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落桑提(上):她飼養的蠱蟲不僅能化成人形,還是個絕世美男

葉落桑提(上):她飼養的蠱蟲不僅能化成人形,還是個絕世美男

葉落桑提

文丨張芸欣

圖丨網絡

白汐來到桑提城開酒坊的那日,正是桑提城的踩葉節。陽光晴好,桑提樹葉落了遍地都是,有許久不曾見過的繽紛落葉。

她站在街市的兩旁去看桑提樹上懸掛的心願符,風一吹,似有風沙落入她的眼中。她想起一千多年前她和向子淵來這裡許願,他附在她耳邊說:“清秋舞漫漫,此生不復還。”

那時候她並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只以為他學凡間那些文人說酸句。後來她在幽幽千年的時光去回憶,她才恍然明白,這是要她忘記。

忘記他們相識的這一場。忘記她曾經愛過,也錯過的情。

01

一千五百年前,白汐還是桑提城外月羅族的普通樹靈。月羅族是三界九樂地的一個隱世小族,他們存在的使命是飼養牽制魔族的赤血蠱蟲,以保三界太平。

天地初開之時,月羅族隨著妖王與魔族大戰,在危急關頭,月羅族的族長將長期飼養的蠱王種入魔君身上才使魔君退兵,妖王帶著一眾小妖退至地勢險峻的啟封山中,就地建城。這便是後來的桑提城。

據聞那隻蠱王頗為厲害,不死不僵,還能傳承。意思就是魔君之後生下的孩子,身體就會自動中下此蠱,永恆受制於妖族。月羅族的人飼養的蠱蟲與別的不同,全為雙蠱,一隻中於他人身,一隻月羅族人自己飼養用於控制對應的蠱蟲。

白汐千歲那日,聽聞魔君產下第七子,這蠱王也就隨著產下一子。選擇適合飼養蠱蟲的靈血成了月羅族至關重要的事情。白汐被姥姥送至羅螢殿中,和許多族中剛成形的女子圍坐成一圈。等待蠱蟲挑選主人。

族長一臉威嚴,將一個瓷罐擺在圓圈正中,白色半透明的蠱蟲便從瓷罐中爬了出來,它身型並不大,長得白胖可人。周遭的女子皆倒吸一口氣,瑟瑟發抖,倒是白汐,望著那白色透明的蠱蟲覺得其甚是可愛。

待那隻白色的蠱蟲爬到白汐面前的時候,小小的身軀似有表情一般的張望,白汐抓起桌上的鮮果問道:“你也要吃嗎?”

見蠱蟲不作答,白汐掰了一片果肉硬塞到它口中,蠱蟲惱了,竟一口咬住白汐的手指,吮吸起她的鮮血。白汐吃痛,本能的將它甩出幾仗遠,蠱蟲小小的身體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可憐巴巴翻起身看著白汐。

“你這小蟲,好不聽話。”白汐對著蠱蟲生氣。

族長慌忙將蠱蟲放入瓷罐中,在殿中宣佈:“蠱蟲選了新主,白汐,以後你就是七殿下的蠱僕,要用心飼養七殿下。千年之後,帝君會賜你仙丹,助你修仙。”

隨後而來的是接蠱儀式,白汐還在雲霧之中,待儀式完畢,她才幡然明白,自己要開始飼養這隻小小的蠱蟲了。

回去的途中,白汐坐在青欒鳥的身上,昏昏欲睡。一個瞌睡無意倒在了瓷罐口上,朦朦朧朧間,白汐似看到瓷罐裡的蠱蟲變成了俊美公子的模樣,唇紅齒白的俊美笑臉,此刻正得意的仰望她。

白汐頓時睡意全無,揉揉雙眼想看個仔細,哪裡還有什麼俊美公子,那隻小小的蠱蟲,正靜靜的趴在瓷罐裡,閉眼大睡。

02

為了懲罰那隻蠱蟲咬了自己一口,當天晚上白汐就拿自己釀的桑提酒一股腦的倒入裝蠱蟲的瓷罐裡。蠱蟲在酒血裡翻騰,掙扎著要起身。

姥姥進來看到這一幕,大驚失色,立刻將那隻蠱蟲從瓷罐裡抱出來,它翻了幾個身,目光幽怨的看著白汐,似在控訴。

“阿汐,怎可如此胡鬧。”姥姥一把拉過白汐的手臂,一刀割開她的手腕,直直餵食給蠱蟲。

“姥姥,疼。”白汐喊道,可姥姥卻全然不顧,目光注視著歡快吸食血液的蠱蟲。待蠱蟲吸飽之後,才鬆開手,轉頭對白汐說:“今日你如此待七殿下,罰你不許吃晚飯。”

白汐捂著手腕,眼巴巴的望著姥姥將她還沒動過的飯菜又端了出去。

“吸血鬼!討厭鬼!”白汐只能把怒氣發在蠱蟲身上。小小的蠱蟲,此刻正無語的望著發怒的白汐。

因沒有晚飯吃,白汐只好早早的睡下。夜裡她被一陣食物的香氣餓醒過來。她甫一睜眼,看到身邊坐著一位公子。那公子一身紅衣,從容淡雅的臉孔,一雙眼睛微微吊著,唇邊嗜著笑,此刻正端著一盤食物在她面前晃盪。

白汐餓極,拿起雞腿就開始吃了起來,狼吞虎嚥的又接過那紅衣公子遞過來的桑提酒。

紅衣公子見白汐那副樣子,忍不住叮囑:“吃慢點兒。”

不一會兒的功夫白汐就把雞腿吃了個乾淨,這才想起來,這人怎會在後半夜出現在自己閨房中。

“你是誰?”

“吃飽了才知道問我是誰?”紅衣公子望向她,烏黑的發散落在白皙的膚色間,紅色的袍服豔豔盛開,一張幾近透明的絕美臉孔掛著一雙螢亮通透的雙眼。

“剛才形勢危急……”白汐順口胡謅。

“餓得危急?”紅衣公子聽到白汐的話嘴忍俊不禁,光華透亮的肌膚在霜白的月色下透著瑩瑩的光芒,絕世美男不過如此。

白汐臉上一紅,像是被人說中了一般。

“真不明白,我怎會選瞭如此蠢鈍的一位飼養人。”紅衣公子幽幽嘆氣,絕美芳華的臉上透著一股深深的懊惱。白汐這才有些領悟過來,這位紅衣公子,便是她今日領回家中的赤血蠱蟲。

03

蠱蟲成妖了!這個事實讓白汐有短暫的吃驚。若只是普通妖精也沒什麼稀奇,白汐自己也是樹精變幻,可是這蠱蟲還沒修煉,竟就成人,在三界九樂地的洪荒中她倒是頭一回看見,這怎麼能讓她不吃驚。

她在這種驚嚇中睡著,翌日醒來,身側空無一人,她去瓷罐裡一探,蠱蟲好好的躺在瓷罐裡,彷彿昨天只是一個夢境。她將蠱蟲裝在沙瓶中吊著紅繩掛在脖上,心不在焉的去天羅幻境上課。

早課在學如何御劍飛行,白汐本身資質不高,又因昨日沒有睡好,御劍到一半就從半空中掉落下來。所有的學生都大笑起來,老師摸著花白的鬍子氣得瞪眼:“白汐,這樣簡單的御劍都不會,罰你去懸靈崖面壁一日。”

白汐被中了時咒,一夕間便跪在懸靈崖上。入夏的季節,懸靈崖炎熱異常,成片成片的紅色桑提花開滿了整個懸崖,印出天邊的晚霞粲然漸晚。

她從日出跪到日落,時咒剛解,白汐站起身,豈料一個腿軟沒站穩,跌入一個暖香的懷裡。她抬頭一看,對上一雙如朗星般的目光,上挑的眼角襯出一張絕色臉龐,笑起來燦若編貝的齒,好看得讓人睜不開眼。

他為她擦拭額上的汗珠,嘴裡卻笑著說:“跪疼了吧?”

“蠱……妖……”白汐突然反應過來,眼前這個穿著正紅色錦袍的角色美男是那隻蠱蟲。

“向子淵。”

“什麼?”

“我的名字……”向子淵說道。

白汐吃驚的看向他,確定眼前這個美男的確是那隻蠱蟲之後,驚歎的說了一句話:“原來蠱妖還會自己給自己取名字……”

向子淵無奈的抽了抽嘴角。

向子淵就是那隻蠱蟲。據她觀察,這隻蠱蟲只能在日落之後現身,夜裡有一個時辰無法變成人形。法術奇高,長相的美豔程度超過月羅族所有的樹靈。對於蠱蟲成妖這件事讓白汐感到詭異和不解,可是事實就在她的眼前,由不得她不相信。

月羅族的蠱蟲並不少,而唯獨自己養的這隻成妖了,不僅成妖,還法術了得,自由意識強大,會自己給自己取名字。這麼厲害的蠱蟲如若說出去,定成為這三界九樂地的一大奇聞。

04

蠱蟲成妖並不是個小事,白汐尋思著要去上報給族長。她抱著裝蠱蟲的瓷罐站在月色下躊躇。月羅族是以養蠱成名的小族,萬年來都不曾有過蠱蟲變人的例子,若此刻告知族長這蠱蟲成了妖,她並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後果。

她的心裡雖討厭這隻蠱妖,可是卻也隱隱的不想失去他。所以她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將這件事給隱瞞下來。從此白汐身邊就多了一隻能成美男模樣的蠱蟲,白日他大多數乖乖待在沙瓶中,白汐三餐照常以血飼養。

他喜歡慵懶的翻起白白的小身軀,趴在白汐的手腕上吸食血液。白汐喜歡桑提酒,摘了院中桑提樹的花瓣來釀酒。向子淵總會在出酒之時,端起第一杯暢飲,在白汐滿懷期待的時候說:“你釀的酒啊,不過而而。”

白汐心裡總是略有失望。

可是每到夜裡,他喜歡幻化人樣,抱著白汐安睡,起初白汐沒有察覺,後來有一次她自黑暗的夜中醒來,才發現向子淵的手緊緊地摟住她的腰肢,將她整個人禁錮在懷中。她死死掙脫,向子淵只是蹙眉附耳:“乖,睡覺。”

根本不知是誰賦予了他如此霸道的權力。

向子淵來了之後,白汐的課業倒是猶如神助,突飛猛進。她貪玩,總不喜歡練習課業,向子淵卻將她牢牢盯緊,逼她將每日所學勤練一遍,遇到她不會的,還出手指導,態度嚴謹,彷彿嚴師。

白汐常常因為練習累得站不起腰,手臂上全是練習時佈下的傷,向子淵卻總會幫她療傷,態度溫柔,不似平日裡那般冷漠淡然。

年末的考核中,白汐的成績在天羅幻境三十二洞宮的學生裡面擠入前十。她知這都是向子淵平日督促的功勞。

白汐一時之間成為整個天羅幻境的矚目焦點,許多妖靈都在背後說白汐不知用了什麼作弊的法子才得到這個成績。

在白汐回家的途中,有一隻不服白汐成績的花豹半途攔截白汐,要給她一個教訓,幾個回合下來花豹竟然不敵白汐,她有些惱羞成怒,從懷中掏出豹族的定神靈珠,將白汐定住。

“叫你再得意。”花豹拿出她長長的皮鞭,眼看的就要朝白汐身上打去。

脖子上的小瓶一晃,攏起一陣紅色的煙霧。向子淵擋在白汐身前,一把將白汐抱住。皮鞭狠狠的落在向子淵的紅色錦袍上,劃出了巨大的口子。

花豹沒想到會有人突然出現,當場愣在原地,當她看見向子淵的絕美面容之時,幾乎驚呆得不能言語。向子淵施了個法,花豹就在白汐面前緩緩墜地。

白汐第一反應是檢查向子淵的傷口,急著問:“你沒事吧?”

“沒事。”向子淵臉上掛著笑安撫白汐,然額頭上的汗正往臉下淌,一張俊臉,白得嚇人。分明是體力不支的樣子。

“臉都白了還說沒事。”白汐打開沙瓶,“快,給我進去。”

一陣紅煙瀰漫,向子淵變身蠱蟲進了沙瓶中。白汐迅速返家,將向子淵放到床上,此刻他的臉色驟白,唇色暗淡,虛弱無比。

“明知道自己不能被日照還跑出來?”白汐忍不住責備。

“我怎能眼睜睜看著旁人欺負你而不理?”他一張俊臉,篤定的望著白汐。

白汐心裡一動,看著向子淵蒼白的臉,像是被觸動了某個柔軟的神經,暈暈晃晃的。

“自己都照顧不好,還逞英雄。”白汐斜他。

“若不是因為那個人是你,我又何必不顧性命。”向子淵把頭枕著白汐的手,墨黑的發落在白汐的肌膚上。白汐心裡慌亂,急著抽出手臂,假裝鎮定的說道:“你若出什麼事,我可怎麼向族長交代,我千年登仙都要仰仗你了。”

向子淵的臉,在聽到她的那句話之後,頓時暗淡了下去。白汐看出他眼底的失落,嘆了一口氣,在他身側躺下,緩緩的從背後抱著他,一張小臉埋在他的背脊上,微微道:“以後不許如此衝動。”

窗外的風徐徐吹入,落在油燈上,熄滅了那一抹搖曳的燭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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