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移植，已經是最為“高精尖”的心外科手術；在“換心”的同時，還要把患者“破損”的主動脈換成人工血管，更是難上加難。記者從廣東省人民醫院（簡稱“省醫”）獲悉，4月14日，該院完成了院內第二例、全國第四例心臟移植+主動脈夾層手術。
該院完成的首例該類手術是在今年2月11日（大年初七），這例患者此前20多年內曾經做過兩次心臟瓣膜置換手術，而此次“換心”的同時也將主動脈置換為超過20釐米長的人工血管，手術可謂驚心動魄。
心臟“發動機罷工”“油箱漏油”同時發生
2019年1月，新年伊始，一陣劇烈胸痛，讓湛江的61歲李老伯從睡夢中驚醒。當地醫院檢查發現，他發生了兇險的主動脈夾層。
主動脈夾層是指主動脈壁內膜撕裂，血流沿著撕裂處進入主動脈中膜。在血流衝擊下，主動脈隨時可能破裂，病人就會因大出血而死亡。這就像是主動脈上有一個隨時都可能爆炸的炸彈。
生命懸於一線，李老伯和家人立即想到了20多年裡，為自己兩次置換心臟瓣膜的廣東省人民醫院心臟外科。
1996年4月3日，當時還只有38歲的李老伯，因風溼性心臟病，在省醫做手術換了二尖瓣與主動脈瓣。2000年2月2日，因主動脈機械瓣里長了血管翳（一種白色的血栓），機械瓣被卡住關不上，導致血液返流，引發心肌損傷，李老伯第二次做手術更換了主動脈瓣機械瓣。
這一次，經過縫縫補補的心臟更是雪上加霜。急性主動脈夾層不光累及血管，還累及到心臟引發急性心梗，大面積的心肌發生不可逆的壞死。
心臟彩超發現，李老伯左心室收縮功能由發病前80%急劇下降到18%，射血分數驟降，這意味著李老伯的心臟幾乎失去功能，瀕臨罷工。
老伯病情的嚴重和複雜程度可謂世界罕見。省醫心臟外科立即組織大血管團隊的範小平主任醫師和終末期心臟病團隊吳敏醫師進行會診。
會診意見認為，患者目前同時存在“發動機罷工”和“油箱漏油”的危急情況，必須要同時進行心臟移植和主動脈置換手術，也就是“換心”的同時，還要用一段人工血管代替已經破損的主動脈。
等待心源時主動脈中層破裂，患者命懸一線
範小平介紹，主動脈夾層手術風險極大，需要在“深低溫、停循環”也就是人們說的“假死”狀態下完成。
深低溫是要將病人的體溫降到僅20多度，停循環就是要停止全身的血液循環，但要保持腦部氧合血液的灌注。“假死”的時間越長，術後併發症越多。
正式手術開始前，省醫心外成人二區主任黃勁松團隊對手術方案做了無數遍推演。“心臟移植和主動脈夾層兩個手術一起做，手術風險高，難度大，不是簡單的1+1=2。”
他介紹，此前患者做過兩次瓣膜置換手術，胸腔內必定嚴重粘連，組織間解剖都被疤痕組織破壞得面目全非，還要再置換一個新的心臟上去，此類手術的複雜程度在世界上都不多見。
但患者及其家屬給了手術團隊無限的信任和支持。李老伯的兒子握著黃勁松的手說：“二十幾年前你們挽救了我爸的生命，十幾年前還是你們給了我爸重生的機會，現在我堅信你們一定會給我老爸第三次生命。”
更令人揪心的是，在等待心源的長達1個月時間裡，李老伯的主動脈中層也發生了破裂！也就是說，他的主動脈僅剩最外面一層血管外膜承受著原本三層血管膜承受的血流壓力，破裂風險更是迫在眉睫。
黃勁松介紹，假如主動脈的外膜也破裂，血壓會在一分鐘內就完全失去，根本來不及搶救。“在省醫每一兩個月都會遇到這樣不幸的病人。”黃勁松說，有一些主動脈夾層的病人在做術前準備時外膜破裂，就失去了手術機會；有些甚至是到了手術檯上準備麻醉的時候，夾層外膜一下子就破了，來不及手術。
幸運的是，李老伯的主動脈血管壁中層破了之後，旁邊有粘連的傷疤組織把血管破損處包圍著，再加上因心衰心臟收縮力較小，反而讓他活下來了。
更幸運的是，中層破裂幾天後，李老伯就等來了適合配型的心臟。
患者“假死”狀態僅僅持續了7分鐘
到了真正手術的這一天，手術團隊每一位成員反而都異常平靜。手術就如事前推演一樣，有條不紊進行著。
儘管之前已多次多方位評估供心的情況，在取下供心的時候，吳敏仍細緻檢查了冠脈系統，最後確認供心可用。
切開皮膚，打開胸腔，內裡的結構果然如同術前評估的一樣，粘連嚴重，錯綜複雜。組織分離成功，建立體外循環後，範小平迅速分離好血管，拆除了李老伯體內的“炸彈”。
為了儘可能縮短供心冷卻血的時間，心臟嫁接手術也在同時進行。黃勁松說，心臟移植手術爭分奪秒，供心從取下到重新嫁接直至恢復跳動，耗時越短，術後恢復越好。“同時進行主動脈置換，手術時間長，可能會引起新心臟的功能不全。”
“假死”狀態僅僅持續了7分鐘後，範小平已經完成了遠端降主動脈支架植入和遠端血管的吻合。
心臟開始復甦了，大家都屏息凝氣。一下，一下，又一下……心臟一點點地跳動起來，這個國內難度最高的心臟移植聯合大血管置換手術成功了！所有人都歡呼起來。
在心臟移植監護團隊精心監護下，李老伯闖過了術後感染等一個個難關。
術後第8天，他就順利轉出ICU，術後第17天順利出院自己走路回家了。黃勁松介紹，心臟移植+主動脈夾層手術目前全國僅開展了4例，其中兩例都在省醫完成，而在再次手術的病人中，李老伯的手術是全國首例。
他表示，心臟移植患者中，再次手術的比例越來越高。在省醫心臟移植團隊今年開展心臟移植手術中，再次手術的病人就佔了1/3以上。
【記者】李秀婷
【通訊員】靳婷 張藍溪
【校對】曹柏英
【作者】 李秀婷
【來源】 南方報業傳媒集團南方+客戶端 南方號~健康~健康~廣東健康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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