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燉豆腐球

夢想,從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廚房開始

“人生如天氣,有陰有晴,人生如饗宴,在藍格子桌布上大享午餐,盡情撒鹽。”

這是美國小說家James Salter(詹姆斯·索特)在《光年》中寫下的句子。

南朗也有藍格子布,和很多其他格子、線條或純色的布一起,齊整地堆放在他工作室一隅的桌上。一捆捆的土布,質感醇厚,是他旅行各地時慢慢收集來的東西。這些布用來做桌布是不怎麼合適的,它們可以用來製衣、做桌旗、做簾,或是就這樣擺在一起,讓人們看到以前美好的工藝和圖案設計。吃飯的話,南朗會更願意直接將杯盤碗碟放在工作室那張暖色的木桌上。

輕燉豆腐球

舊門板改造而成的木桌,沒有上漆,摸起來不覺得粗糙,也不是那種讓人什麼都不敢往上放、生怕弄出劃痕的溜光。南朗時而會在這裡宴客,雖談不上是“大享午餐,盡情撒鹽”,但每次聚會,氣氛總是熱鬧歡騰。畢竟來工作室做客的大部分都是相熟的朋友,做設計的、做服裝的、做平面的、做傢俱的,大家視點相近,話題投機。有時朋友帶著朋友,來往幾次也就熟悉起來。

桌子一側就是廚房,多半時間門都開著,光線就在其間穿梭。小小一間廚房,水泥的灰、瓷磚的白、鐵窗框的黑、廚具的亮,一切都揉合在一起,有一股潔淨通透的煙火氣。南朗會為客人準備麻質的小餐巾,泡上茶。桌上有花,多半簡單清爽。秋天的橘梗,初夏的芍藥,院子裡的枝葉偶爾也會剪一兩枝來用,往土陶的罐子裡隨便一放,就美極了。

輕燉豆腐球

而平日裡安靜的“棟樑”設計工作室,就是在這樣的時刻,變身成了“長作素食廚房”。

在東北農村長大的南朗從小不喜葷食,夏天的家鄉,那麼多好吃的蔬菜,生菜、黃瓜、地瓜,從自家菜園子裡摘下來,新鮮得衝一下就可以生吃。燉菜也喜歡,扁豆、豆角、茄子,燉香了就是下飯菜。廚房是從小就熟悉的地方,兒時母親在灶間做飯,小小的男孩就在旁邊打下手,遞個碗,添個柴,一來二去就看會了六七分。初中的時候,父母總要在田裡幹農活到很晚。他騎著自行車早早從學校趕回家做飯,自己吃,也做好了留給父母。弄完吃完再慢悠悠騎回學校去上晚自習。記憶裡,路旁的玉米總是茂密,夏日很長,而無憂無慮的少年時代,則倏忽而過。

在佳木斯讀大學的時候住寢室,基礎條件都不好,自然無法有下廚的條件。再後來離開家鄉外出工作,先是北京,又輾轉來到上海。條件雖然好起來,但“忙”卻成了藉口,廚房依舊是遙遠又奢侈的所在。“小時候家裡會做高粱飯,高粱米用水煮到七八成熟,撈出來再燜,加上紅芸豆一起煮。最早是隻有在嫁娶的喜慶日子裡才能吃到這種紅米飯。還有一種粘小米,用來做東北的粘豆糕,可惜現在是吃不到了。”說起這些,南朗有些唏噓。

輕燉豆腐球

他學過一陣西餐,最初是因為想開咖啡館,憑興趣就去學了。時間雖然不長,咖啡館也沒開起來,不過西餐善用醬汁的技巧還是令他受益良多。特別是如今做素食,更依賴利用有限食材來製作出鮮美的高湯。他也在商場裡開過小鋪子賣首飾,“當時在北京五道口,沒做好,兩個月就倒閉了。”他呵呵笑,絲毫不介意這些在旁人看來是“失敗”的經驗。

2009年,他和朋友在北京創立“棟樑”設計師品牌店。朋友做買手,南朗就負責店鋪的形象、裝飾設計以及相關日常事務。幾年時間,“棟樑”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2012年,他跟著“棟樑”開店的節奏移居上海,生活變得更加忙碌,但不知怎的,那個關於廚房的夢,卻忽然又被喚醒了。

小電磁灶上,豆腐球正在調好味道的番茄節瓜醬汁裡輕輕燉著,白色的熱氣從鍋蓋的邊緣嫋娜升騰,細細地,慢慢延伸到窗戶旁,日光正盛,兩種明亮的白色光澤漸漸融到了一起。“啪——”,南朗點上了一支菸,搬了張凳,篤悠悠坐在灶臺前的小圓凳上,翻起了書。

輕燉豆腐球

這間隱蔽在工作室內側的小廚房,完全是他的心血。幾乎是從無到有搭建出來的。白色的牆面瓷磚,貼牆而掛的兩排鍋勺刀具,櫥櫃、碗架,每一樣都是他親手挑選。

茄子滷、溫拌麵、素煎餃、豆腐球、番茄土豆丸子、檸檬米湯,一眾肉食動物的友人,卻幾乎個個愛嘗他的素食手藝。南朗做麵食也好看,這還真是北方人才有的童子功吧,和、揉、擀、切、剁……行雲流水般。麵粉在案板上輕輕飛揚,他手腕上的小五星圖案的tatoo也跟著起伏,有時候細粉沾了些到深色的麻質半身圍裙上,間或也在白色襯衫上留下些痕跡,他不以為意,外頭聊天喝茶的朋友們見到了,紛紛嚷著大廚好性感。灶上豆腐和番茄醬汁的香氣變得更加濃郁,該是出鍋的時候了。

有了間廚房,也是一個夢的實現。南朗其實是行動派。

《飲食男女》中有一句經典臺詞:“人生不能像做菜,把所有的料都準備好了才下鍋。”當別人還在扭扭捏捏思前想後,他已經開始著手嘗試了。成和敗,都沒什麼大不了。坐在灶臺前抽支菸的時間,也是寶。

選自《一人食》蔡雅妮,張愛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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