電話,聽到女兒在叫喊著“媽......媽媽......我要媽媽!”

我在電話裡告訴女兒,說:”我是爸爸。”

女兒卻不停地說:“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我聽愛人的哭泣聲轉過身去,她幾乎是完全已經失控了,越來越高聲大叫地哭著。哭成了淚人,好像站都站不穩,撐在電話亭的玻璃門上。

我急忙扶著她一邊走,一邊勸說:“你這有什麼好哭的?女兒在家裡都挺好的,竟然哭成這樣?”

我們回到宿舍,她躺在床上依然不停地哭,突然捂著胸口哭不出來了,而且嘔吐起來。當時,我也有點慌了,會不會是哭出病來了......。一直過了二十多分鐘才消騰下來。

我們隔了沒幾天,再次給母親和女兒打了電話。瞭解一下家裡的情況,但母親始終少不了那句話:“娃,你們放心,家裡都好,安心工作。”

從此之後,每個周未給母親通一次電話,向母親問好。

最後,我化了一年多積攢下來的錢,買了一部“掌中寶”諾基亞手機,用於給家裡的母親和女兒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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