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方思维的差异——理性与知觉

东西方思维的差异——理性与知觉

分析思维和感性思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思维方式。分析思维是基于概念和逻辑的分析。这种分析是从局部开始的,只要有了初始条件就能够推理出最终的结论,具有一定的必然性。所以,通常我们又将这类思维称为理性思维。而感性思维则是基于感性知觉和对系统的冥想。这种思维是从整体的自洽出发,所有的局部特性都必须满足整体的自洽,而满足整体自洽的系统或理论并不是唯一的。这种思维没有理性的分析过程,具有一定的主观能动性。

分析思维起源于古希腊的形而上学,强调分立的概念和局部之间的逻辑关系。比如,在古希腊时期,泰勒斯将万物归结为水,阿那克西美尼提出世界万物的本质是气,毕达哥拉斯认为世界的本质是数的和谐,赫拉克利特认为世界是由火组成的,而留基伯则认为世界是由基本的结构单元——原子构成的。上述这些人都是古希腊时期的学者,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思维特点,就是将整体归结为局部,用“一”的存在及其性质来逻辑地推论和说明“多”的存在与特性

东西方思维的差异——理性与知觉

比如,亚里士多德提出了四因说,他认为现实世界的各种现象都可以由质料因、形式因、动力因和目的因等四种不同的原因分别予以说明。实际上,亚里士多德是将世界的本质归结为四种不同的原因,并认为由此出发可以解释整个世界。对于亚里士多德来说,具体的原因比整体的自洽更为重要和本质。1000多年后,在欧洲的文艺复兴时期,经典力学的建立及其获得的巨大成功,使分析思维的发展达到了顶峰,由此形成了机械的世界观。因此,我们把理性的分析思维又称为西方思维。

感性思维起源于印度的宗教,具有浓厚的神秘色彩,强调系统的自洽。比如,印度教认为“梵”是终极的实在,“梵”是所有事物的精髓和本质,是无限的,超越了所有概念。“梵”既不能以理智的方法来理解,也无法用语言进行恰当的描述。又比如,佛教认为“空”是实在的精髓和本质,是一切生命之源和一切形式的实质。在这里,“空”并不是无,而是用“空”来超越一切有形的事物,即超越各种具体的物质、事件以及用语言来描述的理性思维

。再比如,中国的道教认为,“道”是无法定义的终极实在。“道”具有内在的运动特性,是宇宙的本质和过程。“道”是无所不在的,世界上的一切存在及其变化都是由“道”决定和支配的。由于这种感性思维基本上都是在东方国家建立和流行的,所以人们习惯上将这一类思维统称为东方思维。这种思维的最大特点就是从系统的整体出发,强调事物之间的相互作用、相互渗透和相互转化。

中国的道教认为,世间的一切事物都可以被划分为阴阳两种不同的类型。例如,男人、太阳、土地和白天为阳,女人、月亮、河流和黑夜为阴,而各种事物的发展和变化都可以借助阴阳两极的相互作用和相互转化来予以说明。太极图便是这一思想的集中反映,如图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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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映中国道教思想的太极图

图中黑白两色分别象征着阴阳两种不同的势力。根据图形我们可以看出,它们并不是静止的,有一个由小变大和相互转化的过程。根据物极必反的互动思想,当黑变得最大时,白就在黑中开始孕育,产生出一个白点;同理,当白变大时也会走向其反面,产生出一个黑点。这种辩证的思维适用于对系统的描述,而西方形而上学的思维适合于对局部的把握。

虽然,在东方人的宗教哲学中也具有把世界归一的倾向,但它们作为归一的“梵”、“空”或“道”和西方人作为归一的水、火或原子有着本质的区别。东方思维的“一”是从整体的角度出发,并不是一个固定的“一”,其与各种事物之间的联系没有固定的形式和限制,具有更为广泛的内涵和可塑性。例如,中国古代的元气说,通过其聚集与扩散这两种不同的形态,来说明世间万物。在此,元气说既体现了事物的统一性,又没有凌驾于其他事物之上的绝对的“一”。反之,西方思维中的“一”总是从局部的角度出发,强调由局部形成整体的必然性和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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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在18世纪盛行机械的世界观,牛顿就曾认为,只要由上帝给予第一推动力让世界运动起来,以后的演变就会按照经典力学所规定的方式展开和变化。此外,原子论在西方人的思想中是根深蒂固的,西方人认为宏观物质的各种性质都是由微观粒子的性质决定和演绎的。夸克理论就是原子论这种思想最典型的代表,该理论将基本粒子的性质机械地转移至夸克身上。该理论认为基本粒子的单位电荷(1)是由夸克的分数电荷(2/3和-1/3)算术叠加形成的。这一理论不但没有使我们获得更多的关于电荷的认识,而且还要创造另一个理论,来专门说明为什么分数电荷是不可观察的。

根据分析思维,一般西方人认为,“一”比“多”更为本质,而且由“一”到“多” 只是一个简单的线性叠加过程。而根据感性思维,一般东方人则认为,“多”与“一”在本质上是相同的。因为“一”只是表明了在“多”的内部具有统一的有机联系,是可以相互影响、相互渗透和相互转化的。所以,在它们之间并不是简单的线性关系。比如,我们都知道氢原子是由一个电子和一个质子组成的,但一个氢原子的质量小于一个电子和一个质子的质量之和,即在氢原子中1 + 1是小于2的,其质量差就是由新的封闭效应所释放出来的结合能。

通过上述分析,我们看到了东西方思维的差异。东方思维没有明确的认识中间过程,它试图超越语言和逻辑,仅凭知觉这一感性认识来解释世界。例如,中国的禅宗是佛教的一个重要流派,他们对弟子的教诲,并不是靠讲经布道,而是借助公案,即讲一些典型的故事或日常平凡的事件,使听者产生顿悟,升华自己的思想境界。当有人问百丈禅师什么是“禅”时,他回答说:“饥来吃饭,困来即眠。”虽然这句话听起来是再简单不过的大白话,但仔细想想,除了神仙,又确实没有几个人能够真正做到这一点。这恐怕就是“禅”的特性,具有东方思维的典型意义,简单且出人意料,但却又寓意深远。

东方思维实质上是从感性认识的知觉直接升华到哲学的层次,其认识过程省略或超越了理性分析的阶段,因而具有神秘的色彩。东方思维的优点是,可以使人类的思维不受语言和逻辑等已有的理性框架的限制,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然而,东方思维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不能使其认识更进一步地深入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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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思维是一种高级的思维,是关于

系统的思维,但也正因为如此,使得东方思维不屑于解决具体问题。对于这种思维来说,没有任何值得深入分析的问题,因此也不可能提出任何新的问题。东方思维适合于将已知的各种分立经验与知识系统化,为建立和获得更多的经验与知识提供新的视野。正是由于东方思维具有这种局限性,所以东方思维在过去的数百年间,并没有像西方思维那样在文艺复兴时期获得极大的成功,只是停留在简单的知觉层面上。

反之,西方思维实质上是一种理想的理性思维,其优点是在认识的初期便于思考与分析,然而其弱点则是不能与现实的有机世界相吻合。所以,当物理学的研究超出了经典力学的宏观范围,人们发现,在宇观尺度、微观尺度和高速状态的范围内,空间效应是不可忽视的。于是,只是将物质作为研究对象的理性思维就不再适用了。世界呈现在人们面前的,不再是分立的现象,而是一个有机系统。在这个系统内,所有的事物包括物质和空间,都是相互依存、相互渗透、相互作用和相互转化的。于是,人们惊讶地发现,作为西方思维的产物,现代物理学不再与西方思维保持一致,反而转向了东方思维。

现代哲学的目的就是要借助东方思维的整体性,在哲学上超越西方思维的对立。如果理性代表西方思维,而知觉代表东方思维,则知觉对理性的超越,实际上就是要在认识上突破传统的思维框架,从系统的角度重新审视我们周围早已熟悉的现象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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