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去的鼓樓和老北關

鄉愁記憶|遠去的鼓樓和老北關

對阜陽鼓樓和老北關的印象大多都只存於我童年和少年的記憶裡。鼓樓,打小記事起就只知道這個地名,卻沒見過這個樓;老北關,我倒是實實在在地觸摸過那個北門樓的石墩,仰望過那高十丈有餘的牌坊。後來,不知在哪一年,這個標誌著老北關繁華歷史的象徵也被拆除了,留下的只是長長的一聲嘆息。

在大城市裡呆的久了,身子疲倦了,心也累了。難得回一次老家,什麼也不去做,什麼也不去想,就這樣懶懶散散地樂得清淨。家裡人都忙著自己的事,我便時不時地去澡堂泡上半日,喝喝茶看看書,體味人生百態;或去泉河岸邊地蹦,順手拔上幾棵野菜,回家洗了拌了吃。一日閒著無事,順著泉河壩子溜到了老北關外泉河渡口的地方。

老阜陽城東、南、西三面建有護城河,北城牆外無城河卻有泉河這天然屏障。泉河發源於河南郾城縣,流經河南郾城、商水、項城、沈丘四縣,後進入安徽境,東南向流,經界首縣境南緣、臨泉縣城北、阜陽大田集北,至阜陽市城北注入潁河。泉河河道全長241公里,其中安徽境內98公里的泉河兩岸地勢低窪。解放前,受黃泛影響,每年泉河堤壩都在修築加高,形成了堤壩比城牆高的“地上河”現象。北關渡口是泉河北岸群眾進城的捷徑之路,也是北關城內居民的吃水用水之源。記得,我小時候常跟在姥爺的身後顛顛地來這渡口邊挑水。當時,走過北門約百十米,順著幾十個臺階登上泉河壩子,再斜著下幾十個臺階就到了渡口邊。渡口上有兩隻木船來回擺渡。河岸的居民或手挎竹籃或肩扛米袋,沿著一條搭在岸邊石條和船舷之間的木板,顫悠悠快步跳進船艙,只聽得“咚”、“咚”聲響。船老大在船尾處雙手緊握船槳,不停地划動,保持木船不偏離河岸。待岸邊的人全部上了船,有人把木板拽進船裡,船老大才奮力划船,遠遠駛向對岸。後來,渡口又換了兩隻大鐵皮船,有騎車的不願繞行泉河橋,也會把自行車一起推到船上渡河。不知那時渡河的船票是多少,反正我坐船來回玩的時候是沒有買過票的。

姥爺家就住在北門口靠近大街的地方,是個平房居多的大雜院。沿大街的房子多為兩層的樓房,一樓是青磚牆,二樓是木質窗,屋頂是傾斜的,鋪有青色的瓦當,仔細看有的青磚或瓦當上還有鏤刻的圖案,這大概就是典型的皖西北民居了。從姥爺家出門往南走就是鼓樓方向,沿街有雜貨店、糧店、書店、飯店、郵局。街上鋪的還是大青石條,一到下雨天,石條錚亮錚亮的,一不小心就會摔上一跤。在我印象中,書店的房子算是街上最大的一座了。書店的門還是老式的木扇門,大概有十幾個,進了書店是一個房梁高高的大堂,沿著三面牆邊擺放著書架和十幾組櫃檯,好像那時賣的書籍也不是很多,我只記得父親帶我去買過幾次課本書。

老北關與鼓樓之間的中心地帶是個十字路口,路口的西南位置是一座基督教堂,現在依然保留著。印象最深的是,當時門前有一個電線杆子,上面有個大大的喇叭,每到傍晚,電臺開始播放劉蘭芳評書《岳飛傳》、《楊家將》的時候,好多人就聚集在這電線杆下,如痴如醉地聆聽著。那時,我們家搬到了鼓樓西邊的前進巷,我也上了小學,識得了幾個字,認得了鼓樓招貼畫上的“奔向四個現代化”幾個大字。鼓樓有個很大的廣場,西邊角是人民劇場,北邊角有個副食品商店,這個招貼畫就是畫在副食品商店牆上的。鼓樓廣場應該是阜陽最早的文化廣場了。除了人民劇場專門放映電影和戲劇演出外,廣場上還有民間的藝人藝術表演。我聽到的大鼓書好像就比劉蘭芳的評書還要早些。記得那時廣場上搭有一大棚,棚裡擺放著十幾排條凳,臺前有一書案,書案旁是一隻大鼓,用竹竿和線繩穿插支撐著,鼓上放著一根柳條。每到有演出時,人們便蜂擁進來,搶佔有利位置。說書人則不慌不忙走上臺前,用熱毛巾搽搽臉,喝口水潤潤嗓子,然後右手拿起鼓上的柳條,“邦、邦、邦”先敲上幾響。待下面的人都坐好稍微安靜下來,就放開嗓子唱上一小段。我有時喜歡去聽上幾段,但是每每說到精彩的時候,說書人就嘎然而止,大喝一聲:“收錢!”,臺下人是會心大笑,紛紛解囊,把錢一毛、兩毛的放進收錢人的銅盤裡,我則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若無其事地溜出棚子,當然心裡還一直猜摸著剛剛聽到的故事結局。後來,電臺裡開始播劉蘭芳的評書,父親也買了收音機,我就很少去鼓樓廣場聽大鼓書了。再後來,隨著最後一代說書人的離去,鼓樓大鼓書也就徹底消失了。

如今,幾十年過去了,老北關隨著舊城改造的加速漸漸遠去了,鼓樓依然還將保留著它的名字。人,生於斯,愛於斯。鼓樓和老北關於我是有緣的,童年和少年的時光都是在這裡度過。但我十分遺憾,從小生在這裡,竟然沒有對它們有過多的留意。如今半輩子行將過去,才覺得回憶的東西是那麼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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