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患者術前溝通。
他是個胖子:身高不到一米八,體重超過200斤;
他是個靈活的胖子:能在人體各個器官中穿針引線地“繡花”;
他是個意志力驚人的胖子:負重30斤“金雞獨立”2小時仍紋絲不動。
他,就是大慶市第二人民醫院介入科醫生於世偉。
聽著湯頭歌長大
和醫學的結緣,還要從他兒時說起。
於世偉出生在大慶的一個醫學世家,爺爺、叔叔、大伯都是眼科醫生,奶奶是兒科醫生、媽媽是護士、姐姐是醫學博士後、弟弟就讀日本大阪醫學院……
於世偉自小就受家庭薰陶,別的孩子聽著童謠牙牙學語時,他,卻聽著《湯頭歌》酣然入睡。
別的孩子,聞著糖果味兒長大,而他,卻是伴著消毒水的味道成長。
同齡的孩子拿著水槍到處跑,他卻拿著針筒刺水還擊。
別人家,往來頻繁的大都是親友。他家,往來最多的,卻是患者。
每次看到患者痛苦地來,欣喜地走,小世偉都會覺得很神奇。長輩們究竟施了什麼魔法?能把那些人的苦瓜臉變成笑臉?
不知不覺,一顆夢想的種子,悄悄地在他的心中紮了根——長大後,也要像爺爺奶奶一樣,穿上白大褂,給痛苦的人施魔法,讓他們變得快樂起來。
種子的真正萌芽,是在他成年以後。
高考那年,於世偉的爺爺患了肝癌。
經過手術,老人家轉危為安。
去醫院看爺爺的路上,於世偉腦補了無數個醫生們在爺爺身上“刀光劍影”的血腥場面。他既害怕,又心疼。
可到醫院一看,爺爺身上竟只有一個小孔!
什麼手術這麼厲害?
這麼小的創口,就能把爺爺體內的腫瘤都殺死?
後來,於世偉從家人的口中得知,爺爺做的是介入栓塞術,是一種新興的微創治療方法。
高考報志願的時候,於世偉毫不猶豫的報考了蘭州大學醫學院,選擇了醫學影像專業。
第一次手術捱罵
2010年,於世偉大學畢業,在甘肅省人民醫院實習,原本以為滿腹經綸總算有了用武之地,可人生中的第一次手術,就給他來了一個“下馬威”——三連臺手術,持續12小時。
一天晚上11點多,醫院裡送來了三名重傷患者。一輛滿載水泥板的貨車翻車,當場將三人砸傷,經檢查,三人分別雙臂、腰椎、左腿骨折,時間緊迫,當晚值班的醫護人員人手不夠,老師叫來了於世偉。
“快,準備手術!”於世偉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站上了手術檯。
當第一次面對不斷呻吟急需救治的患者,面對血肉模糊的傷口,於世偉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因為手抖,第一刀就沒劃到位,被老師一頓臭罵。
“雖然在手術課上做過無數次練習,真正在活人身上動刀又是另外一回事。”於世偉說。
剛做完一臺雙臂骨折的修復手術,第二名傷者又被抬了上來。
“因為如果不及時手術的話,那名腰椎骨折的患者很可能下半身癱瘓,他還那麼年輕……”於世偉回憶說,那天晚上,他跟著老師連做了三臺手術,一直奮戰到第二天中午。而這次經歷也給剛剛邁入醫學大門的他上了生動的一課。
“從那時,我才知道,想當一名合格的醫生,不是憑一腔熱血就成,而是要有過硬的本事。”於世偉說。
為救人扭傷左腳
2017年,於世偉從哈爾濱醫科大學碩士畢業,回到家鄉,成了大慶市第二人民醫院介入科的一名醫生。
“小時候夢寐以求的願望如今成真,可穿上了這身白大褂,才知道它的分量是如此的重。”於世偉說,介入科收治的病人多為中晚期癌症患者,很多人都是在這裡走完生命的最後一程。
為了儘可能地延長患者的生命,或者有尊嚴地離開這個世界,於世偉所在的團隊付出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
介入科主任付朝軍對記者說:“我們科的醫生每5天就要值一個夜班,勞動強度非常大,像是抽腹水、引流、導尿,這些都是醫護人員的常規工作,有些病人半夜腹脹得難受,或者疼痛難忍,都需要醫生第一時間進行處置並給予心理上的調節和安慰,值夜班的話基本上是腳不著地的,沒法睡覺。”
三個月前的一天晚上,於世偉夜班。
凌晨1點,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一名肝癌晚期患者突發消化道出血!
於世偉趕到病房一看,患者正大量嘔血,血壓急速下降!
如果搶救不及時,患者生命危在旦夕。
和時間賽跑,血液標本急需送到化驗室。
等電梯太慢了!心急如焚的於世偉拿著標本,三步並兩步從樓梯間往下跑。
由於視線不佳,他在下樓梯的過程中不慎扭傷左腳。
黑漆漆的樓道里,看不清傷勢如何。
還有患者在等著搶救,於世偉忍著劇痛,拖著傷腿,硬是把標本送到化驗室,又回到病房搶救。
直到看到患者轉危為安,於世偉才注意到,自己的左腳腫得像是饅頭一樣,還出了血。
經骨科醫生診斷,於世偉左腳韌帶拉傷,建議至少休養一到兩個月。
可讓誰也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他竟拄著柺杖來上班了。
明明可以請假,為何堅持自己上陣?
於世偉說,“我只是受點外傷,但患者交給我的是生命。我手裡的病人,只有我最清楚他們的病情,如果因為我休息而導致他們的病情惡化,我沒辦法原諒自己。”
在醫院,他是一名盡職盡責的好醫生,回到家裡,他又成了演技精湛的好“演員”。
於世偉摔傷的事,與他朝夕相處的愛人卻被矇在鼓裡。
“怕她擔心,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不讓我再去上班,所以我就謊稱自己長了骨刺,沒啥大事,在家裡也基本不怎麼活動,以免被看出破綻。”
就這樣,於世偉打了封閉針,沒有向醫院請病假,一直堅持工作。甚至,有一段時間,他還打著石膏做手術。
於世偉(左)在手術中。
負重30斤單腿“繡花”
提起於世偉的傷情,和他並肩戰鬥的醫護人員們也都為他捏了一把汗。
據介入科責任主治醫師夏棟介紹,市第二人民醫院為傳染病專科醫院,醫護人員不僅冒著高風險,勞動強度也非常大。 拖著病腿的於世偉每週都有10多臺手術,“有時兩臺手術連著做,一站就是三四個小時。”
夏棟介紹說,與別科手術不同,介入手術要在X光下進行,為了儘量減少輻射所帶來的傷害,在手術中醫護人員不得不在手術服裡多穿一件重約30斤的鉛製防輻射服。
然而, 為了保證手臂的靈敏度,胳膊、手、臉、眼睛等部位仍然裸露在外,並不能完全防輻射。
對介入醫生來說,在手術檯前一站便是幾個小時,一天所“吃”的射線相當於拍了上千次胸片,要承受著免疫力下降、癌變幾率增大等風險。
除此以外,介入手術仿若在萬丈深淵上走鋼絲,僅憑一雙手,讓如頭髮絲一般細、1.2米長的導管在血管內聽話遊走並非易事。
導絲的走向走勢,全憑醫生的一雙手對力度的把控,需要精神高度緊張,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刺破血管。如果遇上動脈硬化、分支異常,想要在一團亂麻的血管中找到合適的路徑去接近腫瘤,更是難上加難。
所以說,“繡花”一般的介入手術,考驗的不僅是醫護人員的技術,對耐力和意志力也是考驗。
身披鉛衣進行“繡花”手術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夏棟介紹說,一場手術下來,汗流浹背、腰痠腿疼,都是常有的事。
普通人尚且如此,於世偉200多斤的體重,再加上30多斤的鉛衣,重量全都集中在一隻腳上,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當記者在醫院見到於世偉時,他剛剛完成一場手術,雖然手術室裡只有22℃,但汗水卻把他整件手術衣和褲子都浸溼了,讓記者驚訝的是,他竟然沒有拄柺杖,而是艱難地一步一步地挪了出來。
“柺杖是汙染源,不能帶進手術室。”於世偉說,“因為只有一隻腳著地,手術時站一會膝蓋就開始疼,慢慢地蔓延到髖關節,肌肉始終緊繃著,小腿會有火燒一樣的感覺,但是再過一會也就麻木了,再說手術時精神高度緊張,顧不上想這些。”
術前準備,穿鉛衣。
“拼命三郎”感動患者
在醫院病房,提起於醫生時,很多患者及家屬都會豎起大拇指。
“手術前我有點害怕,他說你放心,好好養身體。這幾天,他每天早上都拄著柺杖來查房,哪裡不舒服也問得很仔細,他本身也是一個病人,卻更關心我們的身體,真的令人感動。”一位患者說。
“他的腳傷已經三個月了,如果能在家休息早就好了,現在每天看到於醫生拄著柺杖在病房和診室之間一步一步挪動的身影,我的心裡都不是滋味兒。”另一位患者滿臉擔憂地說。
據瞭解,於醫生的腳傷牽動著患者和家屬們的心,傷到什麼程度?最近有沒有好轉?不少人都已經出院了還打電話到醫院詢問,有些患者心疼於醫生,為了讓他減少活動,便到食堂打來飯菜,偷偷地放到他的辦公桌上。
追夢 一直在路上
當記者問於世偉,經常性地面對生離死別,是如何排解負面情緒的,他沉默了半晌,說:“前幾天,有一個阿姨,沒有搶救過來,我站在她身旁,失敗感特別強。我怪自己沒用,為什麼學了那麼多知識,人還是沒救回來?走出搶救室,不需要患者家屬的責備,他們的眼淚就足以將我淹死……”說到這兒,他有些哽咽。
談起生死,於世偉落淚了。
於世偉說,來到這裡的患者,大多是危重病人,很多人已經被其他醫院宣判“沒有治療意義”,剛入院的時候,他們的眼睛似乎都是灰暗的,看不到希望,但是他和他的團隊從來不會輕易放棄任何一個生命。
就算無法挽救,也會想盡一切辦法,延長他的生命,減輕他的痛苦。
也有些患者,手術後好幾年都沒有復發,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於世偉對記者說,當見到以前的病人如今健健康康地站在自己面前時,心裡就特別欣慰,“因為我的努力,讓本來已經被宣判了死刑的人逃脫了這種命運,這種幸福感,是沒辦法用語言來形容的。”
“明年,我打算考博士,我必須不斷充實自己,只有這樣,才能用自己所學去幫助更多的人,看著病人的生命能在我的手上得以延續,這,就是我最大的快樂。”於世偉說。
夢想,雖然看不見,摸不著,卻會時刻在你的心尖上跳舞。
崇高的夢想,就是最美的芭蕾,最優雅的華爾茲。
夢想開花時節,就是生命最華彩的時刻!
採訪結束後,於世偉堅持將記者送到門口。在醫院長長的走廊,他拄著柺杖的步履,蹣跚而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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