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有故事 · 文裡有智慧
文 | 嫏嬛 圖 | 攝圖網
01
都說愛或不愛，嫁給一個男人七年，結果一樣要癢。
蘇落當初選擇嫁給吳捷，就是拿這句話來安慰自己的。但現在似乎是哄不住自己，也哄不住人了。她的肚皮整整沉寂了七年。
他們兩個從婚後第三年就開始積極製造“愛情結晶”，但在天上選爸媽的孩子，或許是瞧不上他們這死乞白咧的“作假”，愣是不肯來。
蘇落的婆婆憋不住，領蘇落看遍了各大婦科醫院，中西藥開了一大堆。蘇落是做銷售的，每月要衝業績，本就壓力大，這藥輪番交替地吃著，內分泌也就失調了，肚皮沒鼓起來，臉上的肉卻塌了下去，整個人消瘦得落了形，在“造人”的時候甚至連回應的勁兒都沒了。
吳捷瞧著勢頭不對，找他媽關起門來談了一個多小時，從那以後，蘇落的婆婆就佛繫了不少，嘴上只叨叨抱孫子看緣分。
一轉眼快到第七個年頭，蘇落已經三十有二，從最佳孕期邁進了高齡產婦的行列，跟孩子的緣分還沒見動靜，吳捷“耕耘”的興致也低了，婆婆倒是有捲土重來的趨勢，每次兩個人回婆家，婆婆都含沙射影，見兩人不言語，說話便開始夾槍帶棒，就差沒直接慫恿兩人離婚。
蘇落無語，指望吳捷再次挺身而出為她解圍，吳捷卻回回藉口上廁所，溜之大吉。
一來二去，蘇落也就明白了，吳捷指望不上。兩人之間本就沒什麼愛情，結婚不過因為合適搭伴過日子。現在她生不出孩子，這合適自然也就變成不合適。說不定他心裡就早蹦出過無數次離婚的念頭了。
離婚的念頭一動，蘇落對這空殼婚姻覺得索然無味。兩個人交流的時候越來越少，床事也徹底停工。
但蘇落不甘心呀，難道她當初的選擇是錯的？那時候朋友都勸她找個喜歡的人再嫁，她因為剛結束一段戀情，覺得愛情沒辦法保鮮，與其為天空出現過一瞬而逝的煙火而落寞，還不如什麼都沒有過。沒有希望，就不會失望。
但現在她卻強烈動搖了。如果對著這空曠無聊的天空到老死，真的不遺憾？
每次質疑自己，蘇落都忍不住抽泣，有次吳捷許是被驚動了，翻過身輕輕地拍了拍蘇落的肩膀，問道：“怎麼了？”
蘇落心中一動，但又無盡淒涼，帶著點哭腔說：“沒什麼。”
吳捷沉默片刻，乾巴巴地說：“早點睡吧，過幾天我大學同學聚會，一塊去。”
“嗯。”蘇落忍住眼淚，微不可察地應了一聲。
吳捷的手還搭在蘇落的肩上，卻只停留了片刻功夫，就收了回去。
蘇落僵在那裡，明白他這番撫慰，已盡到情分。她七年懷不上，他完全有理由提分手。但他為什麼沒提呢？
沒過幾日，一個女人找上門來，讓她心中的疑問有了答案。
02
找上門的女人叫徐慧，蘇落早幾年無意間在吳捷的一本書裡看見過她的照片，當然也知道，她是吳捷的前女友。當初蘇落和吳捷相親時就互相交待過“前科”，吳捷說徐慧跟他處了一年多，嫌他性格木訥，分手了。
蘇落並未把這個前女友放在心上，因為她也有個前男友。誰都有過去，但重要的是眼下。
徐慧約蘇落在咖啡廳見面，蘇落有些意外，聽到她說的那番話，更覺得震驚。
徐慧說，吳捷跟她重新來往幾個月了，生怕蘇落不相信似的，拿出手機給蘇落看照片，那是吳捷走進一家酒店的背影，照片下方露出徐慧的一張臉，面朝著鏡頭，得意地比著V型手勢。
蘇落知道自己該生氣，甚至該把手上那杯茶潑到這個的猖狂女人臉上，但她只是淡淡地問了句：“你想說什麼呢？”
徐慧瞪了瞪眼，反倒有點慌亂，反問道：“你不應該問我，我和吳捷什麼時候開始的？是不是開房了嗎？”
蘇落心裡是有很多問號，但她想想那片空無一物的天空，卻坦然得笑出來，“那你到底想說什麼呢？”
徐慧被蘇落的笑弄得惱羞成怒，罵罵咧咧：“你真是個瘋婆子！”拎起坤包匆匆離開了。
蘇落卻覺得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反而不再那麼糾結和委屈。她和他，本就不是因為愛情開始的，她又有什麼理由去質問他怎麼愛了別人？本就是一場無愛的婚姻，現在也不必再勉強。
蘇落就這樣說服了自己，雖然有些失落，但並未有多少悲憤，該上班上班，該吃飯吃飯，生活未有什麼不同。直到一天晨起上衛生間，聽到吳捷在裡面打電話。
“噢，對，我確定。好，我愛你。嗯，我愛你。好了，別鬧。”吳捷躲在衛生間裡說道。
聽到那三個字，蘇落的心臟一陣收縮。她覺得渾身失去了力氣，軟軟地靠在牆壁上。
他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三個字。曾經，兩個人也有要好的時候，比如他替她化解了婆婆的圍攻，晚上他在她身上使勁“耕耘”的時候，她就很希望這不僅僅是為了造人，而是包含有愛。她引導著他說出那三個字，可他始終不應，只是運動得更加賣力。
她以為婚姻沒有愛也可以，但聽到他親口把她求而不得的三個字說給別人，她還是覺得難過。
吳捷從衛生間裡走出來，看到蘇落，嚇了一跳：“你幾點醒的，怎麼不多睡一會？”
蘇落忍著心中那絲難過，若無其事地揉了揉毛毛躁躁的頭髮，打了個哈欠：“想上廁所就醒了，待會再睡，你怎麼起這麼早？不會是要給我做早餐吧？”
吳捷僵硬地一笑，應和道：“對對，被你猜出來啦，本來還想給你一驚喜來著。”
蘇落忙擺手，“你可別，我要睡到中午，你現在做了我也吃不了。”
吳捷點點頭，開始洗漱，專心致志地颳著鬍子，端詳著鏡子裡的自己，眼睛裡還有笑意。
蘇落只覺得鼻頭一酸，問道：“不是昨天才颳了麼？”
吳捷一愣，趕忙關了刮鬍刀，“是嗎？對了，我今天要出去一趟，下午回來，晚上咱一塊去同學會。”
蘇落默許後，回到臥室躺下，聽到外面傳來關門聲後，她坐了起來，卻有些不知所措。吳捷這梳洗乾淨出門，一會應該是跟另一個女人挽著手，笑容滿面地去逛街、購物，還是看電影？那個女人應該就是徐慧吧。按徐慧說的，這種關係已經有幾個月了，那他打算什麼時候和自己攤牌？
又或者，他打算就這樣繼續下去？
吳捷這些年在公司升職當上了經理，他才三十多歲，公司裡的狂蜂浪蝶不少，但蘇落信任他，況且她也沒發現吳捷有什麼不妥的地方，直到徐慧自己跳了出來。
但蘇落總覺得徐慧哪裡怪怪的，她決定先靜觀其變。
下午，吳捷回來時，蘇落正坐在沙發上看劇，吳捷進了門去廚房洗了手，走到沙發挨著蘇落坐下，拿著個蘋果啃，看得出來心情不錯。
一股女士香水味鑽進蘇落的鼻子，她側過臉看向吳捷，目光正好地落在吳捷的衣領上，一抹豔紅刺了她的眼，赫然是個唇印。
蘇落的心往下沉了沉，注視著吳捷的側面，卻什麼也沒說。
即便真過不下去了，這些年兩個人合夥經營家裡家外，總體來說還是挺愉快的，各自也都為家裡掙了不少財產，本來這些可以順理成章地交給孩子，但既然求子不成，中途要分道揚鑣，那就把所有的帳結算清楚吧。他主動選擇了徐慧，她也應該主動做好打算。
03
晚上，站在秀麗餐廳門口，蘇落挽著吳捷正要進去，一個女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阿捷，你們來這麼早？”
蘇落回頭，只見正是徐慧。這阿捷阿捷地叫著，是連遮掩都不想浪費力氣了嗎？
徐慧迎著蘇落的目光，絲毫不扭捏，嘴角勾起一抹挑釁的笑，伸手就拉住吳捷的胳膊。蘇落眉頭一皺，下意識把吳捷往自己身邊扯了扯。
吳捷像是沒察覺女人間的硝煙，把胳膊從徐慧手裡抽出來，淺笑道：“對，你不是應該，呃，你怎麼才來？”
聽他這語無倫次的，蘇落心下明瞭，這兩個人上午一定見過面，也罷了，他在外邊惹上的騷，她可不想被連累。
心意已決，蘇落就沒心情再陪他逢場作戲，想拉他到一邊說清楚，回去寫離婚協議。
徐慧卻笑吟吟地走到蘇落身邊，往蘇落身上靠，衝著蘇落問了句莫名其妙地話：“蘇小姐，你覺得我的香水好聞麼？”
徐慧可能把整瓶香水都灑在身上了，生怕蘇落認不出吳捷身上香水味的源頭。
蘇落卻挽緊了吳捷的手臂，挑了挑眉道：“每個人喜歡的味道都不一樣，所以徐小姐喜歡的，我可能就不喜歡了。”
徐慧皺了皺眉，正欲再說什麼，吳捷卻低頭看向蘇落說道：“我們進去吧。”他匆匆拉她進了飯店，神情似乎有些緊張，呼吸也重了幾分。
蘇落暗嘲，他是怕翻船吧。但她並未道破，夫妻一場，最後給他一個面子又何妨。
04
包間的門是關著的，蘇落想到待會要跟同學們推杯問盞，還要再跟徐慧短兵相接，她萌生了退意，轉過臉想跟吳捷說離開，吳捷卻把包間的門打開，將她輕輕推了進去。
包間裡黑漆漆一片，一個人也沒有，一點聲響也沒有，蘇落正疑惑著，燈忽地被打開了，《依然愛你》的音樂響起，一堆人推著大蛋糕出現在門口，而吳捷從她身後走到她前面，手裡抱著一束玫瑰：“蘇落，七週年結婚紀念日快樂。”
蘇落愣愣地站在那，不知所措。周圍都是兩人的親友，小表妹調皮地將綵帶噴到了她的頭髮上，吳捷站起身將她護在懷裡。
“親一個，親一個！”人們開始起鬨，吳捷有些不好意思，而蘇落還在懵圈中，不明白，吳捷是在搞哪一齣，明明今天上午他還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吳捷攬著蘇落走到蛋糕邊：“蘇落，你看，這是我親自做的，我希望咱們能夠像這兩個老頭老太太那樣，白頭到老。”
蘇落的目光落在蛋糕上，那兩個糖娃娃捏得有些醜，但卻很可愛，上方還寫著“我愛你”三個字。
蘇落頓時恍然大悟，原來他竟然是要給她兌現那句索取未成的“我愛你”！她一時覺得面紅心跳，忍不住問：“你今天早上打電話裡說的就是這個？”
吳捷一拍腦門，“哎呀，還是穿幫了，徐慧交待過我千萬別讓你知道，給你個驚喜的，我還是搞砸了。你還不知道吧，徐慧開了家蛋糕店，這個蛋糕，就是我在她店裡做的。”
吳捷在人群中尋找著徐慧，蘇落卻用手輕輕撫過他的臉，認真地說了一句：“謝謝你。”
飯間，小表妹跑過來敬酒，把吳捷的“把戲”全部揭穿了出來。原來，吳捷前些日子就發現蘇落情緒低落，他也想不出什麼哄媳婦的好點子，就屏蔽了蘇落，在朋友圈求助哄媳婦的方法，親友們紛紛出謀劃策，他終於想出在結婚紀念日這天給她一個驚喜的主意。
蘇落特意去給徐慧敬了酒，說：“真是謝謝你了，你老公怎麼沒一起來，大家一起熱鬧熱鬧嘛。”
徐慧的臉色很不自在，把酒喝了，藉口有事匆匆離開。
飯後，蘇落和吳捷依偎著走在大街上，蘇落感覺到心裡很踏實，有一股暖意在心裡湧動。
“想不到徐慧可真有一手呀。”蘇落感慨道。
“媳婦，我向你保證，除了做蛋糕，我跟她沒有別的聯繫，而且在她店裡做那兩個糖人，蛋糕師傅也都在呢。”吳捷解釋著，把蘇落摟得更緊了。
“你在店裡做蛋糕，有沒有穿廚師服呀？夠不夠專業呀？”蘇落故意問道。
“那是自然，我把外套脫了穿的廚師服。手也洗得乾乾淨淨。”吳捷略有些得意地說。
蘇落心下了然。徐慧渾身那麼大的香水味，不就是為了讓她認出來嗎？只要騙吳捷脫了外套，想灑香水、描口紅印，還不是分分鐘的事？那張吳捷走進酒店的照片，如果真的是要偷情，一個小.三比什麼剪刀手呀？
徐慧圖的什麼？不就是為了刺激蘇落，想讓她鬧，讓她跟吳捷掰嗎？可沒想到，磚頭扔了這麼多，愣是沒激起半點水花，倒把徐慧自己的算盤暴露出來了。
關心則亂。這相敬如賓的無愛婚姻，倒是成就了蘇落的平常心。
夜裡，兩人躺在床上，依然沒什麼話，蘇落卻覺得心裡滿滿的，她的手搭在吳捷的腰上：“阿捷，雖然今天我很感動，但我們之間不需要做給別人看，你有什麼話可以直接告訴我。”
“其實，我一直想跟你說的是，”吳捷回抱住蘇落，看著她的眼睛說，“孩子，我們可以去領養一個，現在丁克家庭也多，不養孩子也可以。”
“謝謝你。”蘇落真心地慶幸，自己沉靜地等到了真相浮出水面，“之前，你在媽那裡維護我，我也很謝謝你，只是一直沒有對你說。”
“不準再說這句話了，我們是夫妻，不要這麼客氣。後來我不再說媽，因為我知道再刺激她，她就要鬧了。如果我不插話，她說說也就過去了。”吳捷說道。
“那你，現在還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蘇落期待地望著吳捷，期許親耳聽到那三個字。
吳捷卻把蘇落摟得更緊了，兩個人滾作一團。溫存間，蘇落心中充滿柔情滿懷，她和吳捷確實是不從愛情開始，但這七年相互扶持的共同生活，卻已讓他們成為親人，成為可以包容彼此溫暖彼此的終身伴侶。
“我愛你。”
——全文完——
格格說
世間真愛固然可貴，平凡夫妻間一起經歷風風雨雨，相濡以沫的深情同樣彌足珍貴，餘生不長，且行且珍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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