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原创】我的越剧《红楼梦》情结

我的越剧《红楼梦》情结

【美文原创】我的越剧《红楼梦》情结

对于我来说,越剧《红楼梦》是贯穿我大半生的一个情结,直到今年的五月十八日,这个情结才终于打了个结,一个几乎如戏剧般凄婉的结。

读师范的时候,文革结束,《红楼梦》也跟其它经典一起获得解放。电影越剧《红楼梦》终于在小县城上演了。好在学校隔壁就是电影院,于是翻墙逃课,连续看了两场。好笑的是第一场,躲在角落里偷看,正抹眼泪的时候被巡查的逮了个正着,看我一脸滑稽而尴尬的学生相,竟然把心软了。

师范毕业时候,带着我从学校阅览室偷来的一张王文娟(第一代越剧《红楼梦》林黛玉扮演者)戏装的杂志封面和手抄的越剧《红楼梦》谱子,回到乡下黑水中学。即是说,越剧《红楼梦》伴我走进青春时期的人生。

后来,去成都读书,居然在同寝室遇到一个跟我一样喜爱越剧《红楼梦》的同窗,饭后散步时,我俩会一个宝玉一个黛玉的轻哼起来,说到越剧的时候,他常常说起自己的母亲——一个跟越剧《红楼梦》同时代的儒雅女人,原来他们家是两代红楼迷了。越剧成了我们友情的桥梁。

“这辈子,几时能够现场看一回上海越剧团的《红楼梦》,死了才值呢!”这是三十几年前我们重复了无数次的奢望。

几十年颠沛流离的生活,那一年,因为你夜深人静时,在隔壁听到了我用吉他弹唱的《葬花辞》,于是,原本就波澜壮阔的爱情生活,从此又增添了一湾叫《红楼梦》的碧波……

前不久,你在微信上给我留言,“一个小你一岁的情人,18号来重庆,想不想进城看看?”

我一下子就猜到是《红楼梦》了(越剧《红楼梦》,1958年由上海越剧院创排诞生)。“你答应过我,要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来结束我俩这段无奈亦无缘的感情,不会就是这个吧?”

你发了一个微信的赞赏图标过来,“算你聪明!”

偌大的重庆大剧院,没有坐满。钱少的人,坐三楼,自然包括我们。

看剧照说明的时候,你说,宝玉的饰演者王婉娜扮相感觉差了点,我回答,说不定唱功很好呢?

葬花一场,我试着侧过脸看你,颊上居然有闪光的东西。握过你的手,捏住,舞台上,“质本洁来还洁去,不教污淖陷渠沟……”还没有唱完,我的手背早被你洒下的热泪濡湿了。

我知道,你是在看戏听人生,听戏烧感情。不能出声安慰,只是用捏着的手,表达言语的意。

到黛玉焚稿那场戏,趁过幕的空隙,贴近你耳朵说,“姑娘,不可以太用心哦!伤身子的。”

等到最后宝玉哭灵的那场戏,我知道,所有试图安慰你的语言包括姿体语言,都是徒劳。

眼前这个宝玉,正如开演前我的预料,唱功了得,给自己的感觉几乎超过她的师太(王婉娜是越剧《红楼梦》首演贾宝玉的著名越剧演员徐玉兰现在称徐派的传人)徐玉兰了。《红楼梦》60年,许多唱段和对白都进行过修改,只有“宝玉哭灵”一场,不改一字甚至一个音符,可以想象,原创在这一场的经典。几十年来,自己也是对“宝玉哭灵”情有独钟。大学时候,志西(已经作古的挚友)唱黛玉,我就是唱宝玉的。对这一场,可以说是字字铭心,声声刻骨。

那一年中秋,古城背后的金银山,我在原林深处为你唱起《宝玉哭灵》,那么空旷而空灵的哭诉,像是要找月亮讨个说法一般。月光下,你翩翩起舞弄倩影的凄婉与美丽,至今历历在目。

——此刻的“宝玉”太精彩,对于任何一个热爱越剧的戏迷来说,其震撼的程度,都可以说是霹雳般强烈。小心地把抹泪的纸塞给你另外一只手,怕你失声,左手依然以你能懂的方式言语着。

“可叹我,生不能临别话几句呀,死不能扶一扶七尺棺……”当这一段撕心裂肺的哭唱与音乐戛然而止的时候,鸦雀无声的大剧场,可以清晰地听见许多观众抽泣的声音。突然,一行泪,串珠样的,滴滴有声,击打在我的左手背上,自己也不晓得哪个时候就已经没有用眼睛而是用耳朵在看戏了。

……

出得场来,难舍地放开手,看着你已然红肿的眼睛说,“哭痛快了吧?只求,此刻之后,不再有泪!”

嘉陵江两岸,霓虹耀眼,大剧院的门外,因为大剧刚刚散场,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一辆我叫不出名字的豪车,缓缓过来,他把车窗降了下来,示意你上车,你侧过身子,看着我,伸出手来,很认真的说,“哭痛快了,谢谢你!”

我站在原地,任由身边车呀人的挤兑,直到看见你们的车瞬间消失在马路尽头。

我的《红楼梦》,在圆了我几十年越剧梦的同时,就这样,骤然消失在2018年5月18日的重庆大剧院门口,消失在我的魂魄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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