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姐的酒局

原文@知足者老張 載於中讀App

小富姐約了晚上德基吃烤鴨,一家叫羲和雅苑的館子,北京地區來的過江龍。朋友描述皮酥肉嫩,入口即化,配合七八九十種醬料,很隆重的樣子,選擇困難症一下就犯了。我只聽過冰淇淋和德芙可以入口即化,新鮮的海膽,剛取下來的牛舌,A3以上等級的和牛或者也可以做到。作為鴨之都的成員,從小被父親使喚著下樓斬鴨子,無論巴子,徐家,闞老二還是金宏興,都不敢吹這個牛逼。當然從技術角度上看,充氣和風乾環節如果處理得足夠好,及時上桌,那麼酥脆應該是沒問題的。當真到了入口即化的程度,一隻四五十的鴨子,一下就標上398,二十是鴨胚錢,378是手藝錢,這是死理。文化角度上,北京人嘴上一向睥睨世界縱橫捭闔,擺上檯面的東西與煙粉之地相比,到底還是少了幾分細緻。於是他說說你聽聽,當不得真。本來邀了老王同行,老王推說最近滴酒不沾,只敢以養樂多為敬,怕壞了氣氛,說完就轉頭回家去了。其實我很瞭解老王,經過年前的遭遇,內心裡仍然特別希望得到別人的邀請,同時也特別地不敢去。我與小富姐相識純屬偶然,白雲蒼狗,人間諸塵,即便過了中年,心臟有金屬支撐夾生包裹,總還是會為有趣的靈魂開門。小富姐小富即安,自甘墮落了小半輩子,不與俗世共流,希望幻作一匹不做夢的馬,廣闊天地,各安天涯。如今世道,但凡想出人頭地,得傻逼者得市場,謀吊絲者謀天下,堅持君子和而不同,想必只能小富了。初識小富姐時,她一身懶散打扮,眉宇間散亂著不羈,眼神依然透出少女般的誠摯。朋友撮合,她把她花三千塊錢買來,花三萬塊錢治病的那條拉布拉多轉交我豢養,緣由是心力交瘁。臨別時,少女般的眼神已經漸漸佈滿暮色,兩條清淚傾流而下。無奈我癮大水平低,沒養幾天也給狗換了新的主人。這條叫咕嚕嚕的狗,從此失去了名字,徹底由寵物變成了一條看雞舍的狗。為此,我也難過許久,一半是為狗不值,一半是為自己而恥。

小富姐的酒局


小富姐的飯局總是特別鬧騰,三個女人一臺戲,如果五個女人必然是一臺堂會大戲。即使躲進包間鎖起門來,依然鑼鼓喧天,我甚至能夠感受到隔壁那些談正事的傢伙們生出了扔靴子的殺氣。還是願意與年齡相仿的朋友喝酒,適逢天道際遇相似,方向與索求相類。我們七零屆選手,很好地承襲了前輩們吃苦耐勞和小心謹慎的傳統。又生逢了大風大浪大場面,於是一輩子保守中有樂觀,在杜絕大煩惱的前提下,有機會就找些小刺激。飲聚當然就是小刺激,大家從四面聚來,不懷揣功利。藉助酒水洗去平日裡積存的苟且,尋求爽快 ,忘卻委曲。一邊喝著一邊吼著,口水都多了豪氣。小富姐去年業績喜人,在新地盤裡達到了人生嗨點。當然我相信,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一樣沒有無緣無故的幸運。說是有貴人相助,一定也有個中艱辛。小富姐收入猛增,我為她高興,畢竟恩格斯好象講過,金錢是人類最偉大的自由工具。今後,小富姐必然更加自由更加任性,這種自由佛祖給不了,男人給不了,父母給的拿來不踏實安然,唯有靠自己。

趙先生剛剛出差回寧,馬不停蹄回家取了酒來,一罈三斤裝的湯溝開啟了話題,席上大家談論了對過往牛逼歲月的眷戀,也分享了對未來的恐懼,國計民生人心世道。面色隨話題而變,升起一朵雲,生出一朵花,聚散卷舒。在酒精的作用下,氣氛便有了詩意,動起來象一副畫,躍起來象交響樂,有位好朋友還口吐了蓮花。認真得來的湯溝酒確實不錯,甫入口,前段綿柔,鋪滿口腔後不辣,反倒甜味與乳脂味交錯,層次生動。酒體飽滿,持久度高,收尾乾淨。入喉迅疾,從一條線到滿胃的春陽,溫暖遐意。趙先生說好酒不能看包裝,要靠品,就象朋友,我相信。就這樣一來二去海闊天空,實在糾纏到太晚,門外的服務員越集越多,眼神足以判你死刑。彷彿在說:裡面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啦,趕緊放下杯子,出門滾蛋。

人說好的愛情是凌晨六點的玄武湖,壞的婚姻象傍晚六點的卡子門,那麼好的飲聚就象這夜半十一點的新街口,室外寂寥未春,內裡意猶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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