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化冰雪的激情之旅

融化冰雪的激情之旅

夏特古道木扎爾特達坂

在新疆有一條古道,它北起汗騰格里峰腳下的昭蘇夏特牧場,南至天山以南溫宿縣的破城子,貫穿天山南北,全長120公里,是絲綢之路上最為險峻的一條古驛道,古道所經之處風光尤其美麗,正如作家張承志所描述的那樣:“夏特一線一百多公里天山北麓的藍松白雪,確是這個地球上最美的地帶。慢慢被它攝去了心魄並久久陶醉不已的,是一種深沉的安寧。”藍松,白雪,鮮花盛開的夏特河谷,綠草如茵的牧場,歷經滄桑的哈達木孜達坂,險惡漫長的木扎爾特冰川,洶湧殘暴的木扎爾特河,繪製出一幅大自然的冷豔畫卷,它是探險者的嚮往之地、追夢人的天堂。這便是世人對夏特古道的描述。

今天,美麗而冷酷已成為夏特古道代名詞,但遺憾的是,嚴酷的冬季,古道被風雪阻斷,人跡罕至,幾乎沒有人敢親身體驗古道的“冷酷”。 2010年1月,烏魯木齊市登山探險協會5名勇士,頂著風雪踏上了穿越古道的征程……

大雪封阻的夏特河谷

融化冰雪的激情之旅

穿越夏特河谷

夏特河谷是當地牧民的冬牧場,往年河谷中積雪很少,今年的冬天新疆降了幾十年不遇的大雪。 2010年1月3日下午,當我們到達夏特溫泉時,夏季熙熙攘攘旅遊聖地,已是人去屋空,溫泉木屋頂上厚厚的積雪被風吹出了雪簷。靠近山邊幾排溫泉已經乾枯,只有等到7月溫泉才能溢出。

守候溫泉的的護林員阿道,見了我們這夥不速之客,緊忙把我們讓進了屋子,當得知我們是來穿越古道的,立刻就拉下了臉,嚴肅地告訴我們,冬季穿越古道是絕對不可行的,從來也沒聽說過有誰冬季敢貿然進入古道。

心中有數再出發,這是我們長期奉行的原則,我、侍海峰、馬玉山、宋玉江和攝像師呂俊五名隊員都有7000米的登山經歷,為了這次穿越,我們經過長期的戶外探險磨合。出發前,我們準備了24罐子高山氣,帶了冰錐,踏雪板,40米繩索, 10公斤熟馬肉, 25個饢,三公斤羊肉和一些蔬菜。把這些物品分到每個人頭上,大家的揹包重量超過了30公斤,這個重量對徒步一般線路來說都太重了,何況是寒冷的冬季穿越高危的夏特古道。

夏特谷地是典型的天山北坡第四季冰川穀地,當時的冰川分佈最遠可至海拔2000米左右的山口附近,在谷地中隨處可見古冰川的痕跡。夏季我多次步入夏特谷地,踏著綠茵似的草地,望著爭奇鬥豔的野花,這一切無不給我以生機勃勃之感。1月4日,當我們一行五人騎馬穿越這片谷地時,往日的蔥綠被皚皚積雪取代,鳥兒歡唱的山谷變得深沉安寧,唯有馬蹄踏雪發出的清脆響聲,伴隨著我們向木扎爾特達坂走去。

海拔越來越高,積雪越來越厚,往日的馬道早已不見蹤跡,馬兒吃力地在似乎平坦的山坡上繞行,但積雪下的礫石和空洞,時而讓馬失前蹄,人摔於馬下。馬兒是牧民最親密的夥伴,望著氣喘吁吁,大汗淋漓的馬匹,護林員阿道不知是處於安全考慮還是心疼馬匹,不時地讓我們下馬行走。

牽著馬兒舉目南望,近在咫尺冰峰雪嶺,時而云霧迷漫,若隱若現,時而天高雲淡,冰山畢現。臃腫的穿戴,沉重的揹包,齊膝深的積使我們沒走多遠就感到力不從心,行軍速度也慢了下來。太陽眼看就要落山了,雲霧四起,氣溫驟降到了零下20度,我們也無心欣賞大自然的神奇,只盼天黑前到達宿營地。

過了亂石崗後,阿道讓我們騎上馬沿著山坡向達坂下的宿營地走去。由於冬天沒人騎馬,租用的馬匹都沒有釘防滑鐵掌,馬兒在皮鞭的驅使下,跌跌絆絆地沿著傾斜的山坡向上疾速奔跑,望著腳下縱深的山谷,我後悔和害怕極了,下意識地把腳從馬鐙中抽出,心想,如果馬兒滑到了,我就及時脫身,不然會和馬兒一起墜入山谷,摔不死也會被馬兒壓死。

暮色中我們終於到了達坂下,此處積雪已深到了馬的肚皮,馬兒實在不能前行,我們只得在河邊的一個巨石下停了下來,與阿道的馬隊道別。

出來時為了減輕負重,我們捨去了外帳。夜裡,陰霾的天空飄起了雪花。凜冽的寒風無情地吹透了我們單薄的營帳,賬內的溫度和外面無兩樣,我們匆匆吃了點東西就鑽進了睡袋。

跨越木扎爾特達坂

融化冰雪的激情之旅

翻越木扎爾特達坂

1月5日凌晨,在寒冷中度過一夜的我們簇擁在狹小的營帳裡,誰也不願意出去。直到11點,我拉開了帳篷,陰沉沉的天空雪花還在不停地飄著,望著遠處倒掛在木扎爾特山口上陰森森的冰川,不由地打了了一個寒戰,心想,雪為什麼不再下大點,下個幾天幾夜,我們就有理由打道回府了。

原本從大石頭到木扎爾特達坂有一條沿著又古冰川隆起的山脊而上的馬道,但在冬季,隆起的山脊被厚厚的積雪覆蓋,我們只得沿著冰封的河谷而上。雖說是嚴冬,冰川底部的河流依然流淌不息,一但流出冰川頃刻就結成了冰。我們揹著沉重的揹包,在流水的冰面上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爬,沒走多就就聽著哐噹一聲,侍海峰重重地摔倒在冰上,墨鏡也被摔碎了,頭也磕出了大包。

跨過冰川,我們踏著過膝的積雪沿著陡峭的山體直接向達坂攀登,海拔急速上升,沉重的揹包壓我透不過氣來,兩條腿就像灌了鉛似的,每走幾步就得停下來大口地喘氣,到達木扎爾特達坂頂部時已是下午三點。回頭望著我們走過的路程,我的情緒跌到了谷底,區區2公里的直線距離,竟然用了我們5個小時,照這樣的速度,把給養全部耗費完了我們也走不出古道。

海拔3582米木扎爾特達坂是哈爾裡克山山脊線上的埡口,也是南天山南北水系的分水嶺,其北為夏特河源頭的冰川,南為木扎爾特河源頭。山口以南五公里處便是海拔3509米的哈達木孜達坂,在狹長的達坂兩則是海拔5000多米的雪山。

我們穿上了踏雪板,想在天黑之前跨越這五公里的狹長地帶,到達哈達木孜達坂。可在嚴冬,任何一個小小的困難都會被放大到極致。沒走多遠侍海峰開始鬧起了肚子,走走停停,到了下午6點只移動了三公里。此時,太陽已經落山,強勁的山風捲著雪粒撲面而來,打在人臉上像針刺似的,氣溫也將到了零下25度,呂俊的攝像機也被“凍”住了。大家心急如焚,隊伍也拉開了距離,前面探路的宋玉江一會兒就消失在風雪迷霧之中。天黑了,我們五人只能用頭燈和大聲地疾呼相互照應。直到晚上10點,我們也沒能走出狹長的達坂。

我們用凍僵了的雙腳在鬆軟的雪地上踏出一席之地,草草搭起了營帳,顧不上固定帳繩就鑽了進去。風實在太大了,似乎會把營帳撕破,氣溫太低了,在營賬裡都感到凍手。兩個高山爐不停地燒著,融雪煮肉產生的水蒸氣,頃刻在營帳上結了一層薄冰。我們不停地喝水吃馬肉,以此來彌補身體失去的能量。

夜裡,雪又開始下了,越來越大,我們不得不輪流出去清理壓在帳篷上的積雪。

在冰雪隧道中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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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冰川中穿行

融化冰雪的激情之旅

穿越冰川隧道

清晨,雪停了,霧氣漸漸地散去,雲朵在湛藍的天空中漂浮,靜靜地聳立在山谷之中白玉峰顯得格外肅穆。中午時分我們來到了哈達木孜達坂。瑪尼堆上的無名碑和馬頭依然擺放在那裡,石碑上隨風飄蕩的哈達似乎在向我們訴說古道的滄桑。我們悄然走到瑪尼堆前,每人都默默地在瑪尼堆上擺放了一塊石頭,以表我們的哀思。

2001年8月2日我們首次穿越古道時,我們的好朋友,我們的兄長董務新就是在這塊石碑上寫上了無名墓,在馬頭上寫上了董大俠。又誰能想到,兩天後洶湧的木扎爾特河竟無情地奪去了他年輕的生命。九年過去了,再次路過此地,瑪尼堆上的石碑和馬頭又一次勾起了我們對兄長的無限思念。

在達坂附近有許多刻在巨石上的維吾爾文字和三區革命軍的徽記,記錄了1945年三區革命維吾爾軍由此出擊南疆阿克蘇的軍事行動。達坂南側百米處便是發源於雪蓮峰下的巴什克里米斯冰川和來自5000米以上雪山的冰川,在達坂附近匯聚成了一條30多公里的長、2公里寬的木扎爾特冰川。登高望去,冰川象是一條銀色的巨龍,從皚皚的雪山上傾瀉而下。

由於受南邊乾熱氣候的影響,冰川上只覆蓋了一層薄雪,縱橫交錯的冰溝,小山似的冰塔清晰可見。在不足2公里寬的冰川上有三條又寬又深的冰溝,在夏季,溝底咆哮的冰河震耳欲聾,令人望而卻步,而在冬季,冰溝成了晶瑩剔透的冰雪隧道。我們忘記了疲勞,忘記了時間,盡情地在冰雪隧道中穿行,欣賞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感受世人享受不到的大美。

一路遊玩,一天下來只前行了5公里。晚上我們在冰川中紮營。興致未盡的我們在刺骨的寒風中點亮頭燈,盡情地拍攝木扎爾特冰川的夜景。

歲月中那最凝重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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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0米的木扎爾特達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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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扎爾特達坂

在狂風中我們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清晨,我們清點了食品和燃料,由於極度的寒冷,燃料消耗遠遠超出了我們的計劃,我們必須儘快走出冰川,踏上古道。

兩個小時後我們跨過了支離破碎的冰川,開始沿著一個近70度的流水溝向山坡上的古道攀爬。千百年來的沖刷,水溝又陡又深,兩側溝壁上的掛滿了巨大你卵石,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可能,腳下酥鬆的沙土上亂石遍佈,攀爬中不時發出亂石墜落的巨大響聲。下午4點我們終於踏上了通往南部埡口的古道。

歲月斑駁,一路上刻在巨石上的圖文和瑪尼包上一個個壘起的石頭,似乎在向我們講述著前驅者們的故事。此刻讓人情不自禁地感到,人在天宇的大自然面前是何等的渺小,而開掘古道的祖先又是那樣的偉大。當我們面對各種危險與困難境地的時候,會從內心深處頓時發現人性中最為樸實的一面,人與自然和諧相處本是人的本性,也是人的本能,做到這些的確是世界造物的難能可貴。

神秘的夏特古道有許多道不出的神奇,在瀰漫著充滿理想化和神奇化中探尋著大自然的一切,人性彰顯得脆弱而樸實。我們沿古道而下,一個小時後,到到達了木扎爾特冰川南部的埡口,這裡地勢險要,100多米寬的埡口兩側的山峰拔地而起,高聳入雲,是扼守南北疆的天然要塞。在埡口東邊的山坡上有7—8間用卵石修建的古代兵營,和好幾處掩體,在埡口最前端的一處絕壁上有一個碉堡,史書上記載的“梯冰”開鑿於此處,因為埡口兩側的峭壁是無法通行的,翻越冰川是唯一的通道。由於冰川的退縮,冰川末端落差很大,短短300米的距離落差達500米。陡峭的巖壁,險惡的冰川不知破滅了多少穿越者的夢想。

在要塞附近,散落著好幾個墳包,在空曠的荒原上顯得異常恐怖。寂靜的古堡,隨處可見的露天白骨,試想這本來就是大自然物竟天擇的遺蹟,又有夸父追日般英雄倒下的身軀。淒涼,此時也是一種自然美;靜默,或許是生命皈依的另一種傾訴。能在人間蒼茫的天地間瀟灑走一回,會發自內心的感恩於上蒼,感恩於生命,今天我們有幸選擇了古道,古道也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我們,這也許是前世的一個邂逅的如期約定。

走向破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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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冰洞中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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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扎爾特冰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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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冰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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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冰川中穿行

今天已是進入古道的第五天了,寒冷,疲勞不時地折磨著我們每一個人。一大早,我們五人站在要塞上向南眺望,縱深的南木札爾特河谷霧起雲湧,一眼望不到盡頭。我們不敢停留,急忙拿出了繩索和冰錐,向冰川走去。

由於冰川的退縮,冰川末端落差很大,短短300米的距離落差達500米。當我們走到斷崖附近,眼看著還有100米就可以下到冰川的底部,平坦開闊的河床近在咫尺,誰也沒料到,這100米是木扎爾特冰川最為艱難而險峻的路段。要想從斷崖處下到冰川上,也是十分危險的。我們在繩索的保護下,跨過了幾個大的冰縫,天黑前終於沿著一個冰隧道走出了冰川。

燃料只能維持一天了,我們馬不停蹄地連夜狂奔,到第二天臨晨1點,我們飢寒交迫,實在走不動了。當晚,在南木扎爾特河的冰面上紮營。

1月9日,天上有飄起了雪花,我們拖著疲憊的身軀,向破城子方向走去。

歷時六天的激情之旅,時常會令我靜思苦想,它給我們帶來的是什麼?真的就是勇士之舉麼,並非如此。人在大自然面前是渺小的,任何人都無法逾越大自然的力量,我們只有尊重自然,熱愛自然,回到自然的懷抱中,才能感受大自然的魅力。雖然我有過恐懼,後怕,驚悚,乃至於放棄,而這種種經歷不是一種人生的另一類體驗嗎。只有經歷了才能體會,只有歷練了才會變的豁達,寬廣,珍愛。

融化冰雪的激情之旅

在木扎爾特埡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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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扎爾特冰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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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川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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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扎爾特埡口上的古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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