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故事,戲子有情

薛旒是位名伶,一副好嗓子,臺上水袖丹衣,眼波流轉,生的一副溫婉女兒相,唱功更是頂尖兒好,於是在京城擁有了一大群忠實的票粉。

  彼時養小倌之風在一群紈絝中十分盛行,不免有人打起這薛旒的注意,眼巴巴地湊到跟前明示暗示了幾番。

  薛旒慢悠悠合上手中粗瓷茶盞,門外候著侯府來的小廝,他隨眼瞥過去,見那小廝提著一木質箱子不住擦汗,手還發著顫,可見箱子之沉重。深秋的時節汗愣是把衣服都給浸透了,深灰色布衣上緩慢擴散開幾塊深色水漬。

  “這……薛公子,這禮……”小廝訕笑,幾乎笑出了一副巴結和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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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薛旒自打小廝說明來意便再也沒有正眼瞧過,此時略傾揚了頭,眼角斜斜地划過去,帶了幾分笑意:“禮帶過去,和你家侯爺說他意我心領了。”

  語罷起身走向內間,也不回頭看,極盡輕慢地揚聲道:“您慢走,恕不遠送。”

  小廝的笑在門口僵住了,他在門口站了一會,覺得薛旒不可能再出來了,於是苦著臉轉身回去覆命。

  過不多久班主親自跑過來,先笑著誇了一通薛旒長的越發白淨了,越像個女孩子。

  薛旒垂著眼瞼未答,忽略班主試探的神情,起身添了杯水,班主見此,又挑起話頭:“薛兒啊,你現在正是個好年紀,又有這樣的好容貌,要是……攀上一個公子哥,全戲班的的經費也能活絡些……”

  薛旒起身看了他一眼,終不再裝啞巴,帶了譏諷的笑回道:“班主與我的養育之恩我自不會忘,自會尋法子來報答,您不必擔心。”

  班主尷尬地不知所措。

  只是過了幾日,薛旒忽然鬆了口,應了郡王府送來的帖子,晚上抹好白粉胭脂,畫了旦角的妝面,穿著青衣便上了臺。

  一折《漢宮秋》唱得全程寂靜無聲 面面相覷。

  正值中秋佳節,薛旒選什麼不好,偏偏選了這首。

  故意給郡王爺難堪嗎?

  他不想要命了嗎?

  偏生薛旒在臺上禮數週全地福了禮,緩緩下臺。

  燈籠在臺上照的亮,下了戲臺,也不過是慘淡地一個光影,影影綽綽地照著,連人都辨不出。

  他在燈影下伸出手,手心是小時候被師傅打掌心留下的疤,修長的手指有幾點嫣紅,像極了不小心落上去的大滴硃砂,欲灼人眼。

  薛旒靠在臺後,藉著高大的戲臺緩緩蹲下,身體開始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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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對不起,”他咬著戲服袖子不敢大聲哭,只好幹流淚,此刻一身矜傲被打進了泥裡,嗓子裡傳出幾聲哽咽的聲音,還有極輕極輕地低喃:“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你……”

  他當初不答應除了是護那身清白,還有另一個不能說出的緣由。

  梨園隔壁有一家妓館,男女的皮肉都做,幾年前那家老鴇從牙子手裡入了一眉清目秀的少年,本是打算養著,只是偏被郡王爺看上了,卻沒碰他,叮囑了老鴇好生養著,老鴇得了銀子自是高興,滿口答應下來。

  那時薛旒還沒名震京城,只是一介小小戲子,少年心性,時常跑了出去玩,機緣巧合和那少年做了朋友,但一來二去,卻生了情愫。

  禁忌的情種一旦種下便會一發不可收拾,星星燎原。

  少年愛他愛的深切,之後被郡王爺帶走也沒忘了尋時間出來找他,少年從不提他在郡王府的生活,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郡王爺是個喜新厭舊的,他在府裡哪來的好日子可活。

  薛旒成名了,少年自然高興,只是他在府裡的日況愈下。

  只是郡王爺也看上了薛旒。

  不知道這幾位紈絝又起了什麼心思,打賭約定誰先哄薛旒高興哄到手誰便贏了,郡王爺聽說薛旒不喜花心的,便把府中一干人趕了出去,將從妓院買來的全數退了回去,當退貨一樣。

  少年回到妓館,老鴇見他回來,先打了不由分說打了一頓板子,權按逃跑的處理。

  羸弱的少年怎麼可能挨的住這頓板子,幾日傷還沒養好,已經染上傷寒發了炎症而亡,老鴇嫌麻煩,一鋪草蓆裹著扔了出去。

  薛旒得此消息慌忙去亂葬墳尋少年屍身。

  那幾位爺怕是不知道他們一個隨意的舉動害死了一條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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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哄他開心?間接殺了他最愛的人來哄他開心,可不可笑。

  薛旒洗乾淨臉,在去郡王屋子的路上,他手中的東西被月影映照,鋒光一閃,他很快地收了回去。

  不過魚死網破,他一介孤兒,又是沒牽掛的人,怕什麼。

  隔日,郡王爺遇刺身亡,刺客得手後當場自戕的消息傳了滿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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