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最近村裡到處傳說要地震。
原來平靜的小山村，彷彿一夜之間，災禍從天而降。搞得終日人心惶惶，走路也沒了往日的從容，一個個臉上佈滿說不清的神秘。有些人甚至背上行李到親戚家躲避去了。還有人傳說，北方有個城市，一夜之間震沒了，死了好多人。還有人圍在一起，活靈活現地說，今年是災年，周總理、朱德、毛主席三個偉人都在一年裡先後逝世了，這是歷朝歷代以來從未有過的天大的事。是因為偉人的逝世，驚天動動，驚到土地公了，是"龍翻身"，這不得了。這下子人們更加害怕了，雞不叫，狗不吠，小孩也沒有到處去叫喊玩耍了。娘把幾件舊衣服用塑料布包好，把兩隻老母雞裝進籠子裡再也不敢放出來，心想著地震一來，無論如何要把雞也帶走。
晚上，生產隊在曬穀場開會，到會的人比任何一次都要齊，連走不動的老人都由家人抬著也來了。所有人臉上都流露出一種緊張、害怕，沒有人多說話，連小孩也都沒有往常那般到處亂竄，而是一個個由爹孃牽著，或一家人緊挨著。緊張的氣氛彷彿一個火藥桶，只要一點就會爆炸。韋有叔的大女兒韋海紅是大隊幹部，這次專門由大隊安排來講話。
海紅先是講了北方某個城市的地震情況——印證了傳說確實是事實，這下子人群一下子彷彿炸了鍋，大會變成了三三兩兩交頭接耳的無數個小會。
"大家靜一靜！都靜一靜！"海紅大聲說："大家先不要議論，先聽我說完！"等大家安靜下來後，海紅接著說：
"地震並不可怕。為什麼呢？因為地震不是整個地球都"震動"，不是瞬間毀滅，而是局部現象，是個別地方發生的地殼變動，更不是什麼"龍翻身"，這個謠言，大家不要再傳了。一來我們這裡不是地震帶。自從有記錄以來，雞窩村、我們整個大隊、整個公社，甚至我們縣，從來都沒有發生過地震。就算真的地震了，震級也很小，不會像北方那個城市那麼大。第二，我們這裡是山區，房屋又低矮，只要做好事前的防範措施，是可以避免或者把傷害降到最低限度。"海紅頓了頓，清了清嗓子接著說：
"雖然說我們這裡從來沒有發生過地震，但萬一發生了，我們應該怎麼辦呢？第一，首先不要恐慌。第二不要顧及瓶瓶甕甕，首先要考慮的是人身安全。各家各戶有貴重物品的，能隨身帶的就隨身帶著。不能隨身帶的，散會後先收藏好。第三，地震發生時，最快速度找到藏身的地方，桌子床底都可以。"
聽到這裡，大家"哄"的一陣笑聲，緊張的氣氛稍稍緩和了一點。
"我家沒有桌子，也沒有床，往哪裡躲呀？"人群中突然傳出根旺的聲音。
"哈哈哈……"大家忍不住大笑起來。
"根旺，你個衰鬼，地震來了首先震死你個老光棍！"不知道是誰笑著罵了一聲。
"大家別吵！大家別吵！"海紅等大家笑夠了，又接著說：
"根旺說的確實是一個問題。像這種情況又怎麼辦呢？馬上跑出去，如果有可能，拿個板凳或者木板之類的東西檔一下頭，不要讓掉下來的磚瓦木頭砸到自己的頭。明天早上，生產要統一在村東頭的空地上搭帳蓬，行動不方便的和老人小孩先住到帳蓬裡。再明確強調一點，萬一地震發生了，所有人第一時間都要往空地上跑。暫時跑不出來的，要就近及時找地方躲藏好。"
講完這些後，海紅又對防範工作提出了要求。
"從現在開始，我們就要進入預防地震的緊張工作狀態。怎麼做呢？"海紅提高了聲音：
"首先，各家各戶從今晚開始，要注意觀察自己家的水缸。一個晚上至少要看3次，每隔一、兩個小時看一次，看水面有沒有波動。如果有，馬上要高喊或者敲鍋蓋提醒。大家各戶要互相傳遞消息。第二，各家各戶要注意觀察房屋情況，凡是有裂隙、斷裂等危險情況的，暫時搬到鄰居或院子裡居住。第三，要注意觀察雞鴨貓狗等禽畜是否異常地亂叫亂跳，老鼠、蛇等是否大量到處爬。"
"老鼠和蛇不管什麼時候都是到處亂竄亂爬的呀！"打斷了海紅的話，根生語氣怪怪的。
"哈哈哈……"大家又是一陣狂笑。
"你就是隻老鼠，你現在怎麼不亂竄亂爬呀！"根林笑著對根生說，同時做了個怪臉。
"大家先別議論，聽海紅先說完！大難臨頭了還有心思開玩笑！"韋明叔大喝一聲。
"等一下散會後，韋明叔負責組織生產隊幹部，要分成幾個小組，分工負責，安排專人觀察村裡的水井、魚塘和雞窩江的巡察。發現有異常情況，馬上報告大隊。"海紅最後說：
"在沒有通知地震預警解除之前，剛才我說的就一直要堅持。上級有新的指示精神，我會及時傳達。散會。生產隊幹部留下來，有工作佈置。"
回到家後，娘趕緊先揭開水缸的蓋子看了看，又到處看看是否有蛇和老鼠之類，然後舉起媒油燈，對著牆上的一隻蟑螂看了好一會，自言自語道：蟑螂不知道算不算？
"別疑神疑鬼了，哪天沒有蟑螂。"爹一邊從床底下拖出他的皮箱，一邊對說："要是有條蛇就好了，好久沒吃過肉了。"
門外，根嚴爹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來。"二叔，拎什麼東西呢？"
"白糖和餅乾，廠裡發的。"二叔甕聲甕氣地說，"吃餅乾嗎狗四？"
"不想吃。"我舔舔嘴唇，心裡想，就算我說想吃，只怕你也不會給。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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