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大姐继承父亲遗愿,独自支摊打红薯,一天上万斤累到吃不下饭


近日,作者到栾川县潭头镇采风,中午吃饭的时候,听说大王庙村有一个住娘家闺女,真是个“女汉子”,老公上班不得闲,自己一个人在娘家给人打红薯过淀粉,过出来的淀粉又白,价钱还便宜。于是问了详细地址,寻找过来。大姐叫杨冬梅,42岁,家住在潭头镇,因为父亲干了三十几年打红薯过淀粉,去世前交代机器不能卖,还得给乡亲们留着……连续几天,杨冬梅就住在娘家,一天打上万斤红薯,晚上收拾完回家,累的连饭都不想吃。

杨大姐的父亲在大王庙一带比较有名,秋天打红薯过淀粉,寒冬腊月支锅头下粉条。尽管已经去世三年了,说起来杨师傅,村里人还是连竖大拇指:“老杨呀,人是好人,走的可惜了……”走进杨家的院子,地上一溜躺着三个灌满水的塑料袋。杨大姐告诉作者:咱这儿地方小,粉浆过滤出来后,还需要沉淀三个小时,沉淀池不够用,现在都是买几米塑料袋,把粉浆灌进去,等沉淀好了拿回家里晒。

正说话的时候,来了父子两个,杨大姐有些嗔怒的说:“恁爷俩是搁家里杀猪了还是咋了,咋真肉呢?前晌11点就给哖打电话,你看看,阵暂都两点了,才来。赶紧,赶紧腾地方。”几个人开着玩笑,把塑料袋里面的废水排出,通过拉扯塑料布,让沉淀板结的淀粉块掉落在一起,装进几个塑料桶里。“这闺女哪都好,就是嘴不中,老是恶,说起来给我叫叔哩,对瓜我跟喝凉水的一样。”大叔说。


这边还没有送走,又来了一位70多岁的大爷,还没进门就喊着:“冬梅,老叔拿不动,你过来替我搬搬。”杨冬梅瞪了他一眼,说:“有福不会享,您娃子恁大哩老板,还种这么多红薯就球呢,有那功夫不胜坐那儿歇歇,使着了,还不是累害哖娃子。”大爷小心往外瞄了一眼,小声说:“你当我想种,我也知道歇着美,惹不愿意,种这些红薯都跟你哥吵三回架了,我能咋着?”

杨冬梅对来打红薯的每一个人都非常了解,嘴上说着不帮忙,手里却没有停下。“我爹干这个,干了几十年,我从小着就跟着帮忙。俺姊妹仨,没兄弟,一到秋天打红薯,就怕过星期天。以前机器没现在的先进,大清早洗红薯,脱光脚丫子,跳到水里头,通冷着呀,洗完回来,烤火都烤不热。我那时候就发誓,这辈子打死不干这。怪咱没材料,上学木上成,发那誓只好咽回去了,哈哈……”

院子里靠墙的地方,水泥砖简单砌成两个池子,里面铺着塑料棚。杨大姐说:“这是给大户准备的,这一池能装5千多斤。拿红薯少的,就自备塑料袋,多的,灌到这里头。”院子里三个塑料袋,加上这两个池子,粗略算下来就是一万来斤。作者有些怀疑的问:“打红薯不是挺累的,你一天能打一万多斤?”“一万斤,那会止?可不中。前晌,不管是池子还是塑料袋,都灌满,晌午我得歇俩小时,老使哩慌。沉淀好拿走,后晌还得干,灌满。”


打红薯淀粉的大户来了,杨冬梅换上罩衣帮着干活。分析着谁家打了多少红薯,谁家的红薯品种怎么样,预估一下能下多少杆粉条。大叔问杨大姐:“今年冬天咋弄?你下粉不下?”杨大姐犹豫了:“老使哩慌呀叔,你说我是女人家,我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干……”“就是哩,打红薯吧还好说,下粉可是力气活,我都不敢上阵了。你爹一走,好匠人又少一个了,哎……”

杨大姐说:“要说干活我不怕吃苦,咱也是从小吃苦过来的。我就怕人家说我一个女人家,下粉……咱这儿还木有女人家下粉条吧?”“方圆左近,是木听说过。”杨大姐告诉作者:结婚后自己也一直没闲着,年轻时候跟着村里人出去打工,建筑工地上拉车子,矿山上开时风车,啥都干过。孩子也上学了,房子也买了,现在不想跑了,就在家附近,到了季节,给人犁犁地,打点红薯,挣点花销钱。

淀粉块清理过后,塑料布上还粘有一些零碎的碎块,杨大姐扯过来水管,冲洗着塑料布。大叔说:“不用费事了,没多少,不要了。”杨大姐说:“弄干净,刮半桶水回家,还能做一顿凉粉。说不准一会儿是谁家就倒进来了,你留着,我也占不了便宜。”杨冬梅对作者说:“谁家红薯都是辛辛苦苦种地种出来的,咱收着人家加工费,不占人家便宜,该咋着就咋着。我爹干一辈子,落个好名声,不能叫我毁了。”


沉淀好的淀粉终于装上车送走了,杨冬梅吃了一个柿子解渴,对老人说:“叔,开始打你那吧?”“中门,我就一个人呀,用不用寻个人过来帮帮忙?”杨冬梅随手把柿蒂扔到院墙外边,擦了一把嘴,笑着说:“我打呢,又不是你打,叫恁多人干啥,打狼呢?”

打红薯的机器里面是一个张满刺的钢轴,利用上部的压力,把红薯按在钢轴上面摩擦,磨成糊状。这台机器是杨大姐父亲买的,款式已经有些老旧了。一天按压两万多斤红薯,对臂力的负荷很大,杨大姐说夜里睡一觉起来,两只胳膊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麻木、疼,需要用红花油涂一遍,到第二天早上才会好一些。“我见人家现在出了一种新机器,不用这么费劲,我去看了,省事是真省事,就是打出来的红薯渣有点大,少打粉,就没换。”

杨大姐的妈妈也过来帮忙了。大娘管着出渣口,用一把铁锨,把出渣口堆积的红薯渣铲到一边。大娘对作者说:“去年是我跟她小妹子,俺俩干呢,今年人家没在家。刚刨红薯就有人来问,说老杨死了,这家机器也不知道卖了没有。我说,不卖,咱干不了多,少干点,总是自家亲戚们打红薯方便点儿吧?干这个,就是老累,要说干一天也挣一二百块钱。弄啥不都是挣钱么,咱干这个这么多年了,惹都怪信任咱,那就还干着呗。”


“我妈叫我干,说实话,我不是多想干,老使慌呀!你不知道,去年这时候,我开个车,去人家刨过的地里头溜红薯,从秋扒到嵩县,一星期溜了万把斤,比我自己种都不少。我有活,见天没闲过。咱庄稼惹地里头刨食,只要不闲着,咋着也饿不着。我见那吃了饭嘴一抹,就坐门口打麻将的,就够了。木你说稍微多干点啥,会使成啥样?外头人再有本事,挣的钱也不是你自己的,万一啥时候看不上你了,你说你还有啥?”

十几分钟后,800斤红薯打完了,杨大姐和大叔用水桶提着,转到不远的过滤机上。“以前没这机器,都是做一个大木筐子,里面张上细布,添上水一点一点晃,叫淀粉流下去,现在好多了,一遍成。”杨大姐告诉作者,过滤淀粉也是有讲究的,关键在于里面的网布,有些人图快,网眼大,过滤速度倒是快了,出来的淀粉粗,做粉条有疙瘩,有的家网眼太细,淀粉会减产。

过滤机底部是一个电动的转轴,通过不断的加水,转轴搅拌红薯渣。淀粉溶于水中,从网眼流出,里面只剩下红薯渣。


“俺这儿矿上、景区,身价过亿、上千万的老板,我见过,一般老百姓接触也不少。我觉得吧,你采访我没啥意思,我就哟普通人。说挣钱吧?一年就几万块钱光景,跟有钱人没法比;论出力吧,我也不是天天都干这重活。老百姓么,就是勤快点儿,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你等天上下金子?能人多了,就算天上下金子,也轮不着咱,是不是?”走的时候,杨大姐专门交代说:到腊月咱下粉,你再来,我做的红薯粉条给你弄点,别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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