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我們遇到無頭騎士,更可怕的是,這不是表演,是一場殺戮

小說:我們遇到無頭騎士,更可怕的是,這不是表演,是一場殺戮

1無頭奇兵

在泰國,大象是這個國度的象徵之一,就好像大熊貓被我國視為“國寶”一樣,大象是泰國的國寶,他們還給大象設立一個節日“大象日”。大象總會出現在泰國人的日常生活裡面,經過馴化的大象可以幫人馱運、開荒、築路、伐木、表演等。在古代,大象還是戰士們的坐騎,為軍隊立下不少軍功。來泰國旅遊,“騎象叢林遊”這個項目受到不少外國遊客的喜愛。蘇曼和男友錢寧游完曼谷大皇宮後,她扯著錢寧去騎大象。蘇曼來泰國後特別迷戀大象,看了一次大象表演,她就成了大象迷。眼看明天就要回中國,她不能放棄與大象近距離接觸的機會。說到騎大象,錢寧顯得有些不開心,他不大喜歡大象,覺得泰國的大象有點兒髒兮兮的,而且大象在他眼裡就是個醜八怪,騎到大象上面,難免一身雞皮疙瘩。

女友蘇曼不斷地撒嬌,不答應又顯得自己小氣,因此錢寧給旅行社打了一通電話,預約了明天早上的騎象叢林遊。第二天一大早,蘇曼興致勃勃地拉著錢寧來到旅行社安排的曼谷考艾國家森林公園。騎象叢林遊是一項熱門旅遊項目,一大清早,遊客們已經迫不及待地到這兒等著旅行社的安排。蘇曼和錢寧被安排在一頭青象上面,這一趟將要穿越整個考艾森林公園。蘇曼興奮不已,錢寧則兢兢戰戰,坐在大象的背上,他有點兒頭暈,說來也奇怪,他從來不暈車,這會兒卻暈大象。錢寧拿出一瓶老早準備好的風油精在鼻底吸了吸,人才精神不少。一行十二頭大象很快便出發了,馴象師吆喝著驅趕著大象朝森林公園深處去。

蘇曼、錢寧所乘的青象,它的馴象師兼“司機”叫納諾克,大象啟程的時候,他回頭看了蘇曼、錢寧一眼後用泰語說:“你們來自哪兒呢?”

蘇曼熱情高漲,笑著回答說:“上海。”

納諾克改用中國話說:“我以前也帶過不少中國人,中國人騎大象很激動,他們很熱情。”錢寧聽了這話,臉上表情麻木,大象上路後顛簸無比,他都快吐了,一點兒熱情也沒有。蘇曼笑嘻嘻地對納諾克說:“想不到你還會說中國話。”納諾克告訴她,做他這一行的需要接觸不同國家的遊客,他們下班的時候需要不停地給自己充電,漢語、日語、英語、韓語、德語、俄羅斯語、西班牙語等,他們都要學一些。納諾克告訴蘇曼,騎象叢林遊是泰國旅遊最好玩兒的項目之一,他接待過不少的回頭客。蘇曼這一次旅行絕對會終生難忘。錢寧可不會聽信這種鬼話,心裡暗罵這個馴象師嘴裡口水也太多了。蘇曼卻滿心期待,伸手撫摩著大象說:“我這輩子都沒有想過自己能坐在陸地上最大的生物背上,我太開心了,錢寧,我愛你。”她轉過臉來親了錢寧一下。錢寧撇撇嘴笑了笑,為了這個香吻,接下來無論如何也要豁出去了。

考艾國家森林公園屬於一座神秘之森,蘇曼她們騎著大象進入森林後,異花怪樹,奇石詭山,琳琅滿目,這是一個花樣百出五彩繽紛的世界,幸運的話還能看到一些色彩鮮豔的鳥類和小動物。對於蘇曼而言,這一趟比坐高山纜車還精彩好玩兒。穿越原始森林,蹚過小河山溪,越過山谷盆地,蘇曼無時不是一股興奮勁兒,看到稀奇古怪的東西嚷得天旋地轉。錢寧卻不行,暈乎乎地想睡覺,心情沉悶的他哪兒有心思去看看這座奇異的森林景觀。

中午的時候,馴象師命令大象原地休息,大家紛紛去吃隨身攜帶的午餐。吃了午餐之後,蘇曼憧憬著接下來的旅程。不過,她的憧憬很快就幻滅了,陽光明媚的天空遽然飄來幾朵烏雲。烏雲越滾越大,像是一塊黑色天幕,轉眼間把這一片天空給遮住。馴象師們聚在一起談論著什麼。大象們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嗷嗷鳴叫。

滴答滴答,下雨了,豆大的雨珠一顆又一顆地打在蘇曼的臉上,蘇曼一臉悶悶不樂的樣子。錢寧撐起傘靠近她說:“蘇曼,看來咱們得返程了。”他話剛剛說完,豆大的雨珠變得拇指這麼大,烏雲壓頂,伸手便可撈到這一團團驟變萬化的黑雲。大雨成了線條,一根一根地滲入山林地表,雨水嘩啦,暴風驟雨,大象們開始不安,嚎叫不已。馴象師們只好把大象牽入密林。蘇曼和錢寧還有其他遊客都紛紛跟著大象還有馴象師。

這一場雨來得很突然,望著傾盆而下的大雨,蘇曼走到納諾克身邊問:“雨會停嗎?”納諾克搖搖頭說:“還不知道,我們很少遇到這種情況,氣象報道說今天沒有雨,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蘇曼來的時候也查過當地的氣象,確實沒有下雨的報道,突然電閃雷鳴,暴雨不斷,果真是天有不測風雲。錢寧靠過來問:“咱們還能繼續嗎?”

納諾克看了一眼錢寧說:“天那麼黑,雨那麼大,一時半會兒咱們是沒法繼續了。這個得看老天爺能不能雨後放晴,告訴你們一件事,雨後騎象叢林遊,這會是另一種心情、另一種滋味,很難得的。”聽了這話,蘇曼笑逐顏開,暗暗祈禱著烏雲趕緊飄走,大雨趕緊止住。

雨一直下,烏雲也沒有飄走,電閃雷鳴,遠處的山林在電光閃爍下如同一隻只潛伏著的食人妖怪,一幕幕恐怖景象使得大家慘叫連連。遊客們聚集在一起,馴象師們還在討論接下來怎麼辦?蘇曼靠著錢寧站著,一場雨把一天的好心情都淋溼了。雨水持續一個多小時,天空越來越暗,林子也變得越來越暗,明明中午時分卻如同半夜,這詭異的景象使得大家心寒不已。更詭異的是12頭大象嗷嗷鳴叫著,它們的聲音撕裂了天空,山谷迴音不斷,令人毛骨悚然。

大象變得焦躁,叫累了之後,它們顯得很不安分,幾頭大象掙脫韁繩朝深林跑去。馴象師們已然無法控制大象,大象逃離,這事使得大家更加不安。蘇曼問納諾克:“大象都怎麼了?”納諾克安撫著他那頭同樣焦躁不安的青象說:“我們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這到底怎麼回事?”蘇曼疑惑地說著,納諾克的大象突然咆哮起來掙脫韁繩逃跑了,納諾克嚷著、喊著去追大象。蘇曼嚇得躲進錢寧的懷裡,“好可怕,錢寧,我好害怕。”錢寧緊緊地抱住蘇曼,“沒事,沒事,下雨而已,別擔心,有我在呢!”蘇曼淚水已經流了出來,“早知道我就不來了,我到底是不是吃錯藥了,沒事跑來騎什麼大象?一點兒也不好玩兒。”

“別亂想了,乖乖的,我們會沒事的,雨停了,我們就回去。”錢寧安慰著蘇曼。這時候,旅客們都慌亂了,12頭大象都逃跑了,12位馴象師追著大象去了。密林裡面,只有一群無助的遊客面面相覷。過了十幾分鍾,大象和馴象師都沒有回來,有個人指著前面的山谷說:“你們聽到什麼了嗎?”大傢伙側耳去聽,似乎也沒有什麼奇怪的聲音。

“馬蹄聲,是馬蹄聲。”那個人叫著。蘇曼和錢寧忍不住豎起耳朵聽著,嘚嘚,山谷裡面傳來一陣馬蹄聲。大家似乎也聽到了,一個看著一個,全是一副不明不白的傻樣。蘇曼靠緊錢寧問:“怎麼會有馬蹄聲呢?”錢寧搖搖頭說:“也許不是馬蹄聲。”他說完,有人喊道:“有人來了,有人來了。”大家同時朝山谷看去,八匹馬八個騎士如同一道閃電般越過山谷,他們舉著銀閃閃的長槍盾牌嗷嗷怪叫著往密林這邊過來。

“這都是些什麼?”有個美國佬用英文喊道。蘇曼、錢寧睜眼看去,馬和人越來越近,馬是戰馬,披著鐵甲鋼盔,裝飾得雄赳赳、氣昂昂,人是騎士,身披銀盔,手執紅纓槍黃金盾,他們來勢洶洶,密林裡面的遊客發出一陣陣驚歎,其中一個日本遊客還說這是曼谷人特別設定的表演,這是森林騎士在向大傢伙展示他們的才藝。在騎象叢林遊這個項目裡面,蘇曼可沒有“森林騎士”的印象,這一項根本不在騎象叢林遊之中,難道這是意外驚喜嗎?騎士和戰馬飛速而來,錢寧突然喊道:“他們居然……居然沒有腦袋。”這話說得蘇曼心裡一緊,她抬頭看著已經到跟前的騎士,騎士的腦袋不知道被誰給砍掉了,更可怕的是,這不是一場表演,是一場殺戮。

暴雨不斷,雷電不斷,黑雲已經壓到地面上。無頭騎士甩著長槍,長槍刺穿了遊客們的心臟,一槍一個,百發百中。遊客們帶著驚惶的表情倒下,他們根本沒來得及逃生,長槍已經把他們給撂倒了。

“蘇曼,快跑,你快跑。”錢寧發現不對,他推著呆若木雞的蘇曼。

蘇曼被錢寧推了一把,她才醒悟過來撒腿就跑,跑了一陣,發現錢寧沒有跟上來,她回頭看了一眼,無頭騎士的長槍已經刺穿錢寧的心口,錢寧跪在地上,大雨洗刷著他,他揮手示意蘇曼跑快點兒,不要管他。蘇曼飽含淚水,無頭騎士朝她過來,她只能發狠朝前面的林子跑去。嘚啵嘚啵,騎士騎著戰馬追著她,她狼狽地跑著,已經顧不上前面有沒有路。

17名“騎象叢林遊”的遊客失蹤了,曼谷警察和公園的保安處、當地附近的居民開始進行大面積搜索。我和利希美同樣是搜救隊成員之一,一場莫名其妙的大雨捲走了17名遊客,這事顯得很神秘。搜救隊的人經過一小時的搜索,他們找到負責那趟旅行的大象和馴象師。12頭大象遍體鱗傷、氣喘吁吁,有的倒在山溝裡面,有的被大樹壓著,它們顯得很惶惑,儘管天已放晴,它們還是很不安。追著大象的12位馴象師則滿臉無奈地陪在大象身邊,由於通信設備壞掉了,他們只能等著外面的人來營救。馴象師告訴我們當時的情形,他們把遊客扔在密林後追大象去了,遊客們遇到了什麼?去了哪裡?他們誰也不清楚。說起大象的異常情況,他們更表示從來沒有過,大象為什麼會如此驚慌失控?他們也解釋不了。

17名遊客,數目不小,這麼多人不見了,偌大的森林公園,找尋他們也不容易。在遊客們躲雨的地方,我們幾乎找不到任何線索。那片林子,由於風大雨大,滿目瘡痍。遊客們沒有留下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比如腳印啥的。我只能用“不翼而飛”這個成語來形容。利希美跟在我身後,“老宮,你說這會不會是一個巨大的陰謀,或許根本沒有這17個人。”

“我不清楚,林子這麼大,誰也不知道他們遇到什麼。”我說完,利希美笑道:“難道被火星人給抓走了嗎?”我沒有理會她,現場確實找不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我在裡面走了一圈便朝前面的山谷走去,山谷這邊屬於一片荒草地,顯得很平坦,在山谷中間的地帶屬於一片崎嶇的山岩地帶,山岩後面則是一片茂盛的原始森林。我在山谷裡面走著,雨過天晴,陽光照著這片土地,由於地勢比較高,積水很快便蒸發。利希美在對講機裡面朝我喊道:“老宮,找到了,他們找到了一個倖存者。”

我心裡湧出一絲波瀾,“倖存者”的出現使得這件怪事有了眉目。但我心中的波瀾不是來自這位倖存者而是在山谷裡面我看到一片紛亂的馬蹄印,馬蹄印來來回回,深淺不一。山林之中,居然出現馬蹄印,我眉頭深鎖,利希美催著我過去瞧瞧,我拿出手機把馬蹄印拍下來。利希美在對講機裡面喊道:“你快點兒過來,倖存者是個中國女孩。”我只好跑著來到利希美這邊。

我把馬蹄印的事情告訴曼谷警方,希望他們能調查一下。利希美帶著我進入一個搜救隊營帳裡面,倖存者慌慌張張地坐著,手裡捧著一杯熱牛奶和一塊麵包,她還在發抖,牛奶和麵包都沒有動一口。利希美低聲在我耳邊說:“她好像很害怕。”

“她說話了嗎?”我問。利希美搖搖頭,“衣服是我幫她換的,麵包和牛奶是我給她的。應該是看到我長得像中國人,她才接受。找到她的那個曼谷警察被她咬傷了,她好像不大喜歡泰國人。”我走到倖存者面前,倖存者抬頭看了我一眼,嘴角突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我告訴她的身份,聽到我來自中國,她淚水嘩嘩直流,紅著眼說:“錢寧他死掉了,錢寧他死掉了。”說完就不再說什麼。我看了一眼利希美,利希美翻了翻失蹤人員的資料,她告訴我,錢寧是倖存者的男友,陪她一起來旅行的。我拿過資料看了一眼,知道她們倆來自上海,是一家外貿公司的白領,兩人已經訂婚了,訂完婚,公司給她們放了一個小短假,她們便來泰國旅遊。我坐到蘇曼面前說:“蘇曼,你有什麼想要跟我說的嗎?或許錢寧他還活著。”

“活著嗎?錢寧還活著嗎?”蘇曼激動了。

“我們沒有找到他的屍體,還有其他人,我們找不到任何線索。”我說完,蘇曼不停地搖頭,“不可能,不可能,我親眼看到他們被殺了,長槍刺穿了他們的心口,他們的心臟活生生地被長槍挑出來,真的,我沒有騙人,我親眼所見。”她的話把我和利希美嚇得一愣一愣的。利希美低頭跟我說:“她是不是精神有點兒問題?瘋掉了嗎?”蘇曼看著有點兒神志不清,她所說的這些,我自然有所保留。利希美此時問她:“蘇曼,你又怎麼活下來了?”

“跑,不停地跑,發瘋地跑。”蘇曼說著呆呆地盯著我們看,她的雙眼似乎在說,你們一定要相信我。我回頭看了一眼利希美,利希美告訴我,搜救隊是在密林前端一個山溝裡面發現了蘇曼。我低頭看了一眼蘇曼的雙腳,她的雙腳全是傷痕,有些傷疤還在滴血。我問蘇曼,“誰殺了錢寧他們?你都看到了什麼?”

“戰馬還有騎士。”蘇曼恍惚地說著。

“蘇曼,你真看到了嗎?”我再問一句,我得確認這件事。蘇曼點點頭說,“騎士都沒有腦袋,他們手揮長槍,長槍刺穿了錢寧的心口……”她接著又嗚嗚哭起來。利希美坐到她身邊摟著她,安慰她說:“別哭了,我們會幫你找到錢寧。”蘇曼哭得更厲害了,似乎錢寧真的死掉了。聽著蘇曼的描述,現場應該是血流成河,橫屍遍地,可是現場一滴血也沒有發現。蘇曼哭個不停,泣不成聲。我只好走出營帳,搜救隊的負責人馬尼特看到我從營帳裡面出來,攔下我問:“那個中國女孩說了什麼?”

我把蘇曼所說的東西一五一十地告訴馬尼特,說完我還笑道:“無頭騎士這種東西不是西洋玩意兒嗎?你們泰國還有這玩意兒?”

馬尼特聽完之後,臉上的表情凝住了。聽完我的嘲笑,他乾咳一聲說:“曼谷確實流傳著不少關於無頭兵基亞蒂蘇克的傳說。”

我心裡一緊,曼谷還真有無頭騎士這種東西存在嗎?

2曼谷往事

曼谷恰圖恰週末市場可以說得上是東南亞最著名、最大的跳蚤市場,市場只有週末兩天開放,開放時期熱鬧非常,車水馬龍,擺地攤者無以計數,往來的淘寶者和湊熱鬧者比肩接踵。在這個週末市場,商品琳琅滿目、包羅萬象,泰絲、服飾、帽子、鞋子、首飾、工藝品、玩具、精油、香薰、泰式小包、各種泰式小吃、泰式按摩、人妖表演等令人眼花繚亂。在這兒,每到週末深夜,總會流傳一個詭異離奇的傳說。恰圖恰市場只有週末兩天開放,時間可謂緊迫萬分。週日的晚上,由於週一還得工作上班,深夜十二點以後,小商販們開始收攤,遊客們也漸漸散去。

喧囂和繁華瞬間變得寂靜起來,人流漸漸變少的時候,市場會出現一個小攤子,小攤子坐著一個穿著軍裝的士兵,士兵的攤子上擺著一堆死狀各異的蟲子,有死螞蟻、死蟑螂、死蜘蛛、死蚱蜢、死兜蟲等,這些死蟲子一把一把地擺在攤子上面。夜深人靜,無論商販還是遊客,他們都離開了,唯獨這個攤子還沒有收,更古怪的是沒人注意到士兵什麼時候開的攤位。

攤主士兵低著頭,一聲不響地賣著死蟲子。誰要是好奇上前詢問,如果你不把蟲子買走,士兵就會把他的腦袋摘下來放到你的手上。從此,士兵的腦袋就會跟隨著你,無論如何你都不能把他的腦袋扔掉,你只能抱著這顆腦袋活下去,如果你把士兵的腦袋扔掉,你和你最好的朋友將會死掉,腦袋還會飛離身體,永遠找不回來。

這個傳說就是馬尼特所說的無頭兵基亞蒂蘇克的傳說。回到曼谷總部的時候,我特意找人打聽了一下,說來也奇怪,關於這個傳說,竟然沒有幾個曼谷人聽說過。我費盡心思才在恰圖恰週末市場北邊一個地攤老婆婆嘴裡獲得答案。我向老婆婆打聽無頭兵基亞蒂蘇克的事情,利希美正好在我身邊,對於這個傳說,利希美不以為然,“這只不過是一個哄小孩的鬼故事罷了。”

我不覺得事情會那麼簡單,老婆婆白了一眼利希美,用泰語說:“小女孩,今天恰好週日,今晚你敢不敢在這兒過夜?”她的意思是今晚也許會碰到無頭兵基亞蒂蘇克,她這話可沒有把利希美嚇住,利希美冷笑道:“敢又如何?”老婆婆咧嘴笑道:“你要是見到基亞蒂蘇克,你千萬千萬不要搭理他,只要你無視他,他才不會害你。”

“笑話。”利希美呵呵笑起來。我回頭看著她說:“你真要留在這兒?”

利希美瞪著我說:“老孃留下來,你也得陪著。”

“你這麼不講道理,我還能咋樣?”我無語反駁,只能順從。在我心裡,我也想知道無頭兵基亞蒂蘇克的秘密。自從聽了蘇曼的闡述,我越來越覺得無頭兵和無頭騎士之間有什麼牽連。山谷之中出現馬蹄印,經過曼谷警方的調查,他們說馬蹄印是真實存在的,我沒有眼花。經過考察引據,留下馬蹄印的馬蹄鐵從造型、大小、工藝上竟然來自一百多年前。無頭騎士擄走遊客,他們真的來自一百多年前嗎?他們把遊客帶去哪裡呢?這點使得我疑惑不已。蘇曼說遊客們已經被殺死,我們卻找不到任何血跡和屍體。大家都說蘇曼瘋了,她在胡說八道,我卻選擇了相信她。

夜深了,老婆婆開始收攤,離開的時候她不忘叮囑一句:“基亞蒂蘇克是個可憐人,他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你們要是有緣見到他,回頭記得跟我說一聲。”老婆婆跟著告訴我們她所住的地址。利希美無奈地搖著頭,老婆婆走後,她問我:“你真覺得今晚基亞蒂蘇克會出現嗎?”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只能找個地方先坐著。她很懊惱地跟著我,也許她有點兒後悔了。她大可以一走了之,但她沒有。夜色越來越濃,小商販們已經走得差不多,遊客幾乎都回去休息了。我和利希美愣愣地坐著,幾個路過的人投來異樣的眼神,也許他們覺得我們倆瘋了。

“我們走吧!”夜深人靜的時候,利希美忍不住了,也許是因為這邊蚊子開始變多了。她站起來要走,我抬頭看了一眼夜空,看來今晚一無所獲。我們朝市場外面走去,轉過一個角落的時候,前面出現了一條人影,利希美被嚇到了,嘀咕著:“基亞蒂蘇克……”

我走到那個人影面前,那人愣愣地坐著,身上穿著一件泰國軍裝,頭上還戴著一頂綠色行軍帽子,他個子很瘦,雙手藏在袖子裡面瑟瑟發抖。在他前面,擺著一塊一米多長的黑布,黑布上面撒落著無數的死蟲子,蟲子黑兮兮地堆成一坨,有些還沒死透的蟲子,小腿還在抖著,掙扎著。利希美躲在我身後,我們都不敢太靠近,關於無頭兵基亞蒂蘇克的傳說充斥在我們的腦海裡。那人一動不動,像是木偶。利希美扯了扯我的衣角,她想我陪著一起離開,速速離開。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抬頭朝著那人問道:“你是基亞蒂蘇克嗎?”

那人嘴邊發出一陣怪笑,笑聲如同夜裡的老梟,刺耳無比,我繼續問道:“你到底是人還是鬼?”那人沒有回答,他繼續笑著。利希美在我後面使勁地扯著我。我走到那人面前說:“如果你不說話,我就不客氣了。”我來到他面前,他還是沒動一下,話也沒有說一句。利希美突然指著那人叫道:“血,他流血了。老宮,你快看他的脖子。”

我低頭朝那人脖子看去,他的脖子確實在滲血,血順著他白白的脖子往領子流去,看著恐怖異常。我對他說:“你沒事吧?”伸手碰了一下他的脖子,他的腦袋咕嚕一聲從脖子上掉下來,腦袋一路滾著滾到利希美腳邊,利希美嚇得一腳把腦袋踢開。我直起身子,利希美驚慌失措地來到我身邊說:“完了,完了,我踢開基亞蒂蘇克的腦袋,我和我最好的朋友豈不是要死了,腦袋也會不見了。老宮,就目前來說,咱們是搭檔,你算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拍著利希美的肩膀說:“放心吧!我們都不會死,趕緊打電話回去叫人來吧!”利希美聽了我的話,整個人愣住了。我督促她說:“你就說恰圖恰市場這邊發生了兇案。”利希美這才渾渾噩噩地撥通總部的電話。同事們來了之後,我把現場交給他們。和利希美離開恰圖恰市場,利希美顯得有些睏倦,我問她要不要回去睡一覺,她搖搖頭,我說:“你是不是擔驚受怕傻掉了?”

利希美生氣地說:“你才傻掉了。”

“總算是打起點兒精神來了。”我淡然一笑。

“接下來去哪兒?”利希美問。

“回去睡大覺。”我說完,大步而去。

“等我。”利希美可憐巴巴地追上來。今晚,基亞蒂蘇克的傳說絕對會令她無眠。

第二天早上,總部來電告訴我,死者身份已經調查清楚,他名字叫泰維卡,四十一歲,住在曼谷空訕縣,他在空訕縣擁有一座巨大的農莊,他也是空訕縣頗有名氣的種植大王、水果大王。根據法醫的報告,死者死於昨天晚上九點鐘左右,死因是被人切掉腦袋,活生生地切掉,殘忍無比。他們還調查到,泰維卡正是17考艾森林公園失蹤遊客之一,那次騎象叢林遊,他正好跟蘇曼她們一個團。泰維卡失蹤於考艾森林公園,屍體卻出現在恰圖恰市場,這點令人費解。至於無頭騎士的出現,這顯然受了無頭兵基亞蒂蘇克的影響,兇手為什麼要把泰維卡偽裝成無頭兵基亞蒂蘇克呢?他似乎在提醒我們什麼。

我打電話叫上利希美,利希美帶著兩個黑眼圈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還不停地打哈欠,“一晚沒睡好,都賴你。”

“賴基亞蒂蘇克吧!你失眠這事跟我一毛錢的關係也沒有。”我笑道。

“現在去哪裡?”利希美打著哈欠說。

“沒事去走訪一下。”我說完帶著利希美來到那個地攤老婆婆家裡。老婆婆正好在院子裡面打掃衛生,她住的地方還挺大,我數了數,大概有七八間房子。這兒除了老婆婆和一條狗之外,沒有任何活物。老婆婆告訴我們,她早就算好了,我們遲早會來找她。她說她的子孫們都搬到清邁去了,唯獨她留下來。為了過日子,儘管年紀大,週末的時候她還是會去恰圖恰市場做點小生意,賣點小玩意兒。老婆婆把我們請到客廳,她給我們倒了兩杯茶,還對利希美說:“我這茶喝了好睡眠,小姑娘你可以多喝點。”利希美抓起茶杯一口悶了,喝完茶後,她頓時顯得睡意十足,由於不是自己家,她只能忍著,十根手指互相搓來搓去讓自己沒有那麼困。接下來,老婆婆問我們有沒有見著基亞蒂蘇克,我告知她恰圖恰市場發生了兇案,死者被偽造成基亞蒂蘇克。

老婆婆聽完一聲嘆息說:“我沒想到會是這樣。”她滿臉皺紋,聽說發生命案,臉上的皺紋更糾結了,她似乎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子。老婆婆接著告訴我們無頭兵基亞蒂蘇克的身世。

1752年,一直生活在下緬甸的孟族人勵精圖治,變得強大無比,他們崛起之後,兵強馬壯的他們開始吞併周鄰,開疆闢土。為了征服緬甸,孟族人揮軍北上,在四月份,他們贏得阿瓦城戰役,攻陷緬甸東籲王朝首都阿瓦城,俘獲東籲朝末代緬王摩訶陀摩耶沙底波帝,緬甸宣告亡國。那時候,泰國屬於大城王朝末期,孟族人生怕他們北上後,大城王朝會對他們發動進攻,因而攻陷阿瓦城後,他們的主力部隊正式南返以防禦大城王朝。

孟族軍隊撤走之後,只有一部分孟族人統治者阿瓦城。在阿瓦城西北部的冒瑞縣,邑官之子雍籍牙為了復國,起初他聯合西北四十六寨的人起兵抵抗孟族軍隊,他們一次次挫敗孟族軍隊,保衛了冒瑞縣。之後雍籍牙不斷壯大自己的隊伍,1752年對被孟族人佔領的阿瓦城進行反攻。1753年,雍籍牙率軍收復首都阿瓦城。憑藉自己的實力和良好信譽,雍籍牙建立了緬甸最後一個王朝——貢榜王朝。在雍籍牙苦心經營下,不到六年時間,緬甸實現了復國與統一,他們還征服了孟族人。野心勃勃的雍籍牙沒有那麼容易滿足,他開始對覬覦已久的暹羅發起進攻。

1760年元月,雍籍牙率領貢榜王朝步兵、騎兵、葡萄牙僱傭兵、象兵一共六萬人征伐暹羅,他們勢如破竹、來勢洶洶,暹羅軍隊潰敗連連,最終暹羅首都大城被雍籍牙的軍隊所圍困。圍城期間,雍籍牙的軍隊每天都在進行攻城戰,暹羅人負隅頑抗,一次次打退雍籍牙的攻城部隊。數月之後,雍籍牙怒了,他親自率領部隊攻城,結果在攻城的時候,一顆炮彈打中了他,他被炸得人仰馬翻。雍籍牙因為這顆炮彈身受重傷,緬甸大軍群龍無首,只能回撤。而開炮打中雍籍牙的正是士兵基亞蒂蘇克,他當時只是個籍籍無名的新兵蛋子。

基亞蒂蘇克成了護城的英雄,但他很低調,雍籍牙撤軍後,他躲了起來,城裡再也沒有他的蹤影。

被炮火重傷的雍籍牙很快離世,雍籍牙的兒子,被譽為“白象王”的孟駁繼位,為了給父親報仇,他率軍四處征戰,加上其天生愛打仗,擁有著比他父王還厲害的軍事才能,緬甸軍隊在他的指揮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不久,孟駁便佔領清邁、琅勃拉邦等地方,為了報仇,他利用蠶食、包抄戰術將英勇抵抗的暹羅軍隊一一瓦解。1766年年初,孟駁用了五十八個營的步兵、三百艘戰船、四百頭戰象、一千多騎兵共四萬多人沿著他父王雍籍牙當初征戰暹羅的征途直搗黃龍,包圍暹羅首都大城。圍城一年多,大城王朝軍隊已經彈盡糧絕,孟駁命人用大炮轟城。炮火滿天飛,大城被夷為平地,暹羅宣告亡國。戰後,孟駁不僅把暹羅的財物寶貝全部擄走,他還把數萬暹羅男女拐走。孟駁沒有忘記尋找炮轟自己父王的基亞蒂蘇克,由於小人告密,孟駁成功抓到基亞蒂蘇克。

孟駁折磨了基亞蒂蘇克三個月,最後砍下基亞蒂蘇克的腦袋。把基亞蒂蘇克的腦袋焚燒成灰後,孟駁命人將基亞蒂蘇克的屍體晾在暹羅人人看得見的地方暴曬。一個星期後,有人來報告孟駁,基亞蒂蘇克的屍體不見了,孟駁命人去搜索,大家都說基亞蒂蘇克這具無頭屍是自己扯掉綁著懸掛它的繩索走掉了,誰也不知道它要去哪裡?

隨後緬甸和清朝爆發戰爭,孟駁需要軍隊支援,他把佔領暹羅的軍隊召回緬甸。只有少部分緬甸軍隊駐守暹羅,暹羅人沒有放過這次機會。達府太守鄭信先統一暹羅的東南沿海地區,半年後,他開始反攻,不到兩年時間,他成功收復首都大城,由於大城已經破敗不堪,作為國王的他把都城京遷到吞武裡,在泰國曆史上,這段時期被稱之為吞武裡王朝。

吞武裡王朝出現後,首都吞武裡的市集裡面出現了一個神秘士兵,士兵擺著攤,賣死蟲子,誰要是問而不買,士兵就把自己的腦袋摘下來放在他的手裡,他要是把腦袋扔掉,他的腦袋就會被士兵切走。有人說,這是大城英雄基亞蒂蘇克的喪魂,他被小人出賣,死後回來復仇。這事被眾口相傳,於是有了無頭兵基亞蒂蘇克的傳說。

“傳聞說基亞蒂蘇克從脖子上摘下來的腦袋並非他自己的腦袋,幾百年來,他一直在尋找自己的腦袋,找不到自己那顆已經被焚燒成灰的腦袋,他將陰魂不散竊人頭顱。”老婆婆慢慢悠悠地說著,她更像是一位泰國曆史老師,讓我們惡補了一番泰國曆史。關於吞武裡王朝的第一任國王吞武裡大帝鄭信,我曾有耳聞,據說他是個廣東人。有人說,泰國文化裡面,佛教文化佔五,印度教文化佔三,本土文化佔一,還有一部分來自中國,鄭信屬於這部分裡極為重要的人物。

“基亞蒂蘇克的傳說和案子有關嗎?”睏倦的利希美問了我一句。

老婆婆似乎懂得更多,她笑道:“基亞蒂蘇克的屍體並非他自己走失的,有人偷走了他的屍體。偷走他屍體的這個家族在一百多年前曾雄霸一方。”

“哦,這事怪了。”利希美乾笑一聲。

“有傳聞說,孟駁佔領大城費力尋找基亞蒂蘇克並非只是為了給父王報仇,他還為一樣東西,一樣可以起死回生、扭轉乾坤的東西。這件東西在大城王朝戰亂的時候,基亞蒂蘇克趁亂從王宮裡面偷走了。孟駁抓到基亞蒂蘇克後,連續審問了他三個月,基亞蒂蘇克一句話也沒有透露。孟駁沒有想到他把那樣東西藏在體內,因此有人偷走了他的屍體。”老婆婆的話使得我興趣盎然,我隱約感到這件事和最近發生的失蹤案有著一種說不清的聯繫。

“這麼說來,有人從基亞蒂蘇克身體裡面拿走了那件神秘物品,得到這件神秘物品的人最後飛黃騰達了。如果這不是傳聞而是真的,這件秘器到底是什麼?獲得這件秘器的人又是誰?”我問道。老婆婆卻沉默了。利希美追問:“你到底清不清楚呢?這事已經鬧出人命了。”

“我沒有什麼好說的。”老婆婆嘆氣說,她突然冒出滿臉的憂傷。

“幫幫忙了,老婆婆。”我央求著。

老婆婆看了我們倆一眼後揮手叫我們走,利希美還想鬧,老婆婆已經說得夠多了,我不想再麻煩她,只好拉著利希美離開。出了老婆婆家大門,老婆婆突然追出來說:“你們可以調查一下百年前的猜曼家族。”說完她咯吱一聲把門關上。

3聖器

猜曼家族在十九世紀的曼谷聲威顯赫,是曼谷當時最有實力的奴隸主之一,鼎盛時期,他們擁有幾萬名大小奴隸。二十世紀初期,因為曼谷王朝的皇帝拉瑪五世頒佈廢奴令,奴隸制度逐漸在泰國消失,這個龐大的家族也隨之消失。猜曼家族從此成為一個隱世神秘家族,曼谷再也沒有關於這個家族的點點滴滴。我在調查猜曼家族的時候,收集到關於這個家族的信息也不多,這個家族沒落後,關於它的東西更少了。我只是從一些零星的記載裡面查到這個家族的人生性殘暴、心腸歹毒,他們經營著無數的煙館“妓院”賭場,除此之外,他們還做奴隸買賣,把不少泰國童男童女賣到國外做苦力。在那個陰暗的年代,這個家族被人稱之為“惡魔家族”,他們擁有一套極為嚴格的管理制度,擁有一支極為兇殘的部隊。成為猜曼家族的奴隸,如果沒有拉瑪五世的廢奴令,只怕永世見不到光明,因為不止奴隸自己,奴隸的子子孫孫都將是猜曼家族的財產。

為了控制奴隸,他們這個家族發明了“三日囚”、“蛇窟”、“火焰爐”、“血槽”等聽著令人發憷的牢獄、酷刑,奴隸一旦犯錯,他們立馬被扔到這些嚴酷的牢獄之中,在這些恐怖牢獄裡面,不少奴隸丟掉性命。猜曼家族還有一支名為“魘騎士”的恐怖軍團,魘騎士被訓練得冷漠無情、心狠手辣,對付不聽話的奴隸,他們從來不會手軟,他們最擅長的就是如何折磨奴隸。由於猜曼家族財大勢大,不少朝中官員都被他們買通了,他們橫行霸道,誰也拿他們沒辦法。強勢的拉瑪五世登基後,為了讓泰國從野蠻步入文明,這位與日本明治天皇齊名的朱拉隆功大帝起草了廢奴令。奴隸們受到廢奴令的照顧,全都變成自由民。

曼谷最大的奴隸主家族猜曼家族從此沒落,由於他們作惡多端、欺男霸女,朝廷和百姓對他們進行無數次地打壓。虎落平陽被犬欺,猜曼家族的人流落四方,一蹶不振,久而久之,這個家族徹底沒了音信,誰也不曾記得曼谷有過那麼一個惡魔家族。

泰維卡的屍體被發現後,一對美國夫婦的屍體被兇手丟在暹羅廣場,他們的死體完全被肢解,法醫花了很大的心思才拼合起來。經過調查,夫婦倆三天前來到曼谷,他們是紐約一家外貿公司的負責人。這對夫婦同樣是17個失蹤遊客裡面的成員。我感覺遊客之間或許有什麼聯繫,所以我就帶著利希美來到負責遊客們騎象叢林遊的那家旅行社。

旅行社的老闆介紹我們認識了當時負責這一次騎象叢林遊的經理努娜。

努娜身材高挑,與傳統泰國女人體態豐腴不同,她很瘦,身材超好,皮膚白皙,氣質逼人,她除了在旅行社上班之外還是一家瑜伽館的老師。我們聊天的時候,她總是面帶笑容、語速平緩,跟她聊天讓人特別舒適。提到失蹤案,努娜整理了一下名單,我發現除了蘇曼和錢寧之外,其他人均是由空訕縣種植大王泰維卡出資參加這一次騎象叢林遊。除了蘇曼、錢寧外,另外十幾人均是來自各國的外貿商,有日本人、韓國人,也有澳洲人、德國人,他們一行人似乎是來跟泰維卡談生意的。

這些千里迢迢跑來和泰維卡談生意的人在騎象叢林遊的途中被一群騎士擄走了,能找到的除了蘇曼,其他的只有泰維卡的屍體以及一對美國夫婦的屍體。利希美提醒我說:“要不查一查泰維卡?”努娜笑著說:“泰維卡已經是我們旅行社的老客戶了,他經常帶他的朋友們來參加騎象叢林遊,他生意做得很大,朋友來自五湖四海,各種膚色都有。這一次,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消失了?我完全無法理解,我問過馴象師納諾克,他說他們只顧著追大象,那時候風大雨大,他還以為遊客們會老老實實地待著等他們回來。真是遺憾,我出來工作那麼久,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故。”她談到這個,神色有些慌張,一次性失蹤那麼多人,找到的只有一個倖存者和三具屍體,其餘的人只怕難逃一死。對於負責這次騎象叢林遊的人來說,無非是一場噩夢。旅行社已經給她和那些馴象師放假,案件沒有水落石出,只怕他們一天也不得安寧。我們聊著的時候,一個皮膚黧黑的男人走進來,我認得他,他是馴象師納諾克,他好像在跟努娜談戀愛,一直等不到努娜,所以過來瞧瞧。

納諾克看到是我和利希美在跟努娜聊天,他顯得有些侷促地說:“沒有打攪你們吧?”

努娜走到他身邊笑道:“沒事,他們就是過來了解情況。”

“之前不是錄過口供寫過資料了嗎?”知道我們是為了調查案子找努娜,納諾克顯得有些反感。我瞥了一眼納諾克,納諾克眼神渙散,見著我看他,他低下頭說:“這事搞不好跟泰維卡有關,他不是什麼好人,你們應該好好查查他。”他的話令我很意外。利希美笑著對納諾克說:“你好像很瞭解泰維卡。”

“我不過是聽說而已,泰維卡帶他的客人過來玩兒,我作為馴象師,耳朵又沒有失聰,總能聽到一些他們之間的談話,泰維卡他表面上是個農場主,其實他在販毒,是個十惡不赦的毒販子。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納諾克說完後拉著努娜匆匆離去。

看著兩人的背影,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利希美打了個響指說:“我馬上去調查泰維卡。”她如同在黑暗之中遇到了光明。我倒覺得納諾克這人很怪,但又說不出他怪在哪兒?或許是他態度有些冷漠,讓我不大喜歡。

經過曼谷警方,我們總算是弄清楚泰維卡的身份,雖說他在空訕縣做著自己的農場主,平時做著水果糧食進出口貿易,暗地裡,他其實已經被曼谷警方調查了一段時間。曼谷警方早已懷疑他利用水果糧食貿易來掩護自己販毒。失蹤的遊客裡面,他們其實也是在利用貿易商的身份掩飾自己的毒販身份。泰維卡和他的這些國際毒販朋友估計也沒有想到會在森林公園裡面遭遇綁架和殺害。沒有足夠的證據,曼谷警方對泰維卡一直處於秘密調查的狀態中。

在核對泰維卡的資料中,我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地方,泰維卡竟然來自一百多年前的猜曼家族。據泰維卡身邊的朋友爆料,他已經不止一次在公共場合說自己是猜曼家族的後人。泰維卡這人財大氣粗,好面子愛吹牛,誰也沒有相信他的話。猜曼家族已經消失多年,這個神秘家族到底怎麼了?誰也不知道。泰維卡口口聲聲說自己來自猜曼家族,我反而覺得這不是假話。

為了印證這件事,我獨自一人來到地攤老婆婆家裡,誰知道老婆婆並不在家,開門迎接我的是她的兒子邦傑。邦傑五十來歲,留著一小撮鬍子,樣子看著挺憔悴的。知道我曾跟老婆婆聊過天,他把我帶進家裡。喝過茶後,邦傑告訴我他母親三天前過世了。我心裡咯噔一下,這樣太不幸了,我還有很多疑問要問問她老人家,沒準她能幫忙破案。

我顯得有些難過,邦傑說:“我母親身體一直不好,我沒能在她身邊照顧她,真該死。”他顯得很自責,我輕聲說:“我聽她提起過,你們十年前就搬到清邁去了。”

“對了,你找我母親所為何事呢?”邦傑疑惑地看著我。

我顯得有些尷尬,不知道如何開口,沉默片刻,邦傑咄咄逼問,我只好如實回答:“我找老婆婆是因為她跟我提起過猜曼家族。”

說到猜曼家族,邦傑愕然站起來,我還以為他要趕我走,但他沒有,他反問道:“猜曼家族怎麼了?”

“有個猜曼家族的人被殺了。”我沒有具體說明白,主要是想看看邦傑有啥表示。邦傑重新坐下來,遲疑了一下,他說:“不瞞你說,我和我母親都屬於猜曼家族,關於這件事,我母親天天叮囑我們不要告訴任何人,我母親說我們屬於猜曼家族的身份一旦曝光就會有很多討債人上門要債,這些討債人甚至會殺死我們。身為猜曼家族的人,一點兒也不光榮,我們揹著恥辱活著,我憎恨這個家族,所以我們搬離曼谷去了清邁。”

我沒有想到邦傑會跟我說這事,老婆婆提起猜曼家族的時候同樣小心翼翼。邦傑還真大方,我抬頭看著他,他抓著就快要禿光的腦袋顯得很難受。我還想說什麼,邦傑搶先說:“你一定覺得猜曼家族消失了,其實沒有消失,廢奴令頒佈後,家族成為王室重點打擊對象,家族的人開始鬧意見,知道拉瑪五世要拿家族開刀,整個猜曼家族形同一盤散沙,分崩離析,四處逃生。據我母親說,當時家族一共五兄弟,老大這一脈被拉瑪五世抓走了,老二逃到緬甸,老三和老四逃到泰國南部隱姓埋名,老五在逃難的時候病死了。”

“這麼說,猜曼家族並沒有消失。”

“等人們把這個惡魔家族遺忘之後,老三、老四回到了曼谷,他們隱藏了自己的身份,我知道,這個骯髒的家族並沒有放棄東山再起,他們一直在找尋一樣東西。”邦傑平靜地說著。

“可以扭轉乾坤的秘器。”我記得老婆婆說過這事。

邦傑點點頭,看來偷走基亞蒂蘇克屍體的人正是猜曼家族的先輩,他們剖開基亞蒂蘇克的屍體,掏走了藏在基亞蒂蘇克體內的秘器。家族獲得了神秘秘器,從此風生水起,變得強大無比。我問邦傑:“難不成在一百多年前,秘器丟了嗎?”

“你說得不錯,如果不是秘器丟了,猜曼家族也不會沒落。你說的秘器,我們稱為聖器,這是猜曼家族的命根子,沒有它,猜曼家族什麼都不是。身為猜曼家族的人,我們一直在找尋這個聖器。當年聖器丟失後,五兄弟互相責怪、互相猜疑、互相殘殺,至今如此。”邦傑有些痛心地說。

“你們呢?”我問。

“我們算是幸運的了,拉瑪五世要拿家族開刀的時候,老大被四個弟弟推出去送死,我爺爺屬於他的私生子,沒人知道這事,因此他躲過一劫。老大死後,四個弟弟各走一方,沒有結過婚的老五病死了,因此猜曼家族剩下三個派系……”邦傑說到這兒,我打斷道:“你們也算一系。”邦傑苦笑著說,“我母親算,我和我的後人不算,我們早就跟這個家族沒關係了,儘管我們留著猜曼家族的血脈,這個家族的事我從不過問。”

“你認識泰維卡嗎?”

“他應該是老三的後人,這人嘴巴大,愛炫耀,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呵呵,他總是聲稱自己來自猜曼家族,這犯了家族的大忌。沒有找到聖器之前,猜曼家族決不允許有人暴露自己的身份,家族沒落後,家族裡的人變得謹慎不少,他們害怕斷子絕孫,害怕家族徹底完蛋。泰維卡仗著自己有錢有勢,他一直不服從家族裡的其他人,顯得自己別具一格。”

“泰維卡他死了,這事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不過我收到風聲說家族的聖器已經被泰維卡找到,他正打算把聖器賣掉。”邦傑說到這裡沒有再說下去。看來是猜曼家族的聖器害了泰維卡的命,那些失蹤的遊客難道不是來販毒而是來看泰維卡手裡的家族聖器嗎?我問邦傑知道家族的其他人在哪兒嗎?誰最有嫌疑殺掉泰維卡?邦傑沒有回答我,他只說自己不想沾上這個家族,他也不會出賣這個家族的人。邦傑已經幫我很多,我沒有再強迫他,他不願多說,我也只好告辭。

回到總部,利希美興高采烈地拉著我進她的辦公室,她打開電腦讓我看顯示屏上已經被打開的照片,說:“這些照片是我在泰維卡家裡拍攝到的,這是他家的地下室。”我拖著鼠標翻著照片,泰維卡家的地下室還挺大,如同一個小停車場。翻照片翻到後面,照片裡面出現一堆屍體,利希美拍著我的肩膀說:“意外嗎?失蹤的遊客全被殺了,他們的屍體被丟在泰維卡家的地下室,一共十三具,包括蘇曼的未婚夫錢寧。”

我凝視照片,照片裡的屍體乾癟癟的,完全看不清臉孔。利希美嘆氣說:“死狀很詭異,血都被吸乾了。”

“血都被吸乾了嗎?”我訝然。

“對,十三具乾屍把我們都嚇壞了,更奇怪的是屍體上面毫無傷痕,你說他們的血是如何被吸乾呢?”利希美問道。

我無法理解:“我想我得去看看屍體。”

“看屍體之前,我想讓你看個東西。”利希美說完朝外面走去。我跟著她來到證物室,她打開一個黑色檀木盒給我看,木盒內擺著一件小孩拳頭大小的玉質器具,器具形如一個小酒杯子,白裡透紅,美感十足。利希美解釋說:“這是我們在乾屍堆中找到的。”

“玉杯?還是什麼?”

“你一定想不到,也猜不到。”

“你倒是說呀!”我急了。

“這是一顆已經有上千年曆史的佛頂骨舍利子。”利希美說完,我不由得把這顆佛頂骨舍利子跟猜曼家族的聖器聯繫在一起。佛頂骨舍利子屬於佛教聖物,這是高僧涅槃成佛後留下的神物,傳說這種舍利子擁有一股神秘力量。地攤老婆婆所說的可以起死回生、扭轉乾坤的秘器難不成就是這顆佛頂骨舍利子嗎?我仔細看著檀木盒裡的佛頂骨舍利子,這東西晶瑩剔透,如同雪玉冰翡,這不像是一顆舍利子,更別說已經有上千年的歷史。我滿臉疑惑,利希美沉聲說:“我知道你不相信,這是經過不少人鑑定過的。這顆佛頂骨舍利子來歷不明,不知道是來自印度還是泰國本土高僧涅槃後留下的,最可怕的是這顆舍利子以血為生。”

“你是說這顆佛頂骨舍利子吸乾了那些人的血?”我不敢想象。

“我親眼所見。”利希美生怕我不相信,說得鏗鏘有力。

利希美去調查泰維卡的時候,親自到了泰維卡家裡,在泰維卡家裡轉了幾圈,她便發現了泰維卡秘密修建的地下室。進入地下室後,她遇到乾屍堆並在乾屍堆裡面找到了這顆來歷不明的佛頂骨舍利子。回來之後,鑑證科的人做過一個實驗,他們把佛頂骨舍利放在一個盛滿鮮血的容器裡面,三個小時之後,容器裡面的血液還在,佛頂骨舍利子安然無恙。

我不由得挖苦利希美:“你不是說舍利子以血為生嗎?”

“也許是我眼花了吧!”利希美撇撇嘴說。

後來,總部請來一位佛門大師,他們希望大師把這枚舍利子帶走。下午的時候,大師來了,他念唸叨叨地告訴我們,舍利子帶有怨念,需要放到寺廟裡面靜心供奉,他會派人每天在舍利子面前誦經,百年之後,舍利子中的怨氣戾氣必然會化為烏有。

我們就這麼讓大師把重要證物——猜曼家族聖器,一顆攜帶怨念的佛頂骨舍利子給帶走了。關於泰維卡他們的死亡,關於無頭魘騎士,關於猜曼家族,依然是一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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