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將公主給朕帶下去,褫奪公主封號,貶為庶民

來人,將公主給朕帶下去,褫奪公主封號,貶為庶民

公儀泰是兩朝閣老,如今已七十有餘,從來以性子耿直聞名。他崇尚綱常倫理,自是不願看到有一日改朝換代,皇位落到了一介世子手中。

“公儀閣老,朕此舉不過是賞賜司言之餘,為司言正名罷了。”昭帝倒也不惱火,只淡淡的看向公儀泰,喜怒不辨道:“司言效忠於朕,為我大景朝殫精竭慮,朕自是不能虧待,這龍佩不過區區物件,只聊表朕許以司言的承諾,為何不能輕易賞賜?”

一句為司言正名,一句司言效忠於朕,蘇子衿莞爾一笑,看來,這天子是知道了司言被他人忌憚的同時,也被他的好妃子、好臣子們時刻盯著刺殺。而他的真正目的,只是以示警告罷了,警告那些背後搞小動作的人及時收斂,否則他們支持的皇子必無法成為儲君!

看來,這昭帝真的非常信任司言,雖不至於真的以儲君之位相贈,但卻一定要保全他的安危。

蘇子衿看明白的事情,朝堂上那些老狐狸又豈不明白呢?只見皇后眼神有一瞬間的陰鬱,而陶丞相亦是皺了皺眉頭。一時間,那些驚駭的表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願相信的頹廢。

“閣老退下吧,”昭帝龍袍一揮,不容置疑的便吩咐左右道:“來人。將東西給朕取來。”

公儀泰不得已便退了下來,臉上沉痛之餘,看司言的眼神越發無奈。這個身為當事人的司言,不僅沒有絲毫表情,而且連最起碼的喜怒哀樂的都沒有,只冷冷站在原處一言不發,叫人心中實在發堵。

而公儀泰都拗不過昭帝,其他人更是不敢出頭,只默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個個眼觀鼻子,大氣不敢喘一個。

很快,昭帝身邊伺候著的喜公公便將龍佩取了來,而後在昭帝的示意下,拿到了司言的面前。

司言也不推脫,修長的手接過龍佩,神色寡淡道:“多謝陛下賞賜。”

於是,一大堆朝臣、貴婦和閨閣小姐便齊齊呼道:“陛下賢明,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待到場面再次平靜,所有人都坐好了,昭帝便又看向戰王爺,親厚的笑道:“蘇徹,你家中的長安何在?”

蘇徹是戰王爺的大名,昭帝與戰王爺情同手足,大抵是滿朝文武皆知的事情,故而昭帝如此親切的喚戰王爺的名字,所有人都習以為常。

被點名的戰王爺也十分沉穩,只見他起身拱手,笑容爽朗道:“陛下,小女長安在此。”

說著,他便指了指蘇子衿,而蘇子衿也在青煙的攙扶下起了身子,不疾不徐的行了個禮,微微一笑道:“子衿參見陛下。”

蘇子衿如今身子骨的不好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先前還有人對她的病存有疑慮,覺得她可能故意裝病,但如今卻看的清楚。一個真的身子弱的人,久坐之下,自己是很難起身的。而蘇子衿如今要人攙著,恰恰便是這個理兒了。

一時間,全場焦點便落到了這兩父女身上。

一些女眷看到戰王爺蘇徹,都不由有些心動,這個將近四十歲的男人,看起來依舊年輕俊美,他的身材高大威武,俊逸挺拔,因為常年馳騁沙場的緣故,俊逸的臉上帶著一股子血性和剛毅,不似錦都的公子哥們,這是一種成熟野性的美。

蘇子衿看在眼裡,面紗下的朱唇微微抿起一個弧度,讓人不易察覺,她先前便知道戰王爺生的好看,畢竟蘇墨和蘇寧幾乎與戰王爺一個模子刻出來,可說實在的,她自己對於美色不太看重,故而即便看到司言的時候,她依舊內心淡漠,只是沒有想到,戰王爺都這把年紀了,竟然還如此搶手?

昭帝點了點頭,神色溫和的問道:“朕聽聞長安自入王府以來便湯藥不斷,如今身子可是好一些了?”

“謝陛下關懷,子衿已是好些了。”蘇子衿笑著開口,桃花似的眸子微微彎起,瞧著便給人一種溫順而安靜的感覺。

感受到無數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蘇子衿倒是心中平靜,只是,就在蘇子衿笑起來的時候,明顯發現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於是,她臉上的笑意在那一瞬間越發的濃厚起來。

“嗯,那便好。”昭帝說著,忽然話音一轉,情緒莫辨道:“不過,長安今日怎的戴著面紗?”

蘇子衿微微垂眸,輕聲道:“長安前幾日花粉過敏,臉上起了疹子尚且未痊癒,不得已戴著面紗入宮,還望陛下恕罪。”

這春秋之季,確實是容易過敏,故而蘇子衿的話倒是沒有引起他人懷疑。只是皇子、貴族子弟們到底覺得可惜,聽人說蘇子衿生的極美,且不亞於當年錦都第一美人的戰王妃荊楚楚,今日看來,蘇子衿雖戴著面紗,但氣質如華,高雅而從容,再看那身段,曼妙優美,仿若仙子誤落凡塵一般,叫人看著心頭一熱,於是他們倒是越發的想瞧一瞧蘇子衿究竟生的什麼模樣。

昭帝倒是沒有怎麼樣,只點點頭,溫和道:“無妨,左右你身子要緊。如若是需要什麼,只管同你父王母妃說,差人到朕宮中來取。”

“多謝陛下隆恩。”蘇子衿彎腰行禮,從容道。

就在這時,重樂公主忽然出聲,笑容滿面道:“皇兄初次見郡主,應當給予賞賜才是。”

“賞賜?”昭帝挑眉看向重樂,對於她與蘇子衿之前的爭執,他自是知曉,但他也知道重樂素來心胸狹隘,如今這番話,大約是有什麼算計。想著,他便看向重樂,眸含警告的笑道:“重樂以為朕要如何賞賜?”

蘇子衿是戰王夫婦的心頭肉,不論如何,都不能讓她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出什麼問題。更何況,從前因為重陽的罪孽,已是害的戰王夫婦心傷多年,這是皇室欠他們的。

重樂公主瞧見昭帝那滿含警告的目光,不由心頭一跳。同這個皇兄雖看起來溫和,但實際上卻是個殺伐果決之人,否則也不會坐穩了皇位這麼多年。可一想到蘇子衿這個小賤人帶給她的羞辱,她便覺得無法忍受!想來,她是先皇最後的公主,皇兄應當不會太過責罰才是,畢竟蘇子衿只是戰王的女兒,又不是皇兄的女兒!

這樣一想,重樂便避開了昭帝的目光,繼續開口嘆息道:“重樂以為,皇兄可以賞賜些金銀珠寶、珍奇物件,畢竟郡主這些年在外,定是吃盡了苦頭。”

重樂的話一落地,眾位夫人便有些奇怪的看向她,尤其是方才見過重樂與蘇子衿對立的那一幕的貴婦們,皆是十分驚訝。重樂公主什麼時候是個好相與的了?她分明錙銖必較,蘇子衿既是惹了她,便絕沒有全身而退的可能,但如今重樂在做什麼?為蘇子衿求賞賜?瘋了?

齊子亦的目光似笑非笑的投向蘇子衿,卻瞧見蘇子衿依舊笑容不變,那雙上勾的桃花眸子泛著水潤光澤,一副從容悲憫的模樣,任誰看了都要覺得真切。而後,他看了一眼同樣在打量蘇子衿的某人,不由挑了挑眉。

“重樂倒是歡喜長安這丫頭,竟是幫著她向朕求賞來了。”昭帝不露痕跡的眯了眯眸子,下一秒便一臉和藹的笑意:“那朕便依著重樂所說,來人!賞長安郡主北海夜明珠十顆,冰錦雪緞十匹,黃金萬兩!”

“是,陛下。”緊接著,喜公公便應了一聲。

重樂忽然起身,撫了撫髮髻,眸光森冷卻笑容滿面的看向蘇子衿道:“陛下所言不錯,重樂可甚是歡喜這長安郡主呢,所以呀,重樂也給長安郡主準備了見面禮,可希望長安郡主不要嫌棄才是!”

說著,重樂從自己的手腕上褪下一個玉鐲,笑道:“這是先皇曾經送給本公主的赤炎玉鐲,戴上它會有特別好的暖體功效,本公主瞧著郡主似乎十分畏寒,不如將這赤炎玉鐲送與郡主?”

赤炎玉鐲?眾人皆是一愣,赤炎玉鐲世上僅有一對,當初先皇極為疼愛重陽和重樂兩位公主,故而便將這成對的赤炎玉鐲給了這兩姐妹,後來重陽去世,她的赤炎玉鐲便做了陪葬,如今這世上僅存的赤炎玉鐲,也就重樂這一隻了。而赤炎玉鐲確實也是個好東西,算得上暖體的一大神玉,沒想到今日重樂公主竟然願意將其送人?

重樂身邊的沈芳菲不由手心出汗,她盯著自己的母親,心下便了然了她即將要做的事情。她的母親,竟不惜以赤炎玉鐲為誘餌。真的太過愚蠢,太高估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了!這般想著,沈芳菲已率先看向從容不減的蘇子衿,眼神中的提示溢於言表。

蘇子衿瞧見沈芳菲這般模樣,心中有些詫異,但面上卻絲毫不顯,只回以淡淡一笑,彷彿對她眼中的焦急視而不見。

沈芳菲麼?是想救她還是救重樂?

“重樂公主厚愛,子衿不過是小輩,當不得這先皇賜給公主的赤炎玉鐲。”戰王妃起身,目露防備,卻牽強一笑。

這重樂是個什麼性子,她自是知曉,如今她提出要送玉鐲給子衿,大約有著什麼算計,她是萬不能讓重樂如願。而戰王爺、蘇墨蘇寧同樣對重樂的目的表示懷疑,他們也聽到了蘇子衿與重樂的恩怨,此刻亦是不想重樂如願。

“戰王妃是看不起本公主的東西還是看不起本公主代表著的皇室?”重樂早就料到戰王妃會拒絕,所以她才讓昭帝先下賞賜,這樣,她同樣身為皇室,戰王妃便拒絕不得!

她那一句本公主,聽的底下的人不由皺起眉頭。昭帝的賞賜,蘇子衿欣然接受,可為何重樂的賞賜,戰王妃這般不識趣便拒絕呢?莫不成看不起先皇的公主?這藐視皇威可是大罪啊!

昭帝神色微變,卻不是對戰王府。而是對重樂公主,她這一番話,便是身為皇帝的他,也無法去阻止,只能任由事態發展。

“公主的賞賜,子衿很是歡喜。”就在戰王妃不知如何開口的時候,蘇子衿兀自微笑著應了下來:“子衿多謝公主厚愛。”

“子衿……”戰王妃看向蘇子衿,眸光滿是擔憂。

“無妨的,母親。”蘇子衿彎起唇,輕聲道:“母親莫言擔憂。”

“還是郡主得本公主的喜愛,好孩子,讓本公主來為你戴上這玉鐲。”一絲得勝的笑意浮現在重樂的臉上,說著,她便朝著蘇子衿走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戰王府的一干人等已是沒了辦法,只能瞧著重樂朝蘇子衿走來,臉上的神情皆是十足的戒備。

齊子亦見蘇子衿眼底的笑意更盛,不由皺起眉頭,這種時候還笑的出來的人,不是真的痴傻,就是城府太深……而蘇子衿,顯然屬於後者。

“好孩子,來伸出手,讓本公主為你戴上。”重樂公主雙眼放光,盯著蘇子衿笑意不減的模樣,心下越發惱火起來。

這個小賤人,等會兒你就笑不出來了!

蘇子衿安安靜靜將左手伸出,只見重樂還未將鐲子戴上她的手腕,便揪住她臉上的面紗,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撕拉一下,那雪白的面紗飄落。

“哎呀!”重樂故作驚嚇的叫了一聲,隨即便聽到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皇子們以為面紗下的佳人應該是傾城傾國,卻不想這一看,嚇得他們忍不住瞪大了雙眼,只見那女子膚色蒼白透明,下半邊的臉滿是紅紅的疹子,雖不至於醜陋如惡鬼,但與戴著面紗時候,天仙似的氣質絲毫不符,簡直是不堪入目啊!

戰王妃心下一涼,顧不得惱怒便將蘇子衿抱住,而戰王爺、蘇墨蘇寧三人也同樣動作很快的便將蘇子衿環住,不讓其他人窺見。青煙眼疾手快的拿出了備用面紗,隨即快速的將面紗給蘇子衿戴上,於是,那張可怖的臉瞬間便又被遮擋的嚴嚴實實。

“公主這是何意?”戰王爺怒目而視,一雙眸子掠過濃濃殺意,重樂公主嚇了一跳,下意識的便往後退了幾步,她還來不及假意自己是無意之舉,蘇子衿氣憤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你竟是如此歹毒!”蘇子衿從戰王妃懷中掙扎出來,而後弱弱的站直了身子,咬著蒼白的唇,顫抖著嗓音,似乎氣極了一般,伸出手指著重樂道:“你竟如此羞辱我……你……你……”

話還沒說完,蘇子衿便兩眼一翻,整個人往後倒了過去,顯然是氣到昏厥的模樣。

“子衿!”

“主子!”

戰王府等人齊齊驚叫一聲,蘇寧趕緊伸手將蘇子衿抱住。

“來人!快宣燕太醫!”轉眼之間,蘇子衿便昏倒了,昭帝見蘇家人皆是臉色發白,當即便大聲吩咐道:“蘇徹,你先將長安帶到旁邊的安寧宮去,朕已讓燕太醫火速過去為長安診治,其他的朕會給你一個交代。”

“謝陛下!”戰王爺感激的點了點頭,隨即讓蘇寧抱起蘇子衿,一大家子便急急地往安寧宮而去。

不過片刻,便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所有人看著昭帝陰鷙的面孔,大氣都不敢喘一個。而皇子們則是心下暗暗慶幸,還好今日瞧見了這長安郡主的容貌……否則來日真的娶了這等醜顏女子,真是夜夜不能安穩入睡啊!只是,皇后和懿貴妃幾個人卻不這麼想,到底是可惜了,她們的兒子竟要娶一個醜顏,可偏生長安郡主背後的戰王府不能捨棄,想來是要委屈自己的孩子了。

齊子亦完全無法相信,蘇子衿是這樣好算計的人?可為何她竟是被重樂在眾目睽睽之下算計了?畢竟女子對容貌視之過重,沒有人願意拿自己的容貌去冒風險。有些想不通,於是,他便將目光轉到了某人的身上,而這某人,正是長寧王世子司言。

然而,司言冰冷無情的鳳眸看都不看齊子亦,只面無表情的盯著手中的酒杯,不知在想什麼,神色寡淡。

齊子亦自討了沒趣,摸了摸鼻子,只好等著看接下來的好戲。

“皇兄,重樂不是有意的。”重樂公主一副自責的模樣,似乎對於蘇子衿的暈倒,心中難過。可有心之人都可以瞧見,她分明是心中高興的,大約覺得十分解氣。

重樂確確實實很是得意,雖然蘇子衿昏倒,她完全料不到,但心下更是解氣了幾分,這小賤人,現在還笑的出來嗎?哼!

“重樂,你以為朕是眼瞎嗎?”昭帝眯了眯眸子,語氣一瞬間便冷了下來,那股帝王的威儀油然而生,大殿中的氣氛壓抑至極:“今日是朕設宴的好日子,你竟敢如此算計,看來是朕這些年太過放縱你了,以致於你連最基本的好歹都不知了。”

“皇兄……”重樂心下驚駭,看皇兄的模樣,竟是當真生氣了,握緊了拳頭,她強作鎮定道:“皇兄,重樂並不是有意,重樂很是喜歡長安郡主,怎麼會……怎麼會刻意為之呢?”

這時候,絕對不能承認,一旦她承認了,皇兄絕對不會放過她。

“不是刻意?”昭帝冷笑一聲,這不知好歹的女人以為他是蠢的嗎?竟敢拿他當槍使,看來她真的活太膩了。

冷喝一聲,昭帝道:“來人,將重樂公主給朕帶下去,褫奪公主封號,貶為庶民!”

褫奪公主封號?重樂眼前一晃,下一秒便尖叫道:“皇兄,皇兄!你不能這樣!本公主何罪之有?本公主是先帝封的公主!誰也不能褫奪封號!”

重樂是過激之言,但落到昭帝耳中,便又喚了一種味道,看來他這個皇帝都沒資格褫奪她的封號?

眸光越發的陰沉,昭帝冷笑道:“馬上將庶人司佳琦給朕帶下去,送進玉泉庵好好改改這性子!”

司佳琦,重樂公主的名諱。

“舅舅……”沈芳菲擔憂的凝著眉,剛出聲要為重樂說話,便瞧見一旁的柔妃衝她搖了搖頭,而後沈芳菲才忍住了,心中明白舅舅如今在氣頭上,顯然誰求情都不起作用。

重樂還在喊,很快便被侍衛拖了出去,那聲音漸行漸遠,讓在場所有人都心頭輕顫。

司言眸光微動,回憶起方才蘇子衿言笑晏晏的神情,不由皺了皺英挺的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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