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酌——成仙的境界

《獨酌——成仙的境界》(上)/草根螞蟻

《獨 酌》

最近感到獨酌的趣味

在小酒館坐定

一瓶烈酒,兩碟小菜,無言以對

看窗外人來人往

酒入愁腸,從喉頭開始

一段一段起程

熟悉的味道和燒灼頓起

像老朋友背後的汗味

隔著護甲和箭囊

擁抱時就能嗅到

像赤兔馬如火的顏色

汗滴淺出火星,熱到發燙

嗨——汝要何往?

沿晚唐月下的羊腸小路

沿九曲十八轉的驛道

飛馳著護送妃子笑的荔枝嗎?

還是擺渡過長江黃河

從中原疾行到燕北

連送十二道金牌

去斷送忠臣良將的性命?

酒後沉醉

思想是可以任意馳騁的

酒入愁腸,曲曲折折要趕很遠的路

醉意直接,眼神一朦朧

就回到唐宋元明清

看考古展覽一般

就到了秦皇漢武春秋戰國……

思路總是往回走

從高速路到飛機場

下了飛機就直接入牛車

而且是諸葛亮發明的那種

木牛流馬發出“咯咯”的聲響

甚至要騎驢走過長安大道

與喃喃自語的賈島擦肩而過

還要乘轎,一顛一顛的

走過不知哪朝哪代

反正是青的磚紅的瓦

護城河邊楊柳依依

去到城外的破廟裡

約會漂亮的狐仙

醉眼朦朧

從清史到史記

何必一頁一頁翻讀

五千年無非幾家並排的店鋪

酒旗招搖著

不是紅紗燈就是青油燈

在北方,夜降臨,冷風乍起

家家店裡都擠滿了喝酒的人

哪家店都有熟悉的面孔

阮藉劉伶李白張旭幾個

已開始在馬路上耍酒瘋了

趙飛燕貂禪與虞姬楊妃

在麥克前操琴歌舞

風衣茄克牛仔褲

與蟒袍長衫霓彩裙相雜

哪是今人哪是古人何必分得太清

哪是真,哪是假,不必計較

早知如此,不用花錢看賀歲片了

一醉到天亮,該看的都看到了

醉了真好,真的、真好

獨酌——成仙的境界

這首小詩是我喝多後寫的,一個寫詩的人怎麼著也要寫一首關於醉酒的詩歌,好不好沒關係。

男孩子,總是要從父親身上繼承些什麼,不管是好的習性,還是壞的毛病。本能所致,每一個男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一些父親的痕跡。我父親是北方人,十幾歲就出來當兵了,一輩子走南闖北,見過不少世面。他沒有什麼嗜好,就是喜歡喝兩口,尤其是老白乾。據父親講,他的這點愛好也是從他父親那裡學來的。我爺爺曾經在唐山的煤礦裡給日本人幹過苦工,後來還做過小生意,販過魚、賣過酒。有一次爺爺在販酒的路上把酒罐子給打碎了,酒漏了一地,心痛的爺爺爬在地上就喝了起來,直至大醉。我爺爺販酒的那年月,北方白酒的品種很少,老百姓也就是喝一些“北京二鍋頭”,“東北燒刀子”、“老白乾”什麼的。爺爺當年販的是什麼酒無從考證,但爺爺喜歡喝老白乾卻是父親印證過的。父親許多年後仍然記得爺爺對老白乾的評價“高粱酒,厚道、味正。”

打我記事兒起就常常看到父親喝酒,他每天都要抿一口,不多,二兩是上限。那時酒也是限量供應的,好一點的酒如“張弓”、“林河”、“寶豐”都要憑票。好在父親的一個老鄉在供銷社工作,他靠“走後門”總能搞到一些“老白乾”。父親喝酒一般是在晚飯時,他把老白乾酒瓶拿出來,雖然是很不起眼的玻璃瓶,綠白相間的樸實的標籤,但是父親像拿寶貝似的小心翼翼。他把酒打開,倒進一個小瓷壺裡,放在熱水裡燙。這時,母親總是想方設法的給他湊兩個菜,不管是白菜蘿蔔,在母親的手裡都能成為美味。要是在冬天,要是有一些肉,我們家就會燉酸白菜,鍋一開,香味就就四處瘋跑,整個家屬院都知道我家吃豬肉酸菜燉粉條子了。那時家裡就我和父親兩個男人,他喜歡讓我坐在旁邊陪著,聽他雲天霧地的說過去的事。他一般要把酒先倒出一小盅,用火柴一點就冒出藍火,藍藍的火焰一跳一跳的,像藍蝴蝶在酒盅上跳舞。壺裡的酒熱了以後,父親會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吱咂、吱咂的,那叫舒服,一臉的陶醉。大人喝酒,男孩子總是喜歡參與,看著他對酒如此的投入,漸漸的,我對酒也產生了好奇。每次父親喝完酒,酒壺裡總要剩兩滴,聞聞,還真好,好奇的我,乾脆就倒進嘴裡試試,不試不知道,一試才知像猴子吃芥末,苦辣難忍,害得我呲牙咧嘴。

第一次從酒裡品出男人味,是在高中畢業後。我和幾個朋友都愛好文學,成立了一個“三君書社”,整天在一起說些憤青們說的話,幹些憤青們乾的事。那時候有的是時間,晚上一聊就是半夜。有一次晚上下雨,一位老兄把他爸爸的多半瓶酒拽了出來,我一看那熟悉的標籤就興奮不已,好像就是衡水老白乾,我和它有太多的知遇。在我的慫恿下,我們三個毛頭小子開始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成人禮”。就著他們家的鹹菜,我們一口一口的輪番喝,誰也不甘示弱。說實話,這之前,我們都沒有喝酒的經歷。第一口酒是能喝出眼淚的,烈烈的老白乾像一支彪悍的騎兵,在口腔之間狂奔,從嘴唇、牙齒、味蕾,一直到喉嚨,一路嘶鳴著向下,馬蹄在食道里濺起了火星。我純潔的胃第一次被世俗的異族強攻,冷冷的酒,在喉嚨時就開始發熱,然後火一樣的一路點燃,全身的血管烽火似的燒起烈焰。有了這第一口酒,辣的感覺就奇異的化解了,再喝,就感覺身體寬闊成一條河岸,醇香的老白乾像靜靜的河水,託浮著我們在夢裡漂移。後來我知道,那就是醉了,三個剛剛成年的男孩子,從多半瓶老白乾裡找到了成熟,並且懂得了,我們的肉體一旦陶醉,就可以羽化出靈魂的翅膀。

後來,我就與酒結緣,參與各種大大小小的“酒場”,以酒為媒的社交,生意場上的迎來送往,獨自斟酌的反覆品味,甚至是與其它女人以酒“溝通”,夢想搞一些酒外的豔遇。

我更愛獨酌,雨天、雪天,或者是颳風霧天,我都要自己給自己找一個喝酒的理由,每一次喝酒我都會有寫作的衝動。

喝酒也是一種品味,獨酌就是一種私人的格調,我常常把喝酒當做一次遊歷,一種出神入化的感受。

倒一杯白酒,透過玻璃,我能感觸到酒的溫熱,很多人把好酒的外觀稱為“清冽”,形容“清而涼”。但眼前的這杯酒清而溫存,似曾相識,好像一位純潔而美麗的姑娘在隔窗相望。把酒杯端至鼻端,輕輕一聞,一股奇異的香味滲透骨髓,沁人心脾。經常飲酒的我平時慣於在酒的清香、濃香、醬香的醉意中流連,但眼前的這股香味卻非比尋常。大凡懂得品酒的人,在“嗅”的過程中是要閉目的。深深一聞,然後想象,真正的愉悅在於想象後的快樂。酒香之異在於樸實,好像黃昏時節行走在豐收的田野,五色的糧食界限分明,自然的香味在風中舞蹈。酒香之異在於新奇,一個看慣了城市風景的人,突然間走進了一片遠離人世的桃花源,那是一種隔世的味道,美妙而飄渺。酒香之異在於獨特,人群熙熙,皆為利來,人群攘攘,皆為利趨。酒香則清高,有君子風,猶如一個特立獨行的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彰顯另外一種性格。

酒至唇邊,先是一小滴。味蕾的樹林開始變綠,那一滴酒溪水般的伸展,帶有溫度,卻有雪花的靜謐。那一刻,置身俗世,卻沒有了噪雜,像在朝陽下的小河邊,一杯酒下肚,就完全被透明的河水浸染。好酒就是如此,不必等待在饕餮大餐上狂飲,直至爛醉。即使一個人,一杯酒,也能沉醉。當然,要像手中的這杯酒,剛剛謀面,就像至親好友,熟稔,充滿了遊子思念故鄉的情愫。

喝酒要喝出境界,喝出快樂,與無緣人喝酒,不如獨酌。

(作者:草根螞蟻,市政協委員,山城區政協常委,市作協理事,市鶴文化研究會秘書長。多年來創作文字百餘萬,出有詩集《小巷先知》,《金聲玉振一一金不換傳》,民俗文集《望鹿樓》,著有長篇小說《七零年代的慾望》,《壽衣店》等。)

獨酌——成仙的境界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