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调二黄,安康最具辨识度的文化符号

鲁又米

说起吊脚楼,就会想起凤凰古城;说起二人转,就会想起东北;说起信天游,就会想起黄土高坡。这就是文化的魅力,独具特色,凝神聚气,久而久之,成了一个区域极具辨识度的符号。

文化的魅力,而今的人们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从各地哄抢诸葛亮故乡、鬼谷子故里的行为中可见一斑。一座城市,无论经济多么繁华,高楼多么林立,如果没有自己的历史和文化,终究都是浮华。因为,在历史的长河中,王谢富庶都是转瞬即逝。唯有文化,保存了生命的鲜活和魂魄。唯有富于文化的富庶,才是圆满。

我们生长的这座城市——安康,拥有这世界上最吉祥的名字。我们的历史和文化在哪里?我们最具辨识度的文化符号是什么?很多人会赧颜羞愧。其实,我们不必如此。祖先馈赠给我们丰厚的礼物,只是我们一直没有眼力罢了。

这就是汉调二黄,京剧之先声。

汉调二黄,安康最具辨识度的文化符号


有人说,戏曲是农耕文化的产物。在漫长的时日中,没有电视、网络和漫画,书籍是少数人才能读懂的奢侈品。戏曲是元明清时期人们的主要娱乐方式。听戏,消遣了时日,读懂了历史,习得了做人的方式方法。

在这庞大的听戏人群中,安康的先民是其中的一分子。参观散布于月河川道的百年戏楼,你似乎可以看见挤挤挨挨的人群,孩子仰起的脸,似乎可以听见披红挂绿的花旦咿咿呀呀的吟唱。

在戏曲的历史坐标中打量,汉调二黄是清代初叶开始,在陕南和关中地区形成并繁荣的一个剧种。

这是一个以声腔命名的剧种,西皮腔高亢、激越、奔放,二黄腔低柔婉转、娓娓动听。与昆腔、高腔、梆子腔并称为中国戏曲“四大声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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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粹京剧之先声

在中国的戏曲史上,清代的“花雅之争”无疑是一个转折点。

这是一场以雅自居的昆曲和以俗指称的地方戏曲的较量。经过康熙、乾隆两朝的拉锯战,备受朝廷推崇的的昆曲终因御用腔调浓郁败北。乾隆末年,花部的佼佼者四大徽班在高郎亭的带领下进京,形成了后来绵延绝响的京剧。

在这个历史事件中,二黄调扮演了被四大徽班带入北京的角色。

研究证明,戏曲史上存在两个秦腔,前秦腔和后秦腔。二黄调,是前秦腔的俗名;后秦腔,即是今天的秦腔。乾隆时期,伶人魏长生自秦地带前秦腔入宫,名动京师,御用昆曲独霸剧坛的地位摇摇欲坠。朝廷震怒,对前秦腔采取残酷的剿杀。魏长生被迫南下安庆、扬州。在南方期间,后来安庆花部艺人郝天秀、高郎亭、苏州伶人杨八官随魏长生学习传唱前秦腔。高郎亭,后来组成三庆班,和京、秦两腔,产生出京剧。

这不是无据可查的。据《扬州画舫录》记载乾隆55年事:迨长生还四川,高郎亭入京,以安庆花部合京、秦两腔,名其班曰三庆。

此书同时记载安庆花部艺人郝天秀、苏州伶人杨八官曰:采长生之秦腔,并京腔之尤者,于是春台班合京、秦两腔矣。

毋庸置疑,前秦腔,即陕西的二黄是京剧真正的母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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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早在建国初期,京剧四大名角之一的程砚秋对此就有研究。程砚秋两次到西安考察戏曲,以京剧与陕西二黄作了对比,证实二者一脉相承。他在《从地方戏看京剧——给田汉同志的信》中说:“去年来西北,听说皮黄戏曾有几个支派,流传在关中、商洛、汉中各地,当时虽竭力访求,终未得见。今年再来,适逢关中及商洛两派的演员联合组织了一个剧团在出演,我们看了几次,发现这种戏剧,却有很大的研究价值。第一,它和京剧是同源一流的,京剧里许多已经失掉的东西,尚可在这里面找到一部分。第二,人多谓京剧已相当都市化,但从这一项在民间的一支的形态比较来看,现在的京剧并没有离开民间时代多远。第三,由他们的乐调,看出来秦腔的来源。”

在《西北戏曲访问小记》中写道,在陕西“还有一种汉二黄,但和湖北汉调颇不相同;和京剧反极相似。”

曾为梅兰芳创作过许多剧本的著名剧作、剧评家齐如山,对时称“平剧”的京剧颇有研究。他在《平剧之来源及改造》中记述:“经二十余年来的调查研究,二黄实在产自山西一带。现在流行全省。”“他所以名曰汉者,仍汉南汉中之汉,非汉口之汉。”“自平津而黄班社到西安演唱后,大众便管平津去的称为二黄。遂管本地者改呼为本地二黄或土二黄。至今汉中府以东几县之内,所有村庄山野老农夫、妇人孺子,一张嘴所唱都是皮黄。”此说不仅道出二黄与京剧声腔的渊源关系,也进一步证明二黄为陕西土生土长之腔。

对此,安康本土的戏曲研究者束文寿在《论京剧声腔源于陕西》一文中系统进行了论证,论文获得全国戏曲学术最高奖项——第二届王国维戏曲论文一等奖。

抹开历史的层层迷雾,我们最终发现了先人留给我们的珍宝。2006年,汉调二黄入选国家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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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过去一个未来

当花部戏在南国兴起之时,紫阳县蒿坪河杨金年的二黄班社已成名班大社,出任河,进四川巡回演出。嘉庆道光年间,杨家戏班落户汉中西乡,开办起汉二黄科班。那时候,数以百计的专业戏班常年巡回四季庙会,走乡串镇,奔走于汉水之畔。一场戏开台,十里八乡的人赶来观看。这是二黄戏深入人心并大量向外流播的高峰期。

据李敬慈《略谈函调二黄戏》(1952年10月《艺术生活》)记载:我曾经在安康、镇安、商州等处,发现当地农民牧童和妇孺,都会唱这戏,如同北京人爱唱京戏是一样,他们和她们的生活习惯也常拿戏中的词句和人物,作为批判实力的依据。民国时期,二黄日趋没落。

新中国成立后,传统戏曲迎来了繁荣发展的高峰时期。我市现存的两名国家级汉调二黄传承人,王发芸和龚尚武就是在这个时候加入安康汉剧团的。在中国从一个农业国迈入现代国家的进程中,在电视、电影、网络等更便捷的娱乐方式普及的过程中,节奏缓慢的戏曲慢慢淡出人们的生活。

不论我们是否愿意承认,当昆曲、京剧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时,戏曲最辉煌的时代已经过去。

汉剧是一本书,她书写和记录着安康的昨天和前天,绝不能让她在我们这一代手上消逝,否则将是时代的悲哀和我们的失职。一个没有自己文化的民族终将被淘汰,一个没有自己文化的区域终将被同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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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要优雅吟唱

在汉江之畔的一个素雅的小屋里,汉调二黄研究者束文寿给笔者演唱了原汁原味的汉调二黄。他13岁从艺,如今已经是年近古稀的老人。对于传承,他更多的是学者的理性反思,他说,宣传普及的社会氛围尚未形成,群众关注度不高。戏剧创作薄弱。在全国叫得响的人才缺乏。安康城区几个汉剧自乐班社,大多为原汉剧文艺工作者退休后三五成群结合而成,非专业人员很少、50岁以下的人员更少。群众参与度不高,尤其是中青年群体中,鲜有观看汉剧、喜爱汉剧、研究汉剧的人员。

他说,汉调二黄的保护和发展面临严峻的挑战。汉调二黄保护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全社会的共同努力。保护的目是传承,传承的有效载体不仅仅只是专业团体。安康市汉剧团团长袁朝玲在不同的场合表达过这个观点,“我们已经连续几年举办汉调二黄演唱赛,通过这些比赛不仅扩大了汉调二黄的影响,更重要的是将会培养一批票友和观众,这对于汉调二黄大发展才是最为重要。”安康汉剧团是当前全省汉调二黄剧种唯一的专业团体,多年来,一直尽最大的努力保留、发展汉调二黄。

汉调二黄的资深演员罗玉梅一直致力于这一剧种的传承,不但身体力行地演唱,还写了很多理论深厚的文章。她算了一笔账,安康剧场演出费用一次3000到5000元,广场搭台演出一次1万。演出门槛高,一般人承担不起,而且剧场观众也很有限。如果在汉江公园选择人气较旺地带修建1到2个小戏楼,不但解决了班社的演出场地问题,也将成为安康的一道城市风景。室外戏楼是室内剧场无法替代的,她可以与观众零距离接触,对广泛传播安康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将起到很大作用。

汉调二黄,安康最具辨识度的文化符号


戏曲理论家刘厚生主张,戏曲保护要分层次。一些音乐唱腔、表演程式、曲牌曲谱价值不大的剧种,可以优胜劣汰,顺其自然,但必须收集整理资料、实物,留下声像资料;一些有着丰厚文化和悠久历史,却又与现实和市场相脱节的剧种,可以将其博物馆化。政府要用特殊政策给其一定的社会地位和经济支持,使其能够延续“香火”;还有一些剧种要唤起人们重新认识,促进它们焕发艺术青春;一些比较活跃的剧种,要引导他们在市场中不断获得新生。

汉调二黄既属于“有着丰厚文化和悠久历史,却又与现实市场相脱节”,又属于“要唤起人们重新认识,促进它们焕发艺术青春”的剧种。因此,我们制定汉调二黄的保护政策和保护措施,更应该讲科学,更应该谨慎从事。

对此,朿文寿说,当前迫切需加强演出,培育观众。利用广播电视和网络媒体,加大宣传力度。让汉调二黄走进校园走进课堂,选择一些学校,把汉调二黄优秀剧目、优秀唱段教授给孩子们。有了新一代的爱好者,汉调二黄就能够传承下去。此外,把业余演唱机构和演唱活动尽快组织起来,有了众多票友群众参与,汉调二黄的传承,就有了相当的群众基础。同时,要认真宣传保护汉调二黄的重要意义,让人民群众进一步了解、认识,进而得到广泛的支持与拥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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