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麻煩讓一讓，讓一讓啊！”
費力的穿過車禍現場，我無視周圍人好奇的目光，拉住其中一位正陪著一群吃瓜群眾看熱鬧的老大爺，喘著粗氣說道：“我說大爺啊，這人都死了咱就別看了，趕緊的，我們得上路了。”
老大爺沒咋地反抗，任由我拉著他擠出人群，一直走出去有十幾步遠，老大爺突然停下了，愣愣地看著我：“小夥子，你說我真死了麼？”
“可不是嘛，頭都飛出去快二里地了。”
我指了指前方那顆倒在血泊裡的頭顱，二里地肯定是誇張了點兒，不過腦袋跟身子分家那是妥妥的，很顯然眼前的這位老大爺並不是人，而是一個鬼。
這也是為什麼一路走來路人都對我指指點點的，因為在他們看來，我壓根兒就是在跟空氣說話。
看了老大爺一眼，我嘆了口氣勸道：“大爺啊，這人死不能復生，你就別惦念了，看開點兒，你今年也得有八十多歲了吧，也該知足了。”
“我不能死…我死了我小孫子咋辦？我還得接他放學呢，要是見不著我…他可咋回家啊？！”
老大爺跪在地上一臉的悲慟，顯然沒把我的話聽進去，這種心情我多少也能理解，畢竟換誰死了心裡都會不好受。
不過再不好受你也得走啊，結果這老頭兒倒好，兩腿跟灌了鉛似的，我咋拽都拽不動，我沒轍了，沒好氣地瞪了老頭兒一眼：“我說大爺啊，你再這樣咱可趕不上去陰間的二路汽車了，到時候你跑著去閻王殿啊？”
“小夥子，我求求你了，我真不能死啊，我還得去接我小孫子放學，看不見我他會著急的！”
老大爺多半也看出來我的身份了，抱著我的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咱也不是那鐵石心腸的人，憐憫地搖了搖頭：“大爺啊，你求我也沒用，閻王讓你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再說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既然已經死了，就別再操心了，走吧，誤了時辰對咱誰都不好。”
我這說的也是實話，可誰知老頭兒一聽這話跟我急了，可勁兒瞪我不說，還一不留神頂了我一個屁蹲兒，老頭兒一邊跑還一邊放狠話：“我不管，今天我就得去接我孫子，誰也攔不著！”
嘿，執念還挺深！
不過你就算跑得再快能跑得過我？
我看了老頭兒一眼，緩緩舉起了自己的右手，手心上有一個黑色的印記閃閃發光，那是一個大寫的“欽”字，象徵著我的身份，鬼差。
半分鐘後，我拉著已經乖乖就範的老頭兒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
看著額頭上明顯腫了一塊，就跟捱了一板磚似的老頭兒，我歉意地搓了搓手：“大爺，對不住啊，不過您也別怨我，您說您要是不跑，那我也不至於跟您動手不是？”
老頭兒看了看我沒有說話，只是眼神中多了幾分畏懼，可能是怕我再揍他吧，這也難怪，畢竟我手上那字可是當初閻王爺親筆題的，專門用來對付那些不聽話的陰靈，威力不是一般的大，他區區一個新鬼又豈有不怕的道理。
“您也別擔心，陰間雖不像咱這邊熱鬧，不過風景也是挺不錯滴，等下到了那邊，您要是想投胎呢就就投胎，不想投胎呢就去陰城住著，要是覺得缺點兒啥就去給兒女們託夢，讓他們給您燒，哦，還有一點忘了告訴你了，這是在你這輩子沒作惡的情況下，您要是作了惡，那就啥也甭想了，老老實實去地獄蹲著吧…”
這是我的習慣，每送走一個陰靈之前，都會對他說這麼一番話，也好讓他有個心理準備，至於他有沒有聽進去，那就不管我的事了，我這麼做也只是給自己求個心安，沒別的意思。
大約等了有五分鐘左右，打東邊開過來一輛嶄新的中巴車，看著就跟普通公交車沒什麼區別，只是車頭上寫著一個大大的“冥”字，這就是通往陰間的二路汽車了，當然，普通人是看不見的。
“呦，凡子，今兒你當差啊？”
二路汽車靠邊停下之後，一個臉型微胖的中年男人探出頭來，笑吟吟地望了我一眼，然後當看到我身邊杵著的老頭兒之後，臉上的笑容頓時不見了，惡狠狠地抱怨道：“靠，今兒又TM只死一個，這年頭生意真是越來越難做了！”
“哈哈，現在的人都比較惜命，沒啥病還整天往醫院跑呢，人死的少也正常。”
對於中年男人這副說變就變的嘴臉，我心裡自然是十分鄙視，不過臉上卻陪著笑容，畢竟這些在陰間做司機的雖說沒什麼權利，但也不好得罪，還是那句話老話，與人方便與己方便。
“說得也是，行了，不跟你小子扯了，趕緊讓那老東西上車，我還指望在換班之前多跑幾趟呢。”司機男子擺了擺手，一臉的不耐煩。
“好嘞！”我將老頭兒送到車上，從褲兜裡掏出一張紅票遞給司機男子，笑了笑說：“那麼大歲數了，也挺不容易，待會兒到了黃泉，別太難為他，嚇唬嚇唬得了。”
這也是陰間不成文的規定之一，說是為了防止新鬼們到了陰曹地府之後，不懂規矩頂撞閻王，特命這些冥車司機到了黃泉路的時候，給新鬼們立立規矩，說白了，也就是嚇唬嚇唬他們。
不過也只有我們這些做鬼差的知道，這些司機們往往會打著教育新鬼的幌子對他們索要好處，一旦新鬼們不肯配合，那麼免不了就要吃些皮肉之苦。
這種不良風氣不知從什麼時候就存在了，連地府對此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按理說我區區一介鬼差更沒權利管，不過俗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也是為什麼車費只需十冥幣，而我卻塞給司機男子一張紅票。
什麼叫見錢眼開，現在我就見識到了，司機男子在接過錢之後，笑得那叫一個燦爛，對老頭兒的稱呼都變了：“凡子，還是你小子上道，你放心，刀哥不是那種拿錢不辦事的人，這老爺子我保證不難為他。”
言外之意，其他的新鬼就肯定得難為了唄？不過這也不是我能管得了的，我所善待的對象僅僅是限於我自己這塊轄區，至於其他轄區，我懶得管也沒那個條件，要知道剛才那一百冥幣還花了我十塊大洋呢！
對於那些沒被特別關照的新鬼們，我只能祝他們自求多福了。
小說《靈魂刻錄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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