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黃昏時分，我出門吃飯。
天氣涼寒，街上的行人很少，畢竟除了常年蹦迪的追風少年，大家更願意窩在家裡。
回家路上，過馬路等紅燈，我身邊站了一對老夫婦，有說有笑，笑容在老人佈滿風霜的臉上顯得格外溫暖。
綠燈亮了，老大爺輕聲說了一句：“小心臺階。”
然後用手牽著步子不是很輕便的老奶奶，小心翼翼地往馬路那邊走去。
我並沒有邁開步伐，也沒有吭聲，就這樣看著這對老人相互攙扶著過馬路的背影，生怕驚擾了他們溫柔且幸福的一生。
南方的冬天總是刺骨。
尚好的是總有一爐火，為溫暖你而來。
我已經很久不肯承認我相信愛情了。似乎這樣的年代裡，相信愛情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不瀟灑不拉風，也不符合我極力塑造的小流氓形象。
當流氓是我的人生夢想之一。
很久之前有作者朋友問我：“你為什麼不願意追關於明星出軌的熱點？”
這個答案直到現在都沒有變過：
或許，我依然篤定地相信著愛情。
嘿你別說，俗得很。
這個時代的人類，相信這玩意兒的越來越少。
畢竟，每天都會有讀者給我留言，給我訴說各種關於愛情的悲劇；畢竟，每天都會有新聞，一遍又一遍跟我說愛情這玩意兒不靠譜；畢竟，每天都會有人告訴我，之所以相信愛情，只是因為你太年輕，不懂現實的殘酷。
我怎麼就不懂現實殘酷了，哪次還花唄借唄的時候，我是喜笑顏開的。
人們追逐名利，追逐金錢，追逐肉慾，追逐揚名立萬，追逐衣錦還鄉，追逐著“錢權至上，為所欲為”的野心，卻羞恥於追逐一份真摯的愛情。
但我還是覺得，人活一世，區區數十載，要全在功名利祿下俯首稱臣，空手來去，實在是太沒意思了。
為此，
我願意寫千百遍的花好月圓，換你幾年只羨鴛鴦不羨仙。
你呢？
1
在常州市戚墅堰，有一對老人已經走過了鑽石婚，如今，雙雙都是耄耋之年。
相伴60多個春秋，他們走過了動盪不堪的年歲，也經歷了春光明媚的時代。從食不果腹的一貧如洗，到白雲蒼狗裡數不盡的挫折崎嶇，這對老人從開始到最後，就沒想過要放開對方的手。
直到八九十歲高齡，兩位老人甚至還一起學電腦、用微信，還要發朋友圈。
有人問過老爺爺：夫妻倆感情為什麼如此好？
他只扶扶老花鏡，輕聲說出幾個字：互相包容、同甘共苦。
世人其實也常說同甘共苦，
但你我往往執著於“甘苦”，
卻忘記了這四個字裡，
最重要的，是“共同”。
我記得你偏愛夏夜繁星閃爍
就像小孩子手裡跳動的燭火
我記得你想去參拜菩薩神佛
凡人修行奈何這花開花又落
我記得你想雕刻自己的墓碑
上面要寫來過走過也曾愛過
如果後來
你要離開這杳杳紅塵
再不看那山水湖泊
請你相信
我會化作滿天的烈酒
就算喝醉那大半個天下人
也不讓你寂寞
——2017.12.06
《這些年來，有沒有人能讓你不寂寞》
2
在重慶江津石門鎮，有一對夫妻，爺爺姓曹，奶奶姓許，兩人通過相親認識的。
許奶奶幼年患有軟骨病，後來，就逐漸失去了直立行走的能力。
曹爺爺就開始揹著許奶奶過日子，挑磚、種地、打穀，寸步不離。
這一背，就背了二十來年。
旁人問起把揹著她不是很累嗎，還要做農活，為什麼不把她放在家裡？曹爺爺每次遇到這種問題，總是說：
“我不放心。”區區四個字，筆筆是深情。
我想，他揹著的，應該是他的全世界。
對於許奶奶，亦是如此。
這對老人可能永遠說不出什麼風花雪月的撩人情話，但他們的愛情，是恆久陪伴與恩慈。
我最親愛的你呀
要吃飽，要愛笑
要早點睡覺
你要知道
黃昏過後是有星光
星辰老去是拂曉
——2018.5.5
《記得要吃飽要愛笑，要早點睡覺》
3
這些畫，是一位老人畫的。
在上海閔行，這位老人，用四年時間，手繪了上百幅彩色畫，18本畫冊，用來紀念與2008年去世的妻子70年來相識相知相戀相思的一點一滴。
他叫做饒平如，他的愛妻，叫做美棠。
風雨搖擺數十載，他們一起經歷了戰爭、飢餓、監禁、分離、勞改與疾病，一起走過了寸草不生的年月，也和所有夫妻一樣，會吵架會和好，會生小孩，後來又一起變老。
後來，奶奶先走一步。
爺爺就用畫畫的形式，每天告訴奶奶，我無時不刻不在思念著你。
我總在想，在我人生最後的階段，我會在意什麼。
如果這個答案是：
我想比陪我後半生的愛人先走一步，獨自去承受相思苦楚。
那我仍舊覺得我過了很好很好的一生。
至此，
我不看這霜雪風雨，我只看你，
我不聽那壎笙簫笛，我只聽你，
我不候這山川呢喃，我只候你，
我不盼那江海輕語，我只盼你，
換句話來說，
人間洶湧，但你不同。
——2018.1.26
《人間洶湧，但你不同》
4
聽過“愛情天梯”嗎？
在1956年8月，在重慶，有個叫劉國江的小夥子，和比他大10歲的寡婦徐朝清相愛了。
封建年代裡，閒言碎語太多，於是兩個人便躲進了海拔1500米的深山老林裡，過起了刀耕火種的日子。
為了能讓徐朝清安全出行，劉國江幾十年如一日，在懸崖峭壁上，鑿出了那6000多階石梯。
我偶爾會想起這個故事，每次想起，都很美好。
大10歲又何妨？
比起後面這半個世紀，當初喟嘆那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不是又太微不足道了嗎？
我們都覺得愛情難，會還沒開始就想放棄，
所有人都在告訴你你該愛什麼人、該過什麼樣的生活，
但我希望你，明白什麼叫做“偏要”，
它是所有美好愛情的開頭。
我們去山的那邊，看看草長鶯飛的春天。
命運也許太善妒，有人站在陽間望陰間。
時光匆匆一甲子，青絲染雪滄桑浸雙眼。
莫怕，莫怕
嫋嫋起炊煙，白首之約定百年。
無妨，無妨
區區奈何橋，我再等你四十年。
——2016.6.6
《他說他來自山城的江邊，只是想看看他的愛人》
5
這個時候，他跟醫生提出了一個要求：
“好久沒見老太婆了，我想見見她。”
於是，奶奶被帶到了爺爺身邊，而呼吸微弱的老爺爺一直不肯將視線離開奶奶，這是我見過最溫暖的約會。
你的很多執著都會隨著年齡的變化而悄悄改變。
少年人的金錢，青年人的地位，中年人的面子，都是一開始覺得重要，到頭來發覺也不過爾爾的事物。
愛情為什麼值得珍惜？
因為它是唯一可以讓你在死去的時候，懷念的東西。
這個男人來到人間，
也曾痛苦和彷徨，也曾失落和絕望，
也曾觸碰過骯髒，也曾經歷過迷惘，
也失去過所愛的人，也在春光燦爛的年華里悲涼。
這個男人離開人間，
記起童齔時的山川江河，記起弱冠時的白日放歌，
記起不惑時的愛人在側，記起知非時的平安喜樂，
百年匆匆，換來個魂靈澄澈。
他想告訴所有的後來者：
人間從來都值得。
——2018.3.14
《人間從來都值得》
6
下公交車的時候，老奶奶的鞋帶開了。
而在一旁的老爺爺的第一反應就是彎下腰來給老奶奶繫鞋帶。
七夕那天，有朋友在公交車上看到一位老爺爺正手拿著一朵玫瑰花。
小心翼翼又滿懷期待。
從前，我一直覺得拿著花的姑娘是很迷人的，
其實你想想，
準備送花的，誰又不是那個俊朗的少年呢？
老奶奶在給老爺爺拍照，兩個人看上去是如此開心，像個小孩子一樣。
拍完照後，腿腳不便的老爺爺又被奶奶慢慢地推走了。
陽光下的他們，一如當年，俊逸瀟灑又柔情萬種。
長沙，一位以乞討為生的爺爺，在老伴兒生日那天，給她買了一個蛋糕。
兩人就在街頭，過了一個生日。
愛情和物質有關麼？
有關的。
但我想，只是因為愛得還不夠，愛情才會跟物質有關吧。
老兩口去看電影，準備買電影票，老奶奶嫌貴說不看了吧。
老爺爺一邊掏錢一邊說：“其實，我根本不愛看這玩意兒，是這個小妹妹想看。”
可能幾十年前，她就是他的小妹妹，或許很多人都覺得她是小妹妹。
幾十年後，再沒有人覺得她是小妹妹了，但她，依舊是他的小妹妹。
回家路上，老兩口一人咬個冰棍。
你坐在我的前面，我窩心，你跟在我的後面，我安心。
7
我曾經思考過為什麼那個年代的愛情就那麼長久？
好像到了父輩那一代離婚的才多了起來。
後來的我們，大多數人都撐不到結婚，戀愛階段就勞燕分飛。
或許是因為那個時候，無論什麼壞了，人們會想著去修，而現在，人們會想著去換。
換多了，自然也就心涼了，哪有機會說什麼“老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所以我寫下這篇文字，
- 只希望年少莽撞的你，能相信這世界依然還有愛情；
- 只希望奔波勞累的你，能擁有知你懂你的愛人；
- 只希望當你垂垂老去，回顧這一生的時候，能覺得幸運且溫暖，而不是孤獨也悲涼。
從前呀，
我從堤岸經過，你是楊柳
我從山谷經過，你是溪流
我從高原經過，你是風馬
我從沙漠經過，你是綠洲
後來呀
我才明白
我來人間
只為陪你煮野茶溫黃酒
採朝露泛扁舟
或許
也為陪你等晨曦執素手
待暮雪共白頭
（end）
閱讀更多 鹿人三千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