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村的老裁縫,黃師傅

黃文鬥師傅,今年76歲。12歲那年,父親請村裡手藝最過硬的鐵匠,打了把上好的剪刀。剪刀,是父親給他準備的拜師禮。送了剪刀,拜了師傅,黃文鬥便算正式入了行,成了個小裁縫。這一晃,就是64年。

我們村的老裁縫,黃師傅

76歲的黃文鬥師傅,自12歲學裁縫的手藝,已64年。

2003年,我剛認識黃師傅,他就說:老了,60年的老裁縫嘍。而今,四年過去了,又有人問及老人的從業時間,我滿以為他會說64年或是虛數65年,不曾想,他還是四年前回答我的那句話:老了,都60年嘍。

也許老人覺得整一個甲子是道坎,做滿已屬不易了,那滿出的幾年,就無需再提。這60多年,黃師傅從沒有離開過腳邊的縫紉機,即使三年困難時期,一家老小一門心思找吃的,老人也要踩幾腳,剪幾刀,縫幾針,心裡才安穩踏實。他告訴我,從小裁縫到老裁縫,輝煌的是他青壯年那段,當然也是最累人的歲月。剛入行,手藝不到火候,客人瞧不來,只能幫師傅打下手。年富力強時,手藝精到了,生意紅火了許多,可孩子多負擔重,即使沒日沒夜地幹,日子過得也並不寬裕。而今,年紀大了,手腳不靈便了,手藝也過時了,挑剔的客人看不起他縫製的老款式,瞧不來他走的老針腳。

我們村的老裁縫,黃師傅

黃師傅的裁縫鋪,在常德城西的落路口。這鋪子,是他15年前從一個修鎖匠手裡頂下的。

黃文鬥老人的裁縫鋪,在常德城西的落路口。這鋪子,是他15年前從一個修鎖匠手裡頂下的。鋪子雖小,卻具備所有“鋪”與“家”的功能:鋪,在房屋前半部。左邊是作坊,是黃師傅主要的活動場所,在這裡,可以一邊裁剪縫紉,又可與隔壁雕刻墓碑的老友聊幾句,打發些煩悶閒暇的時光。右邊則是生活區,擺設了些居家過日子的傢什,鍋盆碗灶一應俱全。屋中,有把竹躺椅,幾十年坐下來落得的腰椎痛,全靠它了。

我們村的老裁縫,黃師傅

這些裁縫行頭,跟了老人幾十年,黃師傅怎麼也捨不得換掉。

家,在房屋彩條布背後。橫擺的床鋪,一面臨牆,一面緊貼彩條布隔斷。入睡前,黃師傅得從床尾爬到床頭。“哎,有時候起個夜什麼的,很不方便。”他嘆了口氣,說:“有什麼辦法,巴掌大塊地方,要弄出幾室幾廳的氣派,那怎麼可能呢?”老人拉了拉彩條布,想盡可能的縮小門洞的開口,避免過路人一眼看透臥室。迴轉身,和我開起了玩笑:“古時候,皇后睡覺,都是從皇帝的腳頭爬進被窩的。那麼高貴的人都爬得,我算什麼。”

我們村的老裁縫,黃師傅

傷痕累累的熨斗,仍戰鬥在生產第一線。

老人的樂觀與隨遇而安的心境,是生活磨礪出來的。黃師傅60歲時,挑了縫紉機,拿了剪刀,捲了鋪蓋,從老家來到城裡擺了個小攤,縫窮補舊。擺攤的日子很苦,早出晚歸,風吹雨打,生活沒有規律,工作場地不能固定。遇雨,一把破舊的遮陽傘,擋得了縫紉機,露出了剪裁板。淋溼顧客的衣物,輕者埋怨,重遭責罵。還得一個勁的陪不是,點頭哈腰的道歉。現在,就算鋪子再狹窄,也不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了。

我們村的老裁縫,黃師傅

它們,陪伴老人走過這許多年。

說起裁縫手藝,黃師傅忽然想起什麼,急忙起身,從床底拖出一口皮箱。皮箱因年長日久,早已褪去光華,不可能分辨原本的顏色。認識他幾年了,終於捱到了知根透底飽眼福的時刻。老人彎腰在箱內搗騰了半天,也沒見他摸出啥驚駭之物。我偷瞟了眼,皮箱裡好像除了成堆的布頭殘片,就再也沒有什麼東西了。

我們村的老裁縫,黃師傅

黃師傅使勁的想了想,不解的自語:明明在這裡邊的,怎麼就不見了呢?我問他是什麼寶貝。許久,他才回過神來:哦,幾粒釦子,年輕時絞的中式服裝的佈扣子。

我們村的老裁縫,黃師傅

鋪子雖小,卻具備所有“鋪”與“家”的功能。

老人剛學裁縫那會,沒有縫紉機,縫衣全憑手工一針一線的拼接縫合布塊。靠一根手針、一根紗線、一把剪刀、一條蛇尺、一塊畫粉,接單、夾、皮、棉、紗等各種面料,用滾邊、鑲嵌、對花、裘皮拼花、盤花、襻等功夫,做馬褂、坎肩、旗袍、中山裝。此時,黃師傅臉上露出了自豪的笑意:這些,才是我最拿手的,而今的裁縫沒幾個拿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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