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上百头的老牛,夹着尾巴瞪大眼睛,怒潮一般汹涌奔腾着

故事:上百头的老牛,夹着尾巴瞪大眼睛,怒潮一般汹涌奔腾着

故事:上百头的老牛,夹着尾巴瞪大眼睛,怒潮一般汹涌奔腾着

妮儿的双腿已经发软,快跑不动了。后面的牛又跟着前面的牛群奔跑起来,并把我和狗剩子裹挟进去。周围是一大片脚步声和一大片扬起的飞尘,我努力左躲右闪,不被前后左右的牛刮倒,但手掌冒着汗,手中的猎枪被撞掉了,不得不跟着牛群奔跑起来。上百头的老牛,夹着尾巴瞪大眼睛,怒潮一般汹涌奔腾着,已经没有任何力量阻挡得住了,有如古时候冲锋陷阵的火牛阵,翻动的蹄子扬起漫天烟尘。

“绝叔━━拦住牛群!”狗剩子放开嗓子向老绝户求救。

正在打草码垛的老绝户和漂姐,已经发现危险,他们一路飞似地从侧面跑过来,迎头阻拦牛群。

“别停,千万别停!”老绝户喊道。

“小疙瘩,妮儿……快跑!”漂姐的喊声也传进我的耳朵。

老绝户抡起钐刀把作鞭子,大吼大叫抽打着最前面的公牛:“吁吁━━他妈的━━吁!”头牛收起脚步并不示弱,没有逃避抽打,反倒低垂着脑袋,用蹄子踢着地面,喑哑地吼叫着挪动着后腿,要跳起来用角顶开前面的拦路人。“你找死,吁━━我打死你!站住━━站住!”老绝户挥动刀把打它的脑袋,抽它的肚皮,强迫公牛就范。这一招儿立竿见影,头牛站在原地不动了,鼻子哼哧哼哧地出气,跟在它后面的牛也变老实,纷纷收住脚步。整个牛群终于摆脱惊恐,恢复平静,停在原地昂起头,斜着眼睛看着我们这些人。有的牛已经忘记枪声的惊吓,开始低头吃草了。这场狂奔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我们也没有人受伤,只是衣服被荆棘刮烂了,身上划破点儿皮。

“走开,去去。”漂姐走进牛群,一路推开面前的牛,拽出惊魂未定的妮儿。“好悬呀,你这妮儿,玩儿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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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儿胸脯起伏着大口喘息,脸色煞白,满额头汗珠。她的一根小辫儿松散开,头发遮住半边脸盘,一只光脚丫子上满是尘土。当她明白自己脱离险情时,蹲下身子抽泣起来……我的衣裳被汗粘在身上,一嘴苦味,鼻子里也尽是火药和铁锈味。我来到妮儿跟前,用胳膊擦去脸上的尘土汗迹,扎煞着两手垂下眼睛。

“操你八辈奶奶,狗剩子!”老绝户铁青着脸,喷着唾沫星子大骂。

“谁知道她没出来!”狗剩子委屈地分辩。

“他们没经验,你不懂吗?你就没想到牛群受惊,会出人命!”

“我只想着,抢受伤的鸭止(子)……”

“呸,你还嘴硬,要是在早,我他妈揍死你!”老绝户掉过刀把打向狗剩子。

“不是没伤着人吗,就烧高香啦。”漂姐把住老绝户的胳膊,“绝叔,你也就别发火,气大伤身子!”

狗剩子点起一只卷烟,蹲下身子不再解释。

“妮儿,别哭了,小疙瘩,你去把她的鞋找回来。”漂姐转向我们,“都过去了,狗剩子,你还不快去捡大雁,绝婶等着给老病补身子呢。”

漂姐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狗剩子站起身,一脚碾碎吐掉的烟头,折回沙滩。他的身上是一层尘土,头发、胡子里全是尘土,连眼睫毛上也挂一层尘土,整个人几乎变成灰白色。我捡回猎枪和鞋子,妮儿已经平静下来,我想安慰她几句,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好。因为我是罪魁祸首,狗剩子叮咛过我等人出来再开枪,我一着急忘记了。老绝户不知道是我开的枪,把愤怒一股脑儿发泄到狗剩子身上,让他成为替罪羊,狗剩子还不知道怎么恨我呢!事情过去了,我仍心有余悸,如果没有草绳栅栏,老绝户没能及时拦住失去理智的头牛,还不定会出现什么情况呢!

“原谅我,弟%怨我,你告诉过我快出来。”妮儿没穿鞋,用手编起散乱的小辫儿,轻轻叹口气。“没什么了,我去江边洗洗,你去吗?”

我摇摇头,又默默站了一会儿,之后背起猎枪往地窨子走去,我还要给老头鱼打下手,装大车。

那天早晨,狗剩子捡回三只大雁,也就是说我五发霰弹命中目标三发。令我遗憾的是,假如牛群没受惊,说不定还能取得更大战果,冲上去及时逮住那两只受伤的野鸭。这可应了东北人常说的那句老话:煮熟的鸭子,还真让它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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