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檄文之孤忠大義豪傑氣吞《南明北伐檄文》(文白對照)

千古檄文之孤忠大義豪傑氣吞《南明北伐檄文》(文白對照)

張煌言

《南明北伐檄文》

(張煌言 公元1662年)

昔五胡亂夏,僅一再傳而滅。今東虜應讖,適二八秋之期。誠哉天道好還,況也人心思漢。

慨自李賊倡叛,神京陸沉。建酋本我屬夷,屢生反側,遂乘多難,竊踞中原。衣冠變為犬羊,江山淪於戎狄。凡有血氣,未有不痛心切齒於奴酋者也。

本藩奉天倡義,代罪弔民,臥薪嚐膽,法古用兵。生聚教訓,已逾十年。正朔難偏,僅存一線。

茲者親統大師,首取金陵,出生民於水火,復漢官之威儀。爾偽署文武將吏,皆系大明赤子,誰非中國紳衿。時窮勢屈,委質虜廷,察其本懷,寧無隱忍?天經地義,華夷之辨甚明;木本水源,忠孝之良自在。

至如遼人,受我朝三百年之豢養,遭逆虜三十載之摧殘。祖父既受其刑毒,母妻甚被其宣淫。爾二三孤兒,尚為旗下之奴;百千弱女,竟作胡中之婦。報仇雪恥,豈待異時;歸正反邪,端在今日。則張良報韓,先揮博浪之椎;朱序歸晉,遂成淮淝之捷。或先機革面,或臨敵改圖。以全省全部來歸者,不吝分茅裂土;以一邑一鎮來歸者,定與度地紀勳。或率兵而至,則論其眾寡而照數授職;或潔身而來,則就其職掌而量材超擢。

若蒙古、女真,世受國家撫賞之恩,原非一類,共在天地覆載之內,亦有同仇,無懷二心,視之一體。不但休屠歸漢,名高日;且如回紇扶唐,烈光葉護矣。本藩仁義素著,賞罰久明。先機者有不次之賞,後至者有不測之誅。一身禍福,介在毫芒;千古勳名,爭之頃刻。

師不再舉,時不再來,佈告遐邇,鹹使聞知。敬哉特諭。

千古檄文之孤忠大義豪傑氣吞《南明北伐檄文》(文白對照)

張煌言

昔日五胡亂中華時,都是傳一代最多傳二代,他們所建立的政權就滅亡了。今天自遼東來的滿人也應驗了上天的預言,只有十六年的時間。這確實說明了天道循環,天下百姓人心還是思念明朝的。

自從李自成賊寇叛亂以來,天下喪亂,大地沉陷。建州女真人本是我大明朝的附屬部落,曾經屢次發動挑釁,乘著李自成作亂,竊取了我大明江山。將我中華衣冠改變成了如同豬狗一般的服飾,中華河山從此陷落於北方夷狄之手。凡是尚有血性的人們,沒有人不切齒痛恨滿清朝廷的。

本藩奉天命倡義北伐,討伐有罪的滿清朝廷,拯救中華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臥薪嚐膽,學習古代名將用兵之道,吸取以前失敗的教訓,已十多年了。明朝正朔已經難以偏安一隅,國運僅存一線生機。

如今本藩親率大軍,決定首先攻佔金陵,救生民出水火,回覆中華漢官的威儀。你等偽滿清朝廷的各級武官員將士,原來都是我大明赤誠的子民,地方紳士和讀書人誰沒有身穿我中華衣冠。只是因為當年時窮勢屈,你等暫時委身臣服於滿清朝廷,體察你們的本意,我知道你們難道不是在隱忍以待時機嗎?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中華和夷狄的分別是非常明顯的;木本水源,你們的忠孝仁義之心應該都在。

至於如滿人,受我大明朝三百年的恩惠,卻忘恩負義使得大明遭受三十年摧殘壓迫。我們的祖父已經受到滿清朝廷的殘害,我們的母親妻子甚至被迫成為官妓被肆意姦淫。你們或者成為孤兒,淪為滿清八旗屬下的奴奴隸;你們中間的千百個弱女子,竟作了滿人的妻妾侍女。你們要報仇雪恥,怎能等到其他時間;你們歸正反邪,就在今日。

千古檄文之孤忠大義豪傑氣吞《南明北伐檄文》(文白對照)

杭州張煌言祠壁畫

漢初時張良報韓國滅國之仇,先在博浪用大鐵椎襲擊秦始皇;朱序歸降東晉,遂造成淝水之戰東晉的大勝利。他們或者先機革面,或者臨敵改圖。你們如果率領全部將士官民來歸的,我們不吝惜裂土分封;你們如果以一縣一鎮來歸的,一定論功行賞。你們如果率兵來歸,則論軍隊數量授予官職;你們如果一人前來,那就量才錄用授以官職。

如果是若蒙古、女真部落的人,世代受國家撫賞的恩惠,原本就不全是一類人,共在天地之內生活,應該也同仇敵愾,如果沒有二心,我們視之一體。就如同漢朝時匈奴休屠歸漢,名聲高遠;回紇幫助唐朝平定叛亂,回紇葉護流芳百世。本藩素有仁義之名,賞罰分明。你們先來投奔的會有不分前後的賞賜,你們後來投奔的也許會有難以預料的誅殺。你們一身的禍福,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間;你們如果想留下千古美名,也就在頃刻之間。

大軍不會再次發動,時機失去了就不會再來,昭告天下使遠近人們全都知道,恭敬地發佈這篇檄文。

千古檄文之孤忠大義豪傑氣吞《南明北伐檄文》(文白對照)

張煌言

張煌言,生於明朝泰昌元年(公元1620年),字玄著,號蒼水,浙江鄞縣(今寧波市鄞州)人,南明名將、明末清初著名詩人、傑出的抗清英雄。

崇禎時張煌言中舉人,官至南明兵部尚書。

順治二年(南明弘光元年、公元1645年)南京失守後,張煌言起兵抗清。

後張煌言奉魯王朱以海,聯絡十三家明末農民軍,並與鄭成功配合,親率部隊連下安徽二十餘城,堅持抗清鬥爭近二十年。

《南明北伐檄文》即發佈於公元1662年南明殘餘勢力準備北伐抗清之前,可惜最終未能真正進行。

康熙三年(公元1664年),隨著永曆帝、監國魯王、鄭成功等人相繼死去,張煌言見大勢已去,於南田的懸嶴(ào)島(今浙江象山南)解散義軍,隱居不出。

康熙三年(公元1664年)張煌言被俘,10月25日於杭州遇害,就義前,賦《絕命詩》一首。

張煌言詩文多是在戰鬥生涯裡寫成,質樸悲壯,表現出作家憂國憂民的愛國熱情,有《張蒼水集》行世。

張煌言與岳飛、于謙並稱“西湖三傑”。清國史館為其立傳,清代張廷玉所撰寫《明史》中有張煌言傳。

乾隆四十一年(公元1776年),清朝廷追諡張煌言為忠烈,入祀忠義祠,收入《欽定勝朝殉節諸臣錄》。

以此可見,即使是作為敵人的清廷也對張煌言這位“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抗清英雄給予了極高的評價和讚許,而對如同洪承疇、吳三桂給滿清立下汗馬功勞的明朝降將降臣,全部歸入《貳臣傳》。

千秋萬代之後,公道自在人心,不論哪國哪代,人們對忠臣義士、愛國英雄永遠都是充滿崇敬之情的,而對賣國求榮、背叛祖宗、國家和民族的行徑永遠是鄙夷、唾棄,不可原諒的!

讓我們以張煌言就義前的兩首詩來紀念這位名垂千秋、萬古流芳的抗清英雄

其一

揶揄一息尚圖存,吞炭吞氈可共論?

復望臣靡興夏祀,祗憑帝眷答商孫。

衣冠猶帶雲霞色,旌旆仍留日月痕。

贏得孤臣同碩果,也留正氣在乾坤。

其二

不堪百折播孤臣,一望蒼茫九死身。

獨挽龍髯空問鼎,姑留螳臂強當輪。

謀同曹社非無鬼,哭向秦廷那有人!

可是紅羊剛換劫,黃雲白草未曾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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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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