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瑪拉埡口|海拔5635米
從 拉薩 出發歷經35天到達 岡仁波齊
在電視雜誌上看到過無數遍的雪峰
夢想著有朝一日可以騎行來到這裡
被 印度 教、藏傳佛教、 西藏 原生宗教苯教
以及古耆那教認定的世界的中心
此刻我帶著單車站在了神山腳下
仰著黢黑的臉龐遲遲不願走進
經歷了長達1700公里的旅程後
一方面抵達目的地如釋重負
另一方面意味著旅行即將結束
從明天起就不用再出發了
而我已經習慣了路上的日子
矛盾的心情一時難以平復
進入山下的鎮子塔爾欽
騎車滿大街找賓館旅店
此時已過國慶旅遊旺季
遊客寥寥，人走屋空
不著急先填飽肚子再說
在這裡做生意的外地人
有的兼做賓館和飯店
飯後老闆帶我去看房
後院一整排房間隨便挑
有熱水器可以洗澡
條件跟市區的經濟酒店無二
這樣的酒店在國慶期間
均價四五百而且滿房
挑了一間房水不熱換到隔壁
近一個月沒洗澡，可想而知
脫了衣服基本就剩皮包骨了
缺乏維生素導致手指嚴重脫皮
牆壁上寫著各國語言
在鎮上休整了一天準備回程的安排
閒逛時遇到轉山回來的Yaga
得知 獅泉河 到 日喀則 的班車在塔爾欽經停
在聽了Yaga的轉山之旅後
原本沒有轉山打算臨時改變了主意
聯繫上司機預定好返程車票
打算早起趁天沒亮跟著朝聖的信徒出發
一天時間轉完，還能趕得上班車
次日凌晨摸黑走出旅店，街上空無一人
心裡還在納悶，難道國慶後沒人轉山了
轉過一個小巷子，遠處街邊有透出的亮光
走近一看，是售賣經幡宗教用品的小賣部
因為還沒看到人，懷疑自己走錯了路
便進屋詢問店主，轉山的路怎麼走
戴著圍巾不見面容的老闆沒說什麼話
指了指門外，意思是說往前走就是了
轉山路上阿佳在繫鞋帶|凌晨4點鐘
謝過店主，出門不由渾身一哆嗦
緊了緊衣服拉鍊，早晨真冷啊
上身穿了一件抓絨衣，也沒帶手電
在路口看到有光閃動，疾步上前
“阿佳，你們是去轉山的吧？”
頭裹紅圍巾的阿佳點點頭沒說話
我心裡很高興，跟大家並排走
就不需要用手機照路了
也不用擔心黑燈瞎火走錯路
眼睛跟著地上的手電光
耳邊不時傳來幾聲咳嗽
寂靜的路上只有沙沙的腳步聲
過河的信徒打著手電給後來者照路
過了村口，地勢開始逐漸攀升
陸續遇到三三兩兩的轉山信徒
走了沒多久不知怎地鬧起了肚子
與阿佳匆匆告別，摸黑鑽到路邊
一回頭山谷裡手電光彙集了一路
順著亮光都能看到路的來去方向
此刻 岡仁波齊 上空星光熠熠
晃動的手電光彷彿掉落的星星
隨著信徒行走消失在峽谷深處
海拔4700米的高原，凌晨4點半
此番場面，非親歷無以感受其震撼
老人走累了，就地躺在路邊
在漆黑的轉山路上不乏老人和孩童
雙手拎著酥油壺和糌粑的父親
尚在襁褓中的嬰兒在睡夢中過山崗
緊跟著轉山的信徒，藉著手電光
不時看到路邊有人或坐或躺在地上
黑夜裡，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裡
只記得一路不斷地在爬上爬下
一會要過河，一會又在鑽門洞
天矇矇亮時停下來身邊沒有一人
想著趁早快走，早點翻過埡口就輕鬆了
磕長頭朝聖的信徒
天慢慢亮了，路也越來越陡
這路走起來氣喘吁吁，膝蓋發抖
一般來講佛教信徒轉山一天一圈
從 那曲 等藏區遠道而來的信徒
會在鎮子上安頓下來，外轉13圈
才有資格近距離圍著神山內轉
遊客轉山需要2-3天
磕長頭轉一圈需要多久呢？
亂石路
臨近埡口，路從亂石堆中穿梭迂迴
走的人多了自然有了轉山的“路”
在亂石之間仍然能看到起伏的身影
從身邊經過時面帶微笑，雙手合十
在歷次的騎行途中也見過不少信徒
Ta們來自不同的地方，一路飽經風霜
採用各種方式，有揹包、拉板車等等
沿途風餐露宿，轉山轉水轉佛塔
卻將辛苦積攢的財富無償捐給寺廟
這在佛教裡可以用“佈施”來解釋
涉及到具體的對象分為財，法及無畏佈施
有些宗教習俗在旁人看來高深莫測
卻能從日常生活中得到體現
西藏 的美不只在於風景的壯麗
信徒的手和臉髒得很
可Ta們的心特別的乾淨
就如 西藏 的天空和湖泊一樣
埡口對面的冰磧湖
我們為這信仰的力量感慨不已
背後所傳達的價值觀耐人尋味
之所以不辭辛勞去朝聖
所求並不是個人的榮辱得失
有人說去一次 西藏 可以淨化靈魂
我不反對這句話
也不鼓勵你在不瞭解自己身體的情況下
冒然像信徒這般苦行
如今 西藏 的發展今非昔比
星級酒店，鱗次櫛比
坐在車上一邊大談信仰與風景
一邊將未喝完的飲料瓶隨手丟棄
恕我直言，這樣的人不在少數
這其中不乏所謂的文明人士
比如 穿著短裙在寺廟前大聲吵嚷
比如 扛著長槍短炮的攝影流氓
下山
轉山的辛苦無需多言，也無需標榜
沒帶登山杖，下山的路雙腿痠痛
後半程幾乎是一步一步挪回去的
遠比轉山更艱難的，是看不見的生活
一次旅行也不會一下子改變什麼
依然會被生活中的種種問題糾纏
即使你翻遍十萬大山
也不得不為生活而奔波勞碌
當外人眼裡的熱鬧退去後
你是否還能獨自面對自己
面對前方的未知和不確定
卓瑪拉埡口對面全景
遠望神山 岡仁波齊
時隔兩年，今年再次來到 阿里
一路上經過曾經停留借宿過的地方
柏油路已經鋪到了 那曲 文部村
當熱雍錯邊道路施工接近尾聲
揚起的塵土遮住了擋風玻璃
通往扎日南木錯的路被水沖毀
露營過的地方，一晃而過
國道219里程1314處查無此碑
有太多風景來不及回顧
慶幸的同時也有些失落
斷斷續續敲下這些字勾起往日回憶
天亮之前莫名地流下眼淚
從 阿里 回來之後次年又帶著單車去了 山南
碼了三篇遊記後沒了後文
似乎是為了延長在路上的時光
旅程雖然結束了
卻不知道終點在哪裡
心中那朵蓮花枝葉成型
但不知何時會開出美麗的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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