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小說大多描寫的是古代故事,小說中輔以若干詩詞,可使小說古意盎然,品味拔高,故而不少武俠小說家樂用此招。一般武俠小說評論界大致有這樣一個認識:
即在武俠小說中自己作原創詩詞的,梁羽生當為一流水準;而若論在小說中恰到引用詩詞,金庸則是當仁不讓超一流水準。下面小編就帶領大家看看金庸小說中有哪些引用的古人的著名詩詞 。
青山相待,白雲相愛。
夢不到紫羅袍共黃金帶。
一茅齋,野花開。
管甚誰家興廢誰成敗?
陋巷單瓢亦樂哉。
貧,氣不改!
達,志不改!
——《山坡羊·道情》元 宋方壺
這是黃蓉對答一燈大師的弟子樵子時所說的曲子。這首曲中有視富貴如浮雲的豪氣,又有隱居山林不求功名的灑脫。最後一句“貧,氣不改!達,志不改!”更說明人不可因環境的變遷而改變自己的心志,頗有陶淵明不為五斗米折腰的氣節。而“陋巷單瓢亦樂哉”一句,更有古人顏回之風,安貧樂道不為富貴貧窮所困,這也是我所向往的境界,與其汲汲營營於名利,求取富貴榮華,倒不如隱居山林做個閒雲野鶴之人來得瀟灑!
這是一首言志曲。它表達出了作者的一片浩然之氣,真正達到了“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的境界。不管誰人成敗(無力改變,並非消極避世),誰興帝業,我絕不依附,永葆自由之身。
秋風清,秋月明,
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
相思相見知何日,
此時此夜難為情;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長相思兮長相憶,
短相思兮無窮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
何如當初莫相識。
——《秋風詞》唐 李白
這首詞是金庸在《神鵰俠侶》結尾時用來形容郭襄和楊過之間永遠不可能的結局。說《神鵰》的結尾很“郭襄”,應是無人質疑。
郭襄給人的感動,是處在武林詭譎的氛圍中,還能保住純真的心、質樸的氣。讀郭襄,就好像在窒息的空氣裡聞到清新。然而,神鵰俠的三枚銀針打開了小妹妹的心扉,但情竇初開的新蕊,還沒得到愛情滋養,就悄悄葬了心。“相親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感慨金庸給了郭襄生命,卻又難為了她的似水柔情。
問世間,情為何物?
直教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
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
就中更有痴兒女。
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
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摸魚兒·雁丘詞》元 元好問
小時候看《神鵰俠侶》便記住了“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以為這句話是金庸原創,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古人的作品。金庸順手拿來主義,用的卻是恰到好處。元好問應該感謝金庸,否則這句話恐怕也不會這麼廣為流傳。
元好問的經典名句,由大魔頭李莫愁吟出,特別叫人震撼。
不過回頭想想,如果是黃蓉、小龍女、趙敏來吟,就單單是甜蜜的少女初戀情懷了。金庸把名詞給了李莫愁,正因為李莫愁殺人如麻,但在冷酷的表相下,隱藏著她對愛情的渴望,即便在多年以後,陸展元都已成白骨,仍在午夜夢迴時挑動李莫愁的心,更是讓她魂縈夢繫。
“生死相許”是多少男女一生都在追求的夢,就算是女魔頭,心裡也有愛情的詩。一個情字可以讓人往好的方向走,也可以讓人往壞的方向走,愛情這兩個字,真的叫人好辛苦!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金剛經》
主宰《天龍八部》的不是豪邁的喬峰,也不是倜儻的公子哥段譽,更不是幸運的小和尚虛竹,真正的主宰,是無常的“命運”。
喬峰以一腔血氣,欲尋找殺害父母之兇,卻誤殺了愛人阿朱;段譽不愛江山愛美人,結果個個美人都是自己的妹妹;虛竹一心只想做個好和尚,卻是武功、美女、掌門一個個送上門來。
掃地僧在藏經閣掃的不僅是蕭氏和慕容氏兩代恩怨情仇,同時也是人們心中對無常世界的有意執著,一切都“如夢幻泡影”,任你是英雄、太子或高僧。
煢煢白兔,東走西顧。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古豔歌》 樂府
這四句詩題為《古豔歌》,卻無作者名氏。明、清人選本往往作竇玄妻《古怨歌》,寫的是棄婦被迫出走,猶如孤苦的白兔,往東去卻又往西顧,雖走而仍念故人。 深意是規勸故人應當念舊, 而不是說舊人必定比新人好。
這四句金庸用在了《神鵰俠侶》中,是楊過在絕情谷拒絕裘千尺提親時所吟之詩,它讓我聯想起杜甫的名句:“只聞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然而楊過不是竇玄,儘管面臨生死之際,他對小龍女依舊不離不棄,非卿莫娶,小龍女何其有幸!而公孫綠萼愛上楊過這樣心有別屬又深情專一之人,又是何其不幸!不過,楊過不顧情花之毒而吟出這首詩的氣概,足以令天下薄情郎汗顏!
浩浩愁,茫茫劫。
短歌終,明月缺。
鬱郁佳城,中有碧血。
碧亦有時盡,血亦有時滅。
一縷香魂無斷絕。
是耶,非耶?
化為蝴蝶。
——《香冢碑》銘文
據李慈銘《越縵堂日記》所記,該偈文是同治時御史、丹陽人張盛藻為悼念曲妓蒨雲所作。因此,“香冢”與“香妃”應該是毫無瓜葛。金庸先生在小說《書劍恩仇錄》、《飛狐外傳》中均借用該詩。
偈文哀婉悽迷,感情濃郁,充滿依依不捨之情。詩中道出了佳人雖傾國傾城,卻最終香銷玉殞的悲慘命運,表達出對命運不定,人生悲苦的無奈,以及對佳人魂斷化身成碟的傷詠,哀婉中透著一股浪漫主義情懷。
每每讀到這首詩時,總能體會到陳家洛心裡的感受,為了光復漢室河山,不惜離開自己心愛的女人,到了最後,非但光復漢業失敗,連香香公主也為了救自己而犧牲。真是十年生死兩茫茫,未解此時真亦幻,欲語才覺杳芳蹤。
四張機,
鴛鴦織就欲雙飛,
可憐未老頭先白。
春波碧草,
曉寒深處,
相對浴紅衣。
——《九張機》宋 古樂府詩詞
《九張機》是宋詞詞牌名,最早見《樂府雅詞》中錄取的宋代無名氏的詞。金庸借用了其中的《四張機》來說明周伯通與瑛姑的孽緣,以繡有鴛鴦戲水圖的錦帕,作為二人的定情信物。
讀《射鵰英雄傳》,印象最深的就是這闋詞,它深深地刻在周伯通、瑛姑和段皇爺的心中,縈繞了他們一生,也沉澱在讀者的記憶裡。人生在世,相見時難別亦難。誰能說分手容易,誰人說相思不苦!即使如老頑童般空明,也一樣逃不出一個情字。
瑛姑的愛情,是“不愛帝王愛頑童”的少女戀愛憧憬。段皇爺可以給的,是綾羅綢緞,是富貴榮華,卻就是少了少女幻想相印的一顆心。周伯通闖入了這個等待的寂寞,卻匆匆地要燕渡寒潭,不留影痕地走,可不知人可以走,心卻如何分離?
“可憐未老頭先白”,織錦鴛鴦留不住頑童,瑛姑卻把心駐足在少女的夢中了,跨越漫漫一生,華髮已生,等待卻不知盡頭;執著一生,美麗只留給伊人。
閱讀更多 小李大俠1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