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式男子漢教育,教不出男人

在零下10度的隆冬,你大概極少有機會看到一群孩子赤膊跑過——但這樣的事,前不久就在北京發生過。一家名為“本色男兒”的俱樂部,組織了這樣一次旨在“將男孩鍛鍊成男子漢”的活動。

中國式男子漢教育,教不出男人

零下10度的赤膊跑活動(圖片來自網絡)

此事迅速引發爭議,贊同者認為現在的男孩確實嬌生慣養、缺乏鍛鍊,需要“摔摔打打”才能成長;而反對者則覺得這做得過火了,無視孩子的健康不說,非要刻意強調男性氣概,和現在的女德班一樣帶有性別歧視意味,對於兩性平權只能起到適得其反的效果。不過,這件事耐人尋味之處還遠不僅此,它暗示了當代中國人的某些根本焦慮,也折射出一種特殊的中國教育理念。

“男孩危機”的焦慮

這件事首先值得注意的是:一家單純以“塑造男性氣概”為賣點招收青少年學員的俱樂部,竟然有市場。不僅如此,它還是家長口中“孩子最想去的課外班”(雖然孩子想去的原因或許只是可以擺脫課業,名正言順地玩橄欖球、攀巖、速降和探洞),不論如何,這至少表明它的存在是有社會需求支撐的。數據也可表明這一點:在一項“你認為‘男孩危機’存在嗎”的網絡調查中,有75%的網民選擇“存在”。

“男孩危機”,是這家“本色男兒”俱樂部的創始人唐海巖所聲稱的創業初衷,也是他在面臨質疑時最常搬出來的理論。所謂“男孩危機”,即指男孩在各方面都出現落後於女生的現象,中科院在對四省近2萬名小學生和家長的問卷調查中顯示,近2/3的男生成績不如女生。唐海巖在2011年著手做男孩教育時,目標就是“拯救男孩”,他著重強調“我們絕不培養娘娘腔”,認為只有讓男孩子“重振雄風”,做一個有責任有擔當的強者,才能解決這個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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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雲曉在《拯救男孩》中認為男孩成長與教育有很大危機。“本色男兒”創始人聲稱曾受此書影響。

這個邏輯其實似是而非,理由很簡單:強化男子氣概與縮小其落後於女生的差距是兩回事,有時甚至適得其反。英國人類學家保羅·威利斯在其名著《學做工》中發現,很多工人階級子弟堅信“體力的行事方式就是一種男子漢的方式,而智力的方式則是女性化的”,無論“書呆子”們成績多好,都被視為馴順的、被動的,而對詩歌和戲劇感興趣則絕對是娘娘腔,逃課、抵抗學校課程才是具有反抗意識、更酷的男性氣概做法。其結果是,他們對這種男性文化的認同,使得他們更加無法獲得高新的腦力工作機會,倒是為他們鋪平了通往體力勞動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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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人類學家保羅·威利斯的著作《學做工》

當然,那些把孩子送去鍛造其男性氣概的中國家長,想必絕對不想要這樣一個結果。從理念、倫理和課程設置來看,這種中國式的男子漢教育其實就是軍事化管理模式的複製,著意培養的是一種堅毅、有責任心且高度服從的特質,與英國工人階級家庭中那種將“反抗”視為男性氣概根本的理念截然相反。“本色男兒”俱樂部在其文化薰陶課上強調:“有三種東西需要捍衛:祖國、榮譽、夢想;有三種精神需要提倡:自立、自信、自強;有三種習慣需要培養:勤勞、主動、好學。”唐海巖概括“什麼是男子漢”時,用了十八個字:“有血性、敢擔當、明是非、辯善惡、懂禮儀、知榮辱。”這些無疑相當具有中國特色,帶有強烈的儒家倫理色彩。

這意味著,對“何謂男性氣概”的認定,其實是有著極大分歧的。蘇軾在《留侯論》中,就強調不能忍辱、挺身而鬥不過是血氣之勇,真正的大勇是“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但這種鎮定卻很可能被視為怯懦。美國文化中的“男性氣概”常偏重於團隊精神、正直和領導力,在電影《聞香識女人》中,弗蘭克上校可謂男性氣概爆棚,照顧他的大學生查理則溫厚體貼,但弗蘭克最後在演講中卻讚許他具備真正的領導氣質:因為他能非常堅定地拒絕出賣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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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聞香識女人》中的弗蘭克上校和查理

“娘娘腔”並不是一種精確的定義,美國電影裡陽剛的軍人都常被教官們罵成“娘兒們”,這甚至和個人品質無關,而僅是一種方便的汙名:在16世紀的英國,cockney(倫敦腔、倫敦人)一詞普遍帶有嘲諷語氣,因為人們覺得對比起粗獷的鄉民,首都的城裡人都顯得“女裡女氣”。

很有意思的一點是:唐海巖在解釋自己的理念時,常常搬出國外的事例來論證自己的觀點。他曾是一個橄欖球校隊的教練,2006年受邀到美國橄欖球大聯盟參觀學習時,深受震撼,看到當地孩子在激烈衝撞中成長,他由此想到:中國那些被溺愛的男孩子,將來如何與外界競爭?在他看來,這種培養氣概的教育在國外很多,反倒是中國很缺乏。可以想見,當一種教育模式宣稱是學習西方時,這可能更容易說服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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橄欖球運動

確實,美國文化相當推崇男性氣概。在總統大選中,候選人通常總要展現出自身的男性氣概來:要勇於面對、直接、決不退縮、有力量,而表現出任何猶豫、迂迴、婉轉、有商量餘地的態度都是會失分的。在美國所突出的還不僅是一種咄咄逼人的進攻性,更重要的是強調個人要有控制周圍環境的獨立自信,與此同時與隊友緊密合作。

簡言之,這是一種以個人主義文化為基底的薰陶,滲透在整個社會文化中,似乎也沒有人專門把孩子送去“培養男性氣概”。

相比起來,中國社會則相當不同。“本色男兒”能開起來,證明它確有市場,因為這迎合了很多國人的深層焦慮——這種焦慮僅是以“男性氣概”為賣點,但根本上其實是擔心孩子的競爭力。在1980年獨生子女政策確立之後,對“下一代小皇帝”缺乏受挫能力的焦慮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爆發一次,有時還演化為全民爭論。1993年,記者孫雲曉發表《夏令營中的較量》一文,直指中國孩子嬌生慣養,怕苦、脆弱,已經不是日本孩子的對手。儘管此文諸多細節後來被發現嚴重失實,但作為一則神話一直流傳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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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雲曉發表的《夏令營中的較量》(部分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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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青年報·青年週末》曾整版刊文《杜撰的“較量”》,對孫雲曉文章的每一個所謂事實進行了披露。

簡言之,這種“男兒當自強”的訴求,在中國常常與國族危機或“素質”聯繫在一起,進而發酵為全民焦慮。在這個意義上,“本色男兒”的大幅標語“為中國培養男子漢”不是偶然的。早在2004年,姜戎著《狼圖騰》一書爆紅,這種“狼性文化”的提倡本身就與近代以來社會達爾文主義的盛行、擔心在競爭中失敗的社會心理暗通款曲。2006年,電視劇《士兵突擊》創造了橫掃全國的收視率記錄,劇中傻氣、執著、木訥、懦弱的許三多,作為一塊廢柴在被扔進軍營這個熔爐之後,經過鍛造竟然脫胎換骨成了一個頑強堅毅的大英雄。這恐怕讓很多中國家長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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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圖騰》

隨著時代的多元化,對男性氣質的認識越發混亂,男性品味和風格(諸如“小鮮肉”和“油膩中年男”)已成為時尚工業和全民話題,此時又伴隨著男性可能在競爭中落敗的危機感,對很多家長來說,重塑男性氣概就成了一根救命稻草。這樣,原本關於男生在教育中落後的理性思考轉化為一個倫理道德問題(“有責任心的男子漢”)和審美問題(“絕不能娘娘腔”)。這最終能否真的解決問題是另外一回事,但關鍵在於它打消了人們在這個問題上的焦慮猶疑和不安全感,把一個簡單的解決方案塞到你手裡。

在這裡,值得深思的是:我們聽不到那些男孩子們自己的聲音,都是父母和老師在教導他們,似乎他們身為男性就應當按師長的要求成為男子漢,更何況這種對男性氣概的理解還相當狹隘。這本身也是一種特殊的養成機制:在我們的文化中,代際之間的提攜理解是很少有的。

不少電影中都有“一個男人教另一個男人成為男人”的主題,例如《英雄本色》小馬哥訓斥宋子傑“做兄弟的”道理;《新世界》裡丁青對李子成示範了一種帶有痞氣的義氣,在後者身上延續了自己;北野武的《大佬》末尾也是黑人小弟理解了大佬的用心。但在美國電影《聞香識女人》和《老爺車》裡,則都差不多是年長男性對一個男孩的示範,重在男性氣概的養成和社會化——特別是教他怎麼在社交中表現自我。不知是否湊巧,東亞的這些片裡突出的都是男性同儕之間的“義”,美國的片子卻帶有更明顯的“成長”意味,更注重引導年輕人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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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本色》劇照

這或許意味著:在東亞社會,傳統上男性氣概的養成是在“兄弟”之間,代際之間卻缺少像美國這樣的示範、引導,而只有以“孝”為原則的順從。因此,這表面上是這一代孩子嬌生慣養的問題,但內在也是中國社會父親角色、親子互動乃至教育制度的問題。

教育培養的是“社會單元”嗎?

近些年來女德班的興起與對男生“娘娘腔”的打壓,歸根結底都意味著家長的一種內心期望:男的就該有男的樣子,而女的就得有女的樣子。這不是社會標準單一的問題,家長焦慮也是表象,深層的心理或許在於:人們看到的不是一個個孩子這樣各具性格差異的個體,而是一種類型,然後照著這種理想型去形塑孩子,那通常其實就是家長自己想成為的形象。

只是對有些家長來說,那個理想型猶如一個超級白領(一位上海媽媽給5歲孩子製作的簡歷刷新了人們的想象力,有人揶揄說“我好像這輩子都比不過這個孩子了”),而對另一些家長來說,則需要讓那些被視為“娘炮”的男孩去接受嚴酷的軍訓。這意味著,這種教育思路是在培養作為“社會單元”的人,而不是先照著人的本性引導、自由生長,實現自我,再讓他們組成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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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歲孩子簡歷的一部分

這種教育的方式,本質上是把孩子塞入家長設想好了的“模子”裡去,如果契合就是成功,但碰到有個性的孩子,往往悲劇由此發生。從某種程度上說,這種“訓練”讓人覺得可怕的地方在於,它在邏輯上和那些網癮電擊學校是一樣的:楊永信只不過是把那些特別刺頭的孩子接手過來,用暴力的方式強迫他們接受社會化的模子形塑。在這裡,關鍵點都在於家長越俎代庖、人我不分,沒想過那是孩子自己的人生,卻只想著要他們按自己所設定的路聽話地走下去——最常見的表述就是:“我希望我的孩子成為……”

西方的教育多突出“個人”的最終優位,但中國的家長制受儒家影響,則強調“角色”的最終優位。在英語中,“educate”(教育)一詞的拉丁語詞源educere表示“引導、帶動”,強調順應孩子自身特質加以提攜;而漢語的“教”在甲骨文中的本義是指“用體罰手段訓導孩子作算術”,重“上所施下所效也”(《說文解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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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字的字形演變

中國社會代際矛盾的一個癥結正在於此:一個人通常自發的本能是成為他/她自己,但父母卻期望你成為一個“社會人”——身兼社會所認可的品德、成功與人生履歷,至於你的“自我”如何,他們往往是不大關心的,除非阻礙了後一目標的實現,而你也只有在成為社會人的前提之下,才有自由成為你自己。這兩者之間的矛盾越劇烈,代際衝突越大,個人也越痛苦。

因為中國長久以來的教育模式,是一種“批量化生產”的集體主義模式:設置一套殘酷的流程,從成千上萬人中篩選出少數精英,跟不上的那些就扔掉,不用在意,因為只要整體上不錯就行了;只有到了這些年,才開始有人逐漸注意每一個個體的自我、尊嚴和潛力,當目光從整體落到了個體身上時,才容許讓你成為自己。“成為你自己”以前不僅是不鼓勵,甚至是反對的。因為那時強調的是為大局犧牲自我、乃至根本“無我”,就像一個大家庭裡,每個人都不考慮自己,而只為這個集體本身。在實踐中,這往往意味著一種家長制的視角:一個人只想成為他自己是“自私”的,他要活得好,就應當順應社會的規則,成為一個“有用的人”。

曾聽一位父親說:“你們知識分子對孩子教育有耐心。像我這一輩子,當兵、出國打工、做生意,忙裡忙外,真的不知道怎麼管他們,看他們整天看手機,就想把他們手機沒收了最好;但他們也倔強,現在誘惑又多,要讓他們像我們小時候那麼乖乖讀書也不大可能,我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也正是由於現在很多家長忙,自己面臨多元化的社會價值,本身就難以理解孩子,於是把孩子的“網癮”理解為一種缺陷,一個“市場需求”就此產生:最好能有一個簡便的辦法能讓子女立刻變成好孩子——以前是“光宗耀祖”,現在則希望他們十項全能。家長想讓孩子按自己期望的樣子去長,但又不懂/懶得自己教育,就送到這些地方去,過程怎麼樣不重要,只要最後孩子能形塑成他所希望的那個模樣就行了。這可能也是楊永信之所以能打動這些家長的關鍵所在:“給我一點時間,還你一個戒掉壞習慣的乖孩子”,至於什麼辦法,家長可能並不在意;他們也沒意識到,有時自己其實是把孩子送給了別人當小白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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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背後,是一個閒不住的家長:他無法放任孩子去自主生長,而是選擇高強度的干預。當孩子個體的自我表現得和家長預期不同時,輕則被掩蓋在光鮮的簡歷之下,重則被電擊強制壓服。孩子自身真實的想法是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要按父母預定的樣子成長。可想而知,在這樣強調“乖”、“聽話”(以及“有責任心”)的家長制下,男孩子也許過得比女孩子更艱難。

所謂“男子漢教育”,並不像西方那樣鼓勵反抗精神為基底的男性氣概,實際上仍是在軍事化教育下塑造滿足父母期望的孝子。也許在家長看來這是“馴化”,但他們所使用的暴力有時是一種摧毀性的精神閹割。可悲的是,家長也是受害者,恐怕沒有家長真希望自己孩子被電擊成馴服但神志不清的樣子,這也不是愚昧,但他們不知道自己的權力越界了,不知道孩子是有自主權的個體。

實際上,在中國傳統的教育觀念裡,為了確保孩子能成才,暴力一直是選項之一。“筷頭上出孽子,棒頭上出孝子”是廣為人知的俗語,這強調的是父母毫不遲疑地運用權力來確保子女走上“正途”。甚至有些人都二十多歲,還因為“不聽話”而被父母送進精神病院。那些性格不易馴順的男孩子自然捱揍得更多,我聽到的故事裡,最駭人的是聽一個廣東同學說的:他同村一個少年,因為頑皮貪玩,被父親捆綁手腳、嘴裡塞上布條後浸豬籠,其母把他撈上來時已經奄奄一息,稍遲就將淹死。他父親說,這樣的孽子,不要了。經此一事,他順服了,後來考上中山大學,此事遂在鄉里傳為美談。這就是此種教育方式的土壤:很多中國家長深信,可以採用極端手段馴服孩子,此後他就會變好,至於孩子是否受了精神創傷,那除了他自己是無人關心的。

在傳統的學徒時代,父母在把孩子交給師父時都會立下字據:“死走逃亡,各安天命,頑劣不服,打死勿論。”現在當然很少還有家長會這樣輕視自己的孩子,即便是送去接受電擊,畢竟也不是說把孩子的命都交給他了,然而這並不意味著就多重視孩子的意志和權利了。不久前,學者楊早在一篇專欄文章中抱怨說,以前的師生契約是“打死勿論”,而現在老師都無法管束學生,變成了“碰都不能碰”,在他看來必要的壓制是正常的:“你家孩子進了學校,只要不是校園霸凌、人身傷害這樣逾矩的打擊,受點委屈是必然的,你在哪個大公司、大企業、大機關能有絕對的公正呢?”在這種觀點的背後,對個人權利仍是漫不經心,因而他所主張的老師自主管理權,說到底仍是基於老師本位的視角,還是沒有充分重視孩子的自我意志。

中國式男子漢教育,教不出男人

懲罰學生

這是我們的教育中一個始終存在的嚴重問題:太過注重服從,注重讓孩子按定好的模式按部就班地長大。這使得中國人的成長變成一個不斷被社會化、被規訓的痛苦過程,因為這滲透在教育的各個環節之中,幾乎無法逃避。國內的軍訓培養的不是體能,而是服從和聽話,這和西方的孩子通過體育運動“野蠻其體格”並學習團隊合作,完全是兩回事。雖然印刷術和網絡早已解放了人的記憶,很多信息一搜就有了,但中國的教育仍普遍重視背誦和默寫,將之作為一種反覆的操練。至於書法,在小學教育中,字寫得“正”不僅是審美問題,還是一個道德問題。在一些公立小學中,作文完全是一套規訓:先寫大綱,再寫作,寫完還要抄寫,如果老師覺得不過關,那就再抄寫一遍。這樣的作文其實並不旨在寫出好文章、讓人涵泳其中體會審美,而是訓練人完全按照程式來。

過分注重模式化培養的結果,不僅有意無意中相對忽視了每個孩子的個性與特長的發揮,而且對孩子來說造成了一個深遠心理後果:他們的所作所為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迎合父母的歡心,以至於很多人直到數十年後才開始內心自我覺醒(也有的或許一直都沒能找到真正的自我)。教育理念反映的是一個人、一個社會整體的價值觀,國內現在很多倫理上的問題,或許都可歸結為那種把他者工具化的傾向:“為了達到某個目的,無須太在意他者的權利。”這不是某幾個老師或父母的問題,因為事實上整個社會文化都在鼓勵這樣的傾向,大到人的生命,小到動物的感受(例如為了拍出好照片而不惜捆綁鳥雀作假),都可以輕描淡寫。對他們來說,只要達到目的即可,成功者是免於被追究的。

且不論這些宏大的關懷,甚至孩子個人的意志——畢竟,很多中國家長相比起“自由而無用的靈魂”,大概更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自由但有用”;但有一點是家長們也會切身關心的:按照現在這樣模式化的教育理念培訓出來的孩子,在未來社會恐怕是沒有競爭力的。再有遠見的家長,所看到的“理想模型”其實都是當下的產物,但這前提是社會並不發生變化,然而,從長遠來看,未來的社會必定是更注重個體特點的,這意味著家長更多應該做的是去引導、促進孩子自我內在驅動的成長,教育的目的並不是讓人成為“某個要人”(somebody),而是成為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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