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修行千年成仙的母蟾蜍,看上了白麓神君,只因他眼瞎……

我是一隻修行千年成仙的母蟾蜍,我看上了白麓神君這位又白又嫩的神仙。我打定主意要嫁給他。不為別的原因,只因為他眼瞎。

雖說恨嫁之心,人皆有之,但是像我這樣,為了一親男人芳澤而無所不用其極的,這世間恐怕絕無僅有吧。

今天,麓山的白麓神君在自己的仙宮宴請群仙。宴會未開始,我就偷偷摸了進去,找到白麓神君的坐席,轉身化作他桌子上的一盞夜光杯。

少頃,眾仙陸續赴宴。我遠遠便看見白麓被僕人攙扶著走過來,一襲銀衫聖潔高貴,面容清冷若霜。唉!若不是他那雙眼睛看不見,那他可真算得上是萬里仙洲最完美的男仙了。

想到一會兒白麓會溫柔地端起我,將柔軟的唇貼在我身上,我就激動得渾身顫抖。

就在此時,白麓坐到了我身前。仙僕拿起酒壺,將酒滿滿地倒進我這個“杯子”。白麓果真溫柔地將我端了起來,還用鼻子輕輕嗅了嗅。

要不是我變成了杯子,此時我真想噘起一張嘴,迎上白麓的唇。

但我萬萬沒想到,白麓嗅完我,竟然眉頭一皺:“這酒……餿了。”說完,手指一緊,我立刻就成碎屍萬片了。

他掏出手帕輕輕地拭去指間的酒汁,淡淡地對仙僕吩咐:“把這堆垃圾掃出去,不要在這礙眼。”

礙他個什麼眼?這死瞎子!片刻之後,我從垃圾堆裡爬出來,捏了個訣,回自己的仙洞。

我也知道這招瞞不過白麓,他雖然眼睛看不見,但到底比我法力深厚,怎麼會識破不了一個區區的變身法?但我萬萬沒想到,他竟然這麼不憐香惜玉,直接就把我碎屍萬段了。

長吁短嘆了幾百遍之後,我從箱子底下抽出了一面鏡子。此時此刻,鏡子裡映出一張再平凡不過的臉。雖說平凡不是罪過,但加上我蟾蜍的真身,就應了凡世一句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在美女眾多的仙洲,我以這副平凡身軀追過附近山頭好幾位風姿出眾的仙君,每次都被拒絕得體無完膚。想來想去,也只有找個瞎子當夫君了。又那麼巧,麓山的白麓神君不知什麼緣故,忽然瞎了眼睛,真是天助我也!

我決定了,就是霸王硬上弓,我也要把白麓給吃了!

白麓在萬里仙洲可謂是無人不曉,喜歡他的女妖女仙多得如過江之鯽。好在,他眼盲,我不用和別人拼顏。當務之急,還是要混進他宮裡,時間一長,他必定被我的內涵所折服。

聽聞白麓每天最喜歡在天池畔吸收日月精華,我決定和他來一場曠古絕今的邂逅。

男人都喜歡英雄救美,我立刻賄賂了幾個小妖,讓他們假裝對我意圖不軌,然後把我趕到了天池邊。

我一見白麓就撲了過去,倒在他腳下:“救命啊!非禮啊!”我身後的小妖跟了過來,摸著下巴猥瑣道:“小美人,不要反抗了,乖乖跟爺回去!”

白麓坐在天池邊,微微轉過頭來。他的眼睛雖然茫然無光,聲音卻低沉動人:“美人……?”

這年頭,連瞎子都只對美女感興趣嗎?算了,開弓沒有回頭箭。

我立刻回頭朝小妖們使了個眼色,他們趕緊附和我:“沒錯,她真的很美的!”

白麓怔了怔:“哦,你們繼續。我換個地方。”

說著他竟然站起來要走,我趕緊撲過去扯住他的衣袍,哭得聲嘶力竭。白麓竟然毫不動容,只是拼命把他的衣襬從我的手裡扯出來,但我哪裡會這麼容易放棄,乾脆整個人抱住他的腿:“神君,你俠肝義膽、義薄雲天,一定不忍心看我一個弱質女仙被一群男妖欺負的,對不對?”

白麓冷言諷刺:“你連幾隻妖都打不過,還做什麼仙?趕緊回爐重造吧!”

“神君,你要是不救我,一定會被仙友們唾罵的,你要想清楚啊!”

我這句話果然收到了效果,白麓猶豫了下:“有這麼嚴重嗎?”

“有有有!我們最痛恨那種見死不救的仙了!”說著我回頭朝小妖們瞪了一眼。

他們齊齊點頭:“說得一點沒錯,你還是快把她救了吧。”

白麓頓了頓:“……聽起來,怎麼他們好像站在你這邊的樣子?”

我渾身一僵,正絞盡腦汁兜彎子。此時,一群女仙從天池邊溜達而過。一見我和白麓站在一起,她們紛紛投來鄙視的目光。

“那隻母蟾蜍又在換著法子追男仙了!”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白麓神君豈是她可以染指的!”

“長得那麼隨意,也不知道收斂點,盡出來丟人現眼!”

就你們多嘴!走那麼近也不曉得把聲音壓低一點。我正想再哀求白麓兩下,一回頭,天池邊哪裡還有人影?那傢伙什麼時候消失的?

小妖們弱弱道:“就在他聽到第一句的時候……”

好冷酷!好無情!我好心塞……

不過沒關係,失敗就是經驗!我決定換張臉再來一次。

凡世江湖上流行用人皮面具易容,分分鐘我就可以把自己變成國色天香的大美女。不過取人皮這種殘忍的事情,身為神仙的我怎麼可以做呢?

於是,我找了張豬皮,施了個法術將它變成面具,貼在臉上就去找白麓。時近午膳時間,他正在庭院裡吃飯,我一進門,仙婢們就驚呼:“這是哪家仙子啊?好漂亮!”

白麓的嘴角瞬間就彎了起來。

我趕緊打招呼道:“神君,吃什麼菜呢?”

白麓淡淡地指著面前的盤子:“水煮牛蛙。你要吃嗎?”

我一口氣倒抽到了天靈蓋:“你怎麼吃這種東西?!”

“哦,因為最近和蟾蜍結仇,所以,報復性地吃點牛蛙。”

我冷汗一滴,趕緊轉移話題,嬌滴滴道:“小仙剛剛飛昇,還沒有定居,不知神君需要不需要一個鋪床的?”

我一邊說一邊把手搭在白麓的手上。他執起我的手,摸了一把,平靜地問:“你知不知道,牛蛙什麼部位最好吃?”

啥?我不明就裡地看著他,我們的對話怎麼這麼峰迴路轉?不過白麓握著我的手,我三魂已經不見了七魄,只能臉紅回應:“小仙不知道。”

一隻修行千年成仙的母蟾蜍,看上了白麓神君,只因他眼瞎……

就見他詭異一笑:“下次來之前,把你身上的蟾蜍味去一去,要不然,我擔心我會忍不住把你吃了!”

白麓的這個“吃”,和我想吃他的“吃”,應該不是一回事。下一刻,我就被他趕出了仙宮。

看樣子,白麓是沒希望了。要不然去洲頭的佈告欄徵婚算了!本仙子好歹也是修行千年成仙的,比起仙洲裡大多數妖精還是強多了。我就不信嫁不出去!

我寫好了徵婚書,興沖沖地就去了佈告欄。此處是出入仙洲的必經通道,每天人來人往,大家經過這裡都會望一眼。

【蟾蜍仙洞洞主金小嬋徵婚,各位妖仙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願娶我金小嬋者,以後家裡一切家務我包,還附送全天候捕蚊服務,你值得擁有!】

貼上徵婚書後,我興高采烈地回了仙洞。還沒一天時間,就有人找上門來,但我萬萬沒想到,那人是白麓神君。

他清冷地站在洞門口,身邊的仙僕替他開口:“佈告欄上的紙是你貼的?”

我點了點頭,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看到了白麓手上的紙,不正是我剛剛貼上去的徵婚書嗎?我了個天!難不成,白麓看上了我?

完全看不出來,他是這麼個傲嬌的物種!前幾天還對我冷言冷語的,今天就送上門來了。

我立刻撲了上去,誰知白麓身子輕輕一移,我就直接趴在了地上。白麓伸手在我額頭一點,我只感覺到眉心一熱。白麓淡淡道:“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哼!那你也是我的人了!

早知如此,我一早就去貼婚書了,還犯得著行什麼苦肉計、美人計嗎?

白麓帶我回了仙宮,用了一頓飯後,他對我道:“從今晚起,你就在我房裡睡覺吧。”

那是那是!我們都要成婚了,一起睡覺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不知道神君你喜歡睡裡側,還是睡外側呢?”我興高采烈地問白麓。他皺了皺眉頭:“我喜歡睡哪就睡哪。”

呃,好霸道!不過沒關係,這種小事,我遷就他也是可以的。

夜沉無聲,燭光搖曳。我關上房門,情不自禁對白麓露出了花痴般的笑容。想到他看不見,我趕緊走到床邊:“神君,我幫你寬衣吧。”

白麓拉住我的手:“你作甚?”

“既然你揭了我的婚書,我們倆今晚當然要洞房花燭啊!神君你不要害羞嘛!”

說著我就把白麓推倒在榻上,此時我在上他在下,他的臉紅得像火,令人心猿意馬,我完全把持不住,伸手就摸了他的臉。

他睜大了眼睛,要不是我已經知道他是瞎子,真要被他兇狠的眼神給嚇尿了。我嚥了口唾沫,正要彎下腰親他。

下一刻,我整個人破窗而出。

這傢伙,真不憐香惜玉。我好歹是他娘子啊!

仙僕還沒就寢就被白麓傳喚過來。聽罷一切後,他拿出我的徵婚書。

白麓把紙扔給我:“你念念!”

我攤開紙,朗聲道:“我金小嬋走投無路,願意賣身為奴,任勞任怨,捕蚊捉蠅,求好心人收留?”

誰跟我有那麼大仇,竟然這麼耍我?

“神君,這完全是個誤會。這不是我的筆跡,你不信,我重寫一張給你看。”

白麓站起來,冷冷一笑:“得我印記者,生死都是我仙宮的人。你若不想留在這幫我捉蚊子,我可以賜你一死。你覺得如何?”

我覺得不如何。我修行千年幻化成仙可不是為了再來一遍的。想了想,我只有含淚答應了。

仙洲山明水秀,每到夏天蚊蟲也多。萬萬沒想到,我就這麼成了白麓的專用驅蚊工具。

此時此刻,他躺在床上睡得香甜,我卻蹲在他床前,憤憤地把每一隻不幸飛過的小蚊子都拍死在掌心裡。

嚶嚶嚶,這樣的同房一點也不美好!我想要睡在神君的身邊,把我的小手繞在他的脖子上,把我的小腿架在他的小腿上。

我就這麼走了下神,一回頭,只見一隻碩大的母蚊子正停在白麓的唇上,眼看就要把嘴扎進白麓的唇。

我總不能一掌拍在神君臉上吧?電光火石之間,我吹過一口仙氣,把那蚊子給呼死到牆上去了。可我的初吻也這樣跟著沒了……

我一顆小心臟跳得跟中了毒一樣,我終於相信,命運的安排總有它的道理。

接下來的時間,我就這樣趴在床邊,等著各種蚊蟲撲到白麓身上,再堂而皇之地用仙氣調戲白麓。

白麓醒來後,我和其他仙婢伺候他吃飯。我一邊給他佈菜一邊試探他:“神君,昨晚睡得可好?”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好像看到白麓提筷子的手僵了一僵。但下一刻他又面無表情地回我:“還不錯,今晚繼續。”

太好了!想到今晚我又可以和白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我的嘴就已經迫不及待要噘起來了!

金小嬋,你要剋制!!

到了晚上,我剛進房,就看見白麓盤著腿在床上打坐。我心急如焚地道:“神君,天色已晚,你快些就寢吧!”

白麓沉默了下,忽然問我:“金小嬋,你的道行有多深?”

這種勞什子問題,他就不能等白天再問嗎?春宵一刻值千金!但我還是乖乖地回答:“沒有一千年,也有九百年。”

白麓又問:“那麼說,尋常的妖精,應該不是你的對手了?”

“那還用說?好歹我也是個小仙嘛!”

正當我沾沾自喜的時候,白麓忽然甩出一句:“那好,今晚就由你來對付那個妖精。”

這是什麼個情況?我不是隻負責驅蚊就好嗎?

我正想著推掉這個重任,轉頭一看,白麓那傢伙已經閉上眼睛進入入定狀態了。

“喂喂喂!神君,我不行啊!你別鬧了!快起來啊!”

然而不論我怎麼說、怎麼求,白麓始終一動不動地盤著腿坐在那裡。

我到底是個修行經驗豐富的,立刻就判斷出來,今天他大關將至。雖然白麓是神君,但是要修成上仙,還須經歷天劫。

一般到了這種虛弱的時候,肯定會有什麼宿敵之類的跑出來,趁你病要你命,時機拿捏準確得讓你懷疑這個宿敵根本就是個算命的!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天靈靈地靈靈,這個宿敵可千萬不要是條蛇啊!

我剛這麼想著,門一下子被踹開,一個美豔的黃衣女人,啊不,女妖提劍站在門口。我用法力一觀,媽呀!還真是條蛇精!

“白麓,你寧可找個這麼醜的,也不肯接受我嗎?我殺了你!”

這是什麼個情況?宿敵的臺詞怎麼這麼情意綿綿、醋意濃濃?這樣真的好嗎?眼見蛇精衝進門,我也不敢懈怠,化出三叉戟就和她交戰起來。

不得不說,我真是個了不起的仙。在這麼怕蛇的情況下,我一邊鬥著,一邊保護著白麓,還能分出心來感嘆:蛇精受歡迎不是沒有原因的,看人家用的兵器,多麼秀氣!然後再鄙視自己一番:看你的兵器,活脫脫一個母夜叉!

雖然我有千年道行,可對方畢竟是蛇,我的天敵,沒多久我就落敗了。蛇精用劍指著我,滿眼憤恨:“我先殺了你!下一個就是白麓!”

我向來是很怕死的,可不知怎的,此時我卻滿腦子都是白麓的安危。心裡一個傻傻的念頭閃過,若我為他送了命,也許他心裡從此就忘不了我了。

我拼盡最後一點力氣,衝上去抱住了蛇精,正打算來個自爆同歸於盡,一道金光從屋裡急射而出,蛇精被打中肩膀,落荒而逃。

我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迷迷糊糊之中,卻感覺有人將我抱了起來,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捧一件珍寶一樣。

一定是我在做夢,誰會在意一隻醜蟾蜍呢?

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睡在白麓的床上,他正在床尾打坐。他眉間多了一道紅色印記,想來,他的天劫已過。

如今,他已成上仙,我和他的差距就更遠了。心塞啊!

我剛想坐起來,一隻手橫到我面前,將我按回床上。

“你受了重傷,不宜下床。”白麓替我掖好被子,“暫且躺著,我會照顧你。”

我看白麓動作跟正常人無異,不由得好奇:“上仙,你的眼疾,好了?”

白麓頓了頓:“……沒有。只是我法力上了一層,對周圍物體的異動感知更準確了而已。”

啊,原來如此!我點了點頭,又問白麓:“昨晚那蛇精,和上仙你有什麼仇?”

白麓這才對我道出那段陳年往事。原來,在千年前,他上一次歷天劫的時候,被一條小黃蛇給救了。後來,他算到自己紅鸞星動,便找到了黃蛇精,與她談了幾個月的戀愛。後來他發現,她根本不是他要找的那條蛇,他找錯了。於是,他只好提出了分手。

“是我對不起她,她恨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白麓略帶惆悵地說,“但感情這種事情本來就不可強求。”

一個蛇精已經夠我煩的了,現在,竟然又來一個!聽白麓的語氣,他是非她不娶了。想到這,我整顆心都碎成了沙。

我的傷養了大半個月,這期間,白麓無微不至地照料著我。雖說我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但是他畢竟瞎了眼不方便,又是上仙,我也就有些不好意思。

“上仙,其實你不用這麼照顧我的,我的傷也沒那麼嚴重。你要實在過意不去,撥兩個仙婢照料我也是一樣的嘛。”

白麓倒了杯水,送到床邊餵我,嗓音極盡溫柔:“她們照料你,我不放心。來,張嘴。”

我心想,你現在倒是放心了,我不放心啊!你一對我好,我這顆心就完全收不住啊!那晚撲上去抱住蛇精的那一刻,我終於明白了一件事,原來,我對白麓早已情根深種,即便為了他死,我也心甘情願。

可是陰差陽錯,他有了心上人,海枯石爛也輪不到我去痴心妄想。既然如此,我何必還恬不知恥地留在他身邊呢?

我喝著白麓餵過來的水,沉吟了良久,還是開口:“上仙,看在我幫你渡劫的分上,待我傷好以後,你能不能放我走?”

白麓的手忽然抖了下,臉色也有些異於平常,他低聲問我:“你不喜歡在這裡嗎?如果你不喜歡捉蚊子,我可以……”

“不。”我接過他手上的杯子,垂下頭,明知他看不見,但說謊話的時候,卻仍舊不敢直面他,“我是隻蟾蜍,習慣了在水邊、洞裡生活。上仙的仙宮很美、很乾淨,卻終究不適合我。”

白麓沉默了片刻:“也罷。待你傷好,我送你回去便是。”

傷好的時候,我從附近山頭的酒仙那偷了兩壺酒,拉白麓陪我一起喝:“上仙,讓我們今晚不醉無不歸吧!”

我和白麓碰了一杯又一杯,我漸漸有些醉意,身子軟軟地就朝他身上靠,他也沒有將我推開,真是溫柔到讓我心傷。

我藉著酒醉問他:“上仙,若是你找到心上人,會馬上娶她嗎?”

白麓端著酒杯,輕道:“那是自然。”

“那萬一她已經嫁人了,又或者,她出了什麼意外,已經……”我心裡琢磨著說個最壞的結果,話到嘴邊卻不忍再出口,怕傷了白麓的心。

白麓笑了笑:“我既已為上仙,又怎麼會算不出她的生死?她自然是活得好好的。”

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堅定,我的小算盤也打不響了。我停頓了半天,又開口:“那,若她有天對不起你,你會考慮接受其他人嗎?”

白麓轉了轉手裡的酒杯,像在回答我,又像在自言自語:“我相信我認定的人,不會改變。”

果然如此!我的希望徹底沒了。我捧起剩下的酒,直接灌進了自己的肚子:“今晚,讓我再為上仙守一次夜吧。”

我打定了主意忘記白麓,可他卻好像在我心裡生了根,我回到蟾蜍洞以後,還是無時無刻不想著他,想得整個人都消瘦了,連吃東西都沒有滋味了。

這一天,我正蹲在洞前的池子邊出恭,一番酣暢之時,白麓出現了。他迎面走來,忽然背過身去:“不好意思,打擾了。”

他是瞎子,一定是聞到味道才會這麼說的,我直想把自己的腦袋埋進地裡去!

我連忙拉好裙子站起來:“誤會啊,上仙!剛剛是別人在這裡出恭……”說完,我又想咬舌頭,真是欲蓋彌彰啊!

總之,我和白麓就這樣雙雙紅著臉僵持了半天。他終於打破沉默:“那個,九重天的天君明天要舉辦蟠桃宴,我的仙僕卻不巧出門未回。我來問問,你願意不願意陪我一起去?”

九重天?蟠桃宴?這種高大上的宴會,我這種蝦米小仙恐怕再修個萬把年都未必夠格參加。但是跟白麓一起去……

我猶豫了下,就聽到白麓繼續道:“作為答謝,我可以偷偷給你留一個蟠桃,如何?”

“成交!”我的嘴巴已經出賣了腦子。

白麓就這樣帶著我上了九重天,我一路走馬觀花地看過去,九重天果然不同凡響,各種金碧輝煌、仙氣繚繞啊!

我左看看、右看看,白麓過來拉我的手:“天君賜宴,不可遲到。一會兒宴會完我再帶你回來看。”

說著,他朝前走,拉著我的手卻再也沒有放開,我的臉又熱得滾燙。

宴會總體來說,還算是其樂融融、賓主盡歡。只有一點不好,眾仙都是單獨前來的,只有白麓是帶了人來的。我坐在白麓身邊幫他夾菜,眾仙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讓我分外不自在。

當然,這原因很大程度應該歸結於:我長得醜。

宴會行至一半,天君道:“一甲子出現一次的冥仙鏡,今天便會出現,眾仙若有興趣,便前往一觀吧。”

聽起來好像是什麼很了不起的東西啊!我悄悄問白麓:“那是個什麼東西?”

白麓輕聲解釋:“地府的三生石可照見凡人的三世過往,但卻對神仙無效。若想知道一個神仙的前世,則需要用冥仙鏡。”

“哇!好神奇啊!”我嘖嘖讚歎,“一定只有上仙才有資格去照一照吧?”

白麓笑了笑:“那是自然。”

宴罷,白麓讓我扶著他去冥仙鏡前。原來這鏡子是在一塊巨石上面打磨出來的,真是令人歎為觀止。白麓拉住我的手,道:“你閉上眼睛。功力不夠,眼睛容易被閃瞎。”

艾瑪!我可不想和白麓一樣當瞎子!我緊緊地閉上了眼睛,然而我想了想,又覺得不對:“上仙,你是瞎子,怎麼看得到鏡子裡的東西呢?”

白麓沉默了下,淡淡道:“我牽著你,便是借你的眼睛去看。所以你千萬不要睜開眼睛,要不然我就看不見了。”

哦哦,真是高深的法術啊!我眼皮貼得嚴密無縫,只怕自己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片刻後,白麓道:“可以睜開眼睛了。”

我睜開眼睛,就看到白麓面色發紅,滿臉喜色。看樣子,他的前世一定是遇上什麼好事了,要不然他怎麼高興成這樣?

回仙洲的路上,白麓對我道:“也不知為什麼,最近仙宮的蚊子特別多。”

我愣了愣,接話道:“嗯,大概是因為入夏了。”

白麓又道:“我的貼身仙僕大概一時半會還回不來,我又看不見……”

真是令人同情,我又接話:“只好讓其他仙婢們多多費心了,經此經驗,她們以後必定更懂如何伺候上仙。”

白麓臉色往下一沉:“這些倒也不是問題,我擔心的是上次那蛇精,她最近三不五時就來找我決鬥……”

“什麼?她還不死心?”我有些吃驚,不過很快就放下心來,“您如今是上仙,想來對付她應該完全不成問題才對。”

白麓點了點頭:“雖是如此,但我對她畢竟有些內疚,和她交手的時候總是不忍對她下狠手,已經被她傷了好幾次。”

……我躊躇了下,道:“上仙,不知,你還需要不需要個守夜的?”

我就這麼回到了白麓的仙宮,名義上是去當他的捕蚊工具,實際上,是跟在他身邊保護他。若那蛇精真的再來,我拼了命也不能讓白麓受傷。

當然,每到夜深人靜時,我終究是難敵自己色慾燻心,趁機輕薄白麓。我安慰自己:這就算是我保護白麓的報酬吧。

也不知怎麼回事,我來了以後蛇精就沒有出現過。白麓卻每日憂心忡忡,搞得我也不敢隨便離開。

就這樣過了大半個月,這天我經過仙僕的房間,卻無意聽見裡頭傳來交談的聲音。

“上仙,恕老奴直言,您這樣一直瞞著金姑娘不是個辦法啊!”

房間裡傳來白麓的嘆息聲:“我也知道瞞不了多久,可是我實在沒有把握,萬一她知道了真相,會有什麼反應。你也知道,我找小黃找了千年,好不容易找到了,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拋棄它。”

“那麼上仙是打算,一直這樣瞞下去了?”

“能瞞多久是多久吧。”

原來,白麓已經找到他的心上人了。但他為何不直接對我說呢?我想了想,便明白,白麓一定是因為我救了他,怕我傷心難過,所以瞞著我,也不敢將小黃帶回來。

他如此厚待我,我又怎麼能死纏爛打,妨礙他追求幸福呢?

當天晚上,我趁白麓熟睡的時候,偷偷離開了仙宮。既然要讓他無後顧之憂,我自然也不能回蟾蜍洞了。萬里仙洲,我便隨便挑了座山,避世去了。

我在這座不知名的小山落腳以後,就地挖了個洞,蓄了方水池繼續我的生活。沒想到,在我日子過得正滋潤的時候,那隻蛇精竟然找上門來了。

天欲亡我啊……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不要說白麓找不到,就是自己想交個鄰居朋友都沒門啊!

我只能豁出命來跟蛇精拼了,然後不出意料地,我再次慘敗在她的劍下。

就在我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一道寒光閃過,蛇精便被捆仙索捆了個紮實。白麓帶著仙僕輕飄飄地降落在我面前。

“把她帶走,不要在這礙眼。”白麓對仙僕吩咐道。仙僕領命,拎了蛇精“嗖”地一下飛走了。

白麓把我扶起來,神情緊張:“小嬋,你沒事吧?傷到哪裡了?”

這副樣子……要不是我知道白麓有心上人,我差點就要自作多情撲過去了呢!

我努力壓制住自己心裡的悸動,鄭重地對白麓答謝:“多謝上仙及時出現救了我,上仙以後若有需要的地方,我一定萬死不辭。”

白麓臉色慘白地看著我:“小嬋,你一定要對我這麼疏遠嗎?你可知你離開的這些天,我有多麼地思念你?”

等等!這話怎麼聽起來有些讓人頭暈目眩?我需要時間消化一下……

消化完以後,我伸手探向白麓的額頭:“上仙,你是不是生病了,腦筋不清楚?啊,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的心上人和我同名!上仙,你弄錯了!我是母蟾蜍啊!那個很醜的母蟾蜍啊!”我四處張望,心裡七上八下,“難不成小黃也住在這附近嗎?”

白麓將我的腦袋扳過去面向他:“我沒認錯,我看得見,你是小嬋。”

我整個人都愣住了,愣住之後,便是激動萬分:“你眼疾好了?太好了……”但下一刻我就整個人都不好了,我捂住臉:“求你別看我!我,我好醜!”

我緊緊捂住臉,卻奈何不了白麓將我的手從我臉上挪下來。他捧住我的臉,目光是我從未見過的深情:“不!你一點也不醜!”

說著,他忽然低頭吻住了我,嘴對嘴!我當場就無法思考了,整個腦子亂得跟團糨糊似的,差點連呼吸都不會了。

等到白麓親完我,我才找回了一點腦子:“上仙,假如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心上人應該是小黃吧?”說著我還“噝噝”地模擬了兩聲,“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白麓笑了笑:“還記得九重天的冥仙鏡嗎?那次,我帶你去,就是為了照出你我的命定緣分。小嬋,你才是我命中註定的伴侶。”

“我讀書少,上仙你不要騙我!”我退了兩步。上次他明明告訴我,那面鏡子是用來照前世的,到底哪次說的是真的?而且,他跟仙僕在背地裡說什麼把小黃的事情瞞住我,分明是有鬼!

白麓將我抱進懷裡:“讓我把這個故事慢慢告訴你。”

千年前,白麓途經天山的時候,忽然算到天劫將至。他打坐入定,靜靜等待天劫。此時,天山上有一隻蟾蜍妖卻意欲將他吞噬入腹,以增加其功力。幸好,有一條小黃蛇經過,見他有危險,便朝那蟾蜍妖的腿咬了一口。蟾蜍生性怕蛇,又被咬了一口,只能放過白麓。

白麓渡劫完,看著守候在自己身邊的小黃蛇,心中十分感激,便對她道:“待你修行成仙,我娶你可好?”

小黃蛇只是條蛇,根本聽不懂白麓的話,轉身就遊走了。

白麓成為神君,在仙洲某處山上建了神宮,定居下來。某一天,山頭的小動物們齊齊來告狀,說被一條很厲害、很恐怖的大蛇給欺負了,求神君做主。

白麓還以為是蟒蛇作怪,寫了道易骨的符,送給它們:“既然是大蛇作怪,將它變成個小蟾蜍也就是了,還能吃吃蚊蠅,一舉兩得。”

白麓哪裡想得到,小黃是個吃貨,經歷了幾年的山中生活,已經變成了一條大黃蛇,還到處吃小動物。若他想得到,又怎麼捨得將它變成蟾蜍?

時光荏苒,近千年後,白麓算到自己的命定伴侶出現,料想小黃已經修行成仙,便四處找她,卻沒想到,錯認了黃衣蛇精,還和她好了幾個月。最後,他對她探知記憶時,才恍然大悟自己認錯了人。分手的時候,他因為一時心軟,還被蛇精弄瞎了雙眼。

雖說瞎了眼,白麓卻沒有停止過尋找,直到我闖入了他的生命中,對他死纏爛打,打亂了他生活的步調。

聽完這個故事,我整個人都怔住了。

“上仙,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我就是那條蛇吧?”不要啊!這樣我分分鐘會精神分裂的,我會連自己都害怕的!

幸好,白麓搖了搖頭:“當然不是。”然後他又繼續道:“其實是這樣的,我找到了小黃變成的蟾蜍,將它恢復蛇身,才發現……”

“發現什麼?”我睜大了眼睛。

白麓略帶惱怒道:“才發現,它是條男蛇!但是我明明算到自己紅鸞星動,想來想去,最近這段日子,闖進我生活中的也只有你一個了。”

我完全不敢相信,這種心想事成的好事真的會降臨在我頭上嗎?我還是弱弱地再問了句:“你確定沒有認錯人嗎?”

白麓斬釘截鐵道:“絕對沒有!我特意請天君幫忙說謊,帶你一同照過了冥仙鏡,你我緣分是三生註定的,跑也跑不了。”

這回我真是怒了:“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這些日子我的淚水都白流了!

白麓心虛地轉了轉眼珠子:“是這樣的,小嬋。小黃是我的大恩人,為了報恩,我已經答應留他在仙宮了。往後只好委屈你跟小黃和睦相處了。當然,小黃是你的天敵,又即將羽化成仙,所以眼下只有請你抓緊修煉,免得一不小心被小黃吞了。”

“姓白的!你虐妻啊?”我不幹!我死也不要跟條蛇一起住!

在我憤恨得可以殺死人的目光中,白麓只能施個法把我定住,然後將我扛上肩膀:“娘子,為夫知錯了。咱們先回去完婚,以後漫漫仙途,為夫定會好好守護你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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