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給了家長多少啟示,誰又肯耐了性子聽?

大自然給了家長多少啟示,誰又肯耐了性子聽?親子親密關係的養成,不一定是大把撒錢的長途遊,身近處的每一棵樹、每一叢竹、每一朵花以及點頭微笑擦肩過的每一個陌生人,都是最好的機會,只看家長有沒有留心、願不願用心!

先生笑,眼底裡滿滿地得意,連讓客入座也不曾就直接帶去了園子。那是他的園子,只屬於他一個人的園子。屋簷瓦青,薄苔細細,修竹拔地起,籬笆香盈袖,山翠碧,水如玉——譁,驚羨!城市何其燥熾,這人玲瓏心,於這喧沸裡營一隅清涼地,攜窗邀月,夜聽竹眠,逍遙欲仙哪——意難平,何時我也有竹長相依?

這竹園,實是可心。

平涼有竹處不多,偶見者,莫不是雜沓亂長,一簇一簇堆著擠著,伸不開胳膊展不開腿,侷促的慌,且經年老模樣,嗦嗦刺刺地,也不見長大。二十六分部院子裡有幾叢竹,數年前還是眼下里的樣子,雖也是貨真價實的竹,卻到底欠了那味兒,春來青碧的樣子得瑟,冬來綠翠的樣子寒傖,勉強入眼,聊勝於無嘛。龍泉寺那兒也有幾叢竹,正對了大殿,經年浸淫晨鐘暮鼓,也是不見半點靈氣。崆峒南山處也有幾叢竹,在王母殿前,天天裡賞著澄澈彈箏峽,時時裡沾著空同仙山氣,也還是憔悴侷促,蓬門碧玉也算不上,哪裡有半點大家子的範兒?

這竹,是不同的。

葉兒青青,杆兒翠翠,眉目清瑩,姿顏亭亭,水噹噹的好肌膚呢。指尖滑過,滑膩柔潤,一如深閨女子。細細打量,卻透著那麼一股子爽利勁兒,管事娘子似的。一支支陽光從高處射下來,在竹葉上打了個滾兒,跌進微雨後潮溼的泥土裡,再一個翻滾,那擎天而起的修竹,便是風蕭蕭兮易水寒的項羽,便是降龍十八掌的蕭峰,千古英雄好兒男了,哪裡還在絲毫女子的纖弱?他含了笑,話裡話外全是得意——這樣爽利可心的竹園啊,任誰也是得意。見過史先生拿了剪刀修竹的照片,他笑說“做秀”。史先生哪裡是做秀的人?澄澈,爽利,一如這竹。

先生說,“開了花我是幸運的,結了果我是幸福的。”

大自然給了家長多少啟示,誰又肯耐了性子聽?

我知道,他說的不是竹,是他自己。正果累累,新書四卷集後,又是另一程啟航。他的日子與心程,一驛一驛,都是他想要的。然,這世間,有多少花開,卻是無果的,一如竹。

那年,也是這樣一個多雨的夏天,諸事不順,不盡鬱悒,索性跋山涉水去了有她的村子。車不能到,步行翻了兩座老大的山樑,再順著被翠色淹沒的小徑,曲曲彎彎地一路走,鞋襪滴著綠汁兒的時候,終於到了。我不敢說那小村落是世外桃園——遠倒是真遠,是在世外,可日子卻也真艱難,吃一口水要翻山越嶺地去挑,境況好一些的人家,有騾子或毛驢,背脊上架了鞍擱了馱桶,從最黑的那一陣子黎明啟程,日上三杆的時候才到歸家。一小茶缸子洗臉水,一家人從老到少輪著用。吃水難倒在其次,關鍵是沒有經濟收入,一袋鹽的添置也是負擔,主婦們把母雞當奶奶供著疼著寵著,天天裡盼著那天籟樣“咕呱呱”地吟唱,一顆雞蛋便是一個指望呢。日子諸般艱難,卻不見誰家空巢,都是和和樂樂一家子,老的少的,糠也同吃,菜也同咽。這一點很讓我好奇——哪個村子不是空巢?甭說是壯年男女外出務工,單是學齡少年,也大都扎掙在城市,村裡只剩下老到動不了的看家護院,或者看顧幼齒孩童。

她的村子是不同的。

大自然給了家長多少啟示,誰又肯耐了性子聽?

人們臉上帶著笑,翻山越嶺挑水或馱水,飯後茶餘,男人們架幼童在脖子上逗笑,女人們三五成群在樹蔭下做針線。這樣的山村,彷彿連空氣都是閒舒的——我有些困惑,他們不想像人家那樣有大彩電,有小洋樓,有好吃好穿好多錢嗎?沒有攀比,沒有爭鬥,沒有苟苟營營,大家只這樣安適著過活,祖祖輩輩,就這樣過下去?

是的,他們世世代代就這樣過活,辛苦在其中,也樂在其中。據說,這小村落是不知什麼宗族由於什麼原因而成的,他們謹守祖訓不遠遊,遇著大災大難了,就求助於山後的竹林。竹林由村裡幾個最德高望重的長者守護,杆、枝、葉、籜、鞭根、幼芽,或築居或作器或食用,無一不是救世菩提。平常日子,大家安於貧樂道,沒有人會想著謀算那竹林。據說,村人們也有不笑的時候——是竹子開花的時候,那是全村人的大災難。不論寒暑,不論白天或者夜晚,一旦竹子要開花,男女老幼傾巢而出,在竹林畔盛裝默立,眼睜睜瞅著竹子花開,再眼睜睜瞅著竹林大片大片死去——竹林死去,彷彿是全村人都跟著去了似的。來年春發,雨後竹瞬間拔地起,人們的笑臉又一次綻放,彷彿是死去又活過來的另一程生命,人世間種種,全不入眼,唯父母兒女與眼下里的平和與笑聲才最是真實。

又一次去了那村子,竹翠如玉,一天一個高度,瘋長。當年那於黑夜裡守護竹子花開的老人,早已不再了。當年那些竹筍樣的孩子,如今脖子上正架著自家的兒子女子樂呵呵來來去去。炊煙在夕陽裡,喚家吃飯聲一聲聲,溫暖綿長。

大自然給了家長多少啟示,誰又肯耐了性子聽?

想起先生的竹,就著這雨,怕是又長高了許多吧?

先生說,“開了花我是幸運的,結了果我是幸福的。”

我說,“開了花我是幸福的,結了果我是幸運的。”這世間,多少艱難,一次花開得累積多少個月月年年?能開得花,就是幸福了啊,至於能不能結得果,就隨它去罷。結了,是幸,不結,我命。

老師訊來,“船行長江,過神女峰,想起舒婷句:與其在懸崖上展覽千年,不如在你肩頭痛哭一晚……”

懸崖千年易,肩頭一哭難啊。得一肩難,得一哭難。要安樂著過活,多少個難?

想起鳳凰涅槃,浴火是為了重生。

想起雛鷹斷翅,折斷是為了更高。

大自然給了家長們多少啟示,誰又肯耐了性子聽?親子親密關係的養成,不一定是大把撒錢的長途遊,身近處的每一棵樹、每一叢竹、每一朵花以及點頭微笑擦肩過的每一個陌生人,都是最好的機會,只看家長有沒有留心、願不願用心!


祁雲:擅散文,善評論。專注於家庭教育、寫作輔導、大語文教學探索及傳統經典閱讀推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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