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31日,《新英格蘭醫學雜誌》和中國科學院武漢病毒研究所同時報道：
可在新型冠狀病毒患者糞便中檢測到病毒命根子（即病毒核酸）。一夜之間，關於新型冠狀病毒（ 2019-nCoV）“糞-口傳播”的說法甚囂塵上，熱度不亞於口罩。這讓有消化道症狀（噁心、嘔吐、腹瀉等）的“局外人”突然有了“躺著中槍”的感覺。我這段時間接診了很多急性胃腸炎的患者，他們共同關心的問題是“新冠病毒可以糞-口傳播，我這是不是感染了？”今天我們就來談一談新冠病毒（2019-nCoV）糞-口傳播的那些事兒。
圖1：新型冠狀病毒患者糞便可檢測到病毒核酸
1.什麼是糞-口傳播：當然不是吃屎那麼簡單
甲型病毒性肝炎（HAV）是經典的糞-口傳播途徑：感染者糞便含有大量甲肝病毒，排出體外後直接汙染了食物或手，未感染者攝入汙染過的食物或水，便可造成感染。1987年底至1988年3月間，上海市31萬人甲肝，被感染者出現不同程度的發熱、食慾不振、腹瀉、噁心、黃疸等，最終死亡47人，這是醫學史上最大一次甲肝爆發。調查發現，上海銷售的毛蚶大部分來自江蘇啟東，那一年啟東水域環境受到大量人畜糞便的汙染，吸附力極強的毛蚶將甲肝病毒聚集在體內，而帶殼毛蚶即使煮上45分鐘，也不能完全殺滅甲肝病毒。上海人喜生食的習慣更是讓病毒輕而易舉地進入到了消化道。
圖2:1988年上海甲肝大爆發
目前沒有足夠的流行病學證據支持新冠病毒糞-口傳播，根據已經公開的信息，所有新冠病毒患者均有“飛沫傳播”和“接觸傳播”史，糞便檢測到核酸陽性的可能原因是大量存在於患者的口腔、鼻部、呼吸道黏膜的新冠病毒，隨吞嚥進入消化道隨著糞便排出，因此最新的《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診療方案》仍堅持“經呼吸道飛沫和接觸傳播是主要的傳播途徑”。不同專家學者基於經驗的不同看法讓老百姓對這個問題更加困惑和不安。我們不妨先來看看新冠病毒的兄弟SARS是怎麼面對這個問題的。
圖3：經典糞-口傳播途徑
2. SARS病毒曾被錯誤認為經糞口傳播：香港淘大花園事件
2003年香港淘大花園爆發SARS疫情，先後有321例確診的SARS患者。調查發現，源頭病人曾到淘大花園E座其弟家中探訪，期間因腹瀉而使用該單位的廁所，病毒通過管道進入大樓的通風系統，導致了疫情的擴散。如圖所示，排放豎井連接每戶水廁、洗手盆、浴缸和浴室的地臺排水口。上述衛生裝置均設有U形聚水器，聚水器內須有足夠貯水，方可發揮其隔氣作用。中間一層住戶U形聚水器因乾涸而未能發揮隔氣作用，當浴室的抽氣扇啟動後，空氣會從汙水管經地臺排水口倒流進入浴室，並進一步擴散。
圖4：香港淘大花園SARS可能感染途徑
關於SARS糞-口傳播的推論後來還是被世界衛生組織（WHO）否定，這其中的原因主要有兩個：1）上述過程中未感染者感染SARS病毒是通過氣溶膠呼吸道傳播，而非攝入汙染過的食物或水；2）糞-口傳播不能解釋之後在全世界發生的數千個SARS確診病例。因此，結合SARS和新冠病毒現有資料來看，新冠病毒大概率不會經糞-口途徑進行傳播。
3. 上吐下瀉，是否疑似新冠病毒感染？
查閱維基百科，目前公認的經糞-口途徑傳播的病毒有六種（圖）。從中不難看出，除小兒麻痺症外，糞-口途徑傳播引起的疾病均為消化系統症狀，如腹瀉和肝炎。我們再來看看冠狀病毒，目前已有七種人冠狀病毒種類，其中HcoV-229E、HcoV-NL63、HcoV-HKU1、HcoV-OC43四種冠狀病毒感染人體後僅出現感冒症狀，SARS、MERS和新冠病毒則會引起重症肺炎，讓全世界人民都聞之色變。所有七種人冠狀病毒均無明顯的消化道症狀！
圖5：糞-口傳播途徑病毒和人冠狀病毒種類（維基百科）
目前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診療方案（試行第五版）已經發布，其中疑似病例的確定主要基於流行病學史+臨床表現：
1. 流行病學史：發病前14天內旅行史、居住史、接觸史、聚集性發病
2. 臨床表現：發熱和或呼吸道症狀；影像學提示肺炎；血常規（白細胞正常/降低，淋巴細胞減少）
如果有流行病學任一情況+2條臨床表現或無流行病學+3條臨床表現即是疑似病例。因此，如果單純出現消化道症狀，如嘔吐，腹瀉，不構成疑似病例。
圖6：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疑似病例診斷標準
4.新冠病毒不存在糞-口傳播途徑，那麼糞便防護上是否可以鬆懈？
非也！糞便和不洗手帶來的“接觸傳播”是我們更應該關注的問題。如果手接觸了病毒，再去揉眼睛、摳鼻子或咬手指等，就很有可能感染新型肺炎。所以我們必須在以下幾個方面做好防護：
1.保持衛生間清潔，尤其是馬桶，洗臉檯，門把手等，必要時可定期消毒。
2.便後及時沖水。有傳言說，不蓋馬桶沖水，細菌會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出來。雖然有些誇張，但使用廁所後蓋好馬桶蓋再衝水可以減少感染包括新冠狀毒在內各種傳染病的風險。
3.最最重要的是做好手衛生，推薦使用7步洗手法進行洗手（口訣：內外夾弓大力腕）。
圖7：七步洗手法
5.小結
雖然可在新型冠狀病毒患者糞便中檢測到病毒核酸，但仍不能認為新型冠狀病毒以“糞-口”途徑進行傳播。迄今為止，所有經糞-口途徑傳播病毒均沒有明顯的呼吸道症狀，而包括SARS在內的冠狀病毒仍以呼吸道症狀為主，沒有明顯腹瀉、嘔吐等消化道症狀。因此，如果僅出現嘔吐、腹瀉等消化系統症狀，而沒有肺炎等明顯呼吸道症狀，根據目前的診療方案，不能作為新冠肺炎疑似病例，很大可能就是一個普通的急性胃腸炎。雖然不會經糞-口途徑引起消化道感染，但糞便和不洗手帶來的“接觸傳播”是我們更應該關注的問題，除了保持衛生間清潔外，最最重要的是認真洗手（最簡單往往最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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