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基督徒的一些往事

與基督徒的一些往事

來c大的這半年已經遇到過兩次基督徒的佈道了,兩次都是在路上被匆匆攔下。

第一次是在去年十月的某一天,正是吃晚飯的時候,我雖然還沒有食慾,但是看了一下午的書,腦子正昏脹著,所以就下了基教樓,在旁邊的一條小路上徘徊著。正徘徊著的時候,迎面走來的一個姑娘把我攔下,問:“您好,您有興趣瞭解《聖經》嗎?“那個時候,我對於宗教活動已經長久的不以為然了,所以不假思索的回絕了她的好意。但姑娘很有執著的精神,定要向我”推銷“她的真理,我想著左右無事,就和她聊了起來。我們聊了大約有二十幾分鍾,從上帝的存在聊到人生的意義,姑娘的態度很明確,言辭也很雄辯,宏言大道從她嘴中接連躥出,暴雨一樣密集;我不得不見縫插針的趁她稍有停頓的時候,說一些自己的觀點,後來氣氛更熱烈起來,大家就都話趕著話,誰也不肯相讓,最後不歡而散。姑娘怪我心腸太硬,不肯放下世間的邏輯;而我也惱她觀點太過主觀,沒有客觀求真的精神。

這次事件之後,我偶爾也會想,當時我們兩個一個懷著信仰的傲慢,一個憑藉理性的傲慢,彼此針鋒相對,都不肯分毫放下自己的信念,兩個人都沒有從對方那裡獲得教益,二十分鐘的辯論遂成毫無意義。

第二次遇到是在上次事件的一個月後,在基教樓對面留學生樓的附近,這一次是一個有些古怪的男生。同樣的問我有沒有興趣瞭解聖經,因為上次的事件,我對於這樣的傳道活動已經有了些很不好的印象,所以決然的拒絕了他的好意,轉身就要離開。然而這個男生執著的精神更甚,始終不緊不慢的跟在旁邊,保持著一個彼此都能聽到對方說話的距離,向我傳播他的真理,從留學生樓跟到c大面館附近,從c大面館又跟到校醫院。我被糾纏的有些惱火,就恐嚇他說要帶他去見警察,因為法律規定是不能在公共場合傳教的。然而男生卻絲毫不為所動,後來我想或許基督徒們的國是在彼世,而他們的法是上帝所宣佈的自然法,世俗的法對他們又有多大的約束力呢?反正當時我只好加緊腳步,和他拉開距離,逃也似的跑掉了。

這兩次事件極大的敗壞了基督徒在我心中的印象,然而我的記憶卻告訴我並不是所有的基督徒都是這樣的:我確實曾感受過基督徒的沒那麼侵略性的真誠。

當初我還是一個佛教徒,正在讀大二。有一段時間,正值我奶奶生日要來的前一個月,我發心要誦讀《地藏菩薩本願經》一個月,為奶奶祈福消災。加之當時正在想辦法剋制自己怕黑的毛病,於是想到每天晚上九點多時候到學校裡面的一座山上的亭子裡誦讀經書。就在那一個月中的某一天晚上,天上正在下著細密的小雨,我讀完經書後已經將近十點,沿著小路下到學校的一處偏僻的籃球場。籃球場與旁邊的宿舍樓被茂密的樹隔開,只有不多的光透過來,空蕩蕩的籃球場全被濃的黑籠罩著,在靠近山那一邊的一個角落裡有一陣陣女孩子的哭聲傳過來。時間已經這麼晚,地方又這樣的偏僻,加之以黑的夜、細密的小雨和隱隱約約的哭聲,我一下子悚然了,心臟整個的提起來。最後終於還是惻隱心佔了上風,再加上讀經已經有些時日,自覺心中光明,於是走過去詢問狀況。漆黑的夜色下看不分明,再加上時間久遠,女孩的樣子已經記不得了,她正坐在籃球場旁的觀眾席上埋著頭哭,沒有打傘,只勉強靠旁邊的樹蔭避雨,看上去有些可憐,我於是走過去和她攀談。交談中我得知她是一個基督徒,之所以偷偷的躲到這裡一個人哭,是因為感到自己罪孽的深重,無以排解,因此在這裡一個人懺悔。當時我們談了些什麼,現在已經記不得了,只記得她和我說了很多基督教的觀念,以及作為基督徒她對於自己生活的感受,而我則把我所知道的佛教的東西說給她聽。我們彼此從不相識,但此刻都把自己最私密的生活感受說給對方聽,一個在說的時候,另一個就靜靜的聽;最後臨走的時候我把自己戴在手上的一串念珠送了給她。

大學的生活已經過去太久,很多東西都已經悄然隱沒在記憶裡了,獨這一件小事我還時常會想起。這一件小事讓我對基督徒總是懷有一種敬畏的情感,現在想來,這是因為在當時我是真切的感受到了人與人之間,哪怕是彼此絕無交集的陌生人之間那種相互同情,一氣貫通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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