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豆芽是弱智儿,江神娘娘也不会怪罪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的

故事:豆芽是弱智儿,江神娘娘也不会怪罪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的

故事:豆芽是弱智儿,江神娘娘也不会怪罪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的

大铁锅里翻腾起来,锅中央凸起一个小小的喷泉,像一簇黑白相间的花骨朵儿,舒展开花瓣。肥腴诱人的,带翅和不带翅的鱼块,都向上蹿去,仿佛要跳出锅内一般,八仙过海,各显其能。金黄金黄的是鱼子,滴溜溜打转,一阵紧一阵松;黑不溜秋的是鲶鱼,摇摇摆摆,撞来撞去,搅起一片细浪;粉红色的是嘎牙子,翻上翻下,蜷腹曲背,振翅欲飞;白花花的是鲫鱼、鲤鱼、白鱼,扎煞着鳃鳍,扇翅亮尾。唯有鲚花、鳌花比较老实,浮上油层颤动片刻又落叶般飘进锅底。沸汤带着白沫漫涨起来,溢出锅外,病叔拿起勺子舀起白沫扬到地下,余下的白沫也随之消失,变成透亮的油层。

我翕动鼻孔嗅着锅里的香味,像望着奇异的舞蹈,准备再加上一把柴火,让锅里的鱼跳得更热烈些,病叔却说,这会儿不要急火,用“文火”一点点咕嘟吧。鱼头的眼珠蒙上一层白翳,沸腾的鱼汤变浓变稠,逐渐化作奶白色的凝乳,罩住各式各样的鱼。病叔那弯曲的脊背紧绷着的上衣,透出许多汗湿的点子,他用勺子铲铲锅底,舀起些鱼汤吹着气尝尝,再次加了道调料,扔进锅里几个大烟葫芦。香味便弥漫整个院落了,连苍蝇都被这鱼汤的香味熏醉,待在柴火上、桶上、瓢盆上,任你挥手驱赶着它们,全都耷拉着翅膀不声不响!

“就等着放蒿子秆了,”病叔对我眨眨眼睛,“千滚豆腐万滚鱼,早着哪,慢慢烧吧。”

“放蒿子秆干啥?”我问。

“去腥气。”

“我妈用酒去腥气。”

“这是地道的江水炖江鱼,不放那玩意儿。”

“那也不该放油啊,可你用了一大盆!”

“傻孩子,这是老汤,靠它提味呢。”病叔用手背擦擦眼镜上的水蒸气,微笑着。“不过也是油,常年积攒的鱼油。”

“他妈的,老婆子,谁让他吃鱼啦!”犹如一声惊雷炸响,叫所有人都回过脸去,老绝户手里拿着一束蒿子秆,冲进院里怒气冲冲大吼大叫。

绝奶垂下头去,但还把鱼肉塞向豆芽的嘴里。

“怎么啦,打雷似的?”老头鱼打开一瓶酒,迎上去。“绝叔,今个儿是好日子,咱爷俩喝一口。”

故事:豆芽是弱智儿,江神娘娘也不会怪罪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的

“就是好日子,才不能破坏规矩。”老绝户三步两步奔向桌子,一把抢下儿子的鱼碗,蹾在桌上。“不许吃!”

绝奶护住豆芽:

“孩子饿……”

老绝户道:“江神娘娘还没供呢,饿算个鸟!”

“你就让孩子吃吧,”老头鱼将酒瓶塞进他手里,“来来,喝口酒,”

豆芽并不在意老爹的震怒,又伸手去抓另一碗晾着的鱼块 :

“吃……吃……”

“叫你还吃……”老绝户掉过酒瓶口,咕咚咕咚倒向鱼碗,跺着一只脚冲绝奶发狠道。“给我倒回去!”

满碗里都是白酒,酒气呛得豆芽直打喷嚏,哇的一声又哭了。我觉得老绝户做得太绝,不近人情。豆芽是弱智儿,怎么会懂得什么规矩,再说不还有一大锅鱼没动吗,江神娘娘也不会怪罪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的,何必较真!但老绝户的脾气一上来,连老头鱼都劝不住,我们也不好顶牛,豆芽哭得更厉害了。

“妮儿,”病叔撩起围裙的一角打破尴尬,一边冲妮儿使着眼色,一边擦着手吩咐。“你去倒,”

妮儿点点头,上前陪着笑脸:“绝爷,这碗里有酒,我倒外边去。”

“倒就倒吧,发这么大火干啥。”老头鱼仍旧打着哈哈,探过身子夺下酒瓶。“绝叔,别耽误喝酒!”

妮儿趁机端上那碗没倒酒的鱼块,拉起豆芽就往院外走,笑成一朵花。我以为妮儿笑糊涂了,刚要提示她不要拿错,病叔递过个眼色,我这才转过弯来,似有所悟,妮儿把那碗没酒的鱼块端走,豆芽跟她出去了,不该吃还吃该喝还喝么,原来是大伙儿一起“合谋”糊弄老绝户!

我赶紧捂住嘴巴,以免自己笑出声来。

故事:豆芽是弱智儿,江神娘娘也不会怪罪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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