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叔和他的五個妹妹又帶著孩子回了村裡。
每年的二月份，他們都會帶著孩子回來，在村裡住上幾天。他們其實已經搬去了城裡多年，老家的房子是他們幾兄妹後來重新請人建的三層小樓。
最原先的是瓦房，後來因為無人居住在風吹雨曬中垮掉了。
福叔開玩笑說，他們啊，經常回來是為了找尋兒時的記憶，怕忘了。
他們每次回來的時候，他都會給村裡的孩子和老人買不少禮物，一家一家地送過去。福叔常道，人不可忘本。
所以村裡的人，無論大人小孩還是老人，都很喜歡他們。
總有老人說，如果福叔的母親還在，現在不知道有多享福！六個孩子都這麼出息！這話大多是揹著福叔說的，但有時福叔還是能偶然聽見。
他也總是想，是啊，如果母親還在多好，她現在肯定會很享福，兒孫滿堂，母親最喜歡小孩子了。
可是福叔的母親不在了，他的母親已經失蹤了二十年。
莫名其妙地，人就找不到了。
02
福叔家裡六個孩子，他是老大，下面還有五個妹妹。福叔的父親四十多歲就走了，說來也怪，他的四個叔伯們沒有一個能活到五十歲。
當然，這是村裡人後來無聊時常說起的題外話而已。
福叔父親走的那年，家裡還有三個妹妹沒有成年。母親一個人帶大他們六個孩子很辛苦，但母親什麼也不曾抱怨過。
福叔記憶裡的母親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她個子不高，一輩子都很忙碌，忙完地裡又要忙家裡的事，很少停下來。
福叔小時候調皮，經常跟著一群孩子爬樹上山，一條新褲子穿不了幾天就會破。那時母親總是坐在門口的桃樹下，挑一根針，穿線，縫縫補補。
家裡孩子多，每每有好吃的，母親自己總是不吃。他問母親，母親說，我從小就不喜歡吃這些，你和妹妹們吃吧。他們那時小也就信了。
他好多年都以為母親最喜歡吃的東西是剩飯。因為家裡的剩飯，母親總是爭著吃。
還有母親穿的那件花格子襯衫，是她最喜歡的衣服。
不過這些事，大多隻有福叔經常會想起來。大概是由於他最大的原因，所以對這些事記憶格外深。
好在後來孩子都漸漸長大，六個孩子也一個比一個孝順，村裡人都說她母親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這話說了不到幾年，福叔的母親就不在了，遍尋無果。
03
卻沒想到，這次回來，福叔和妹妹們找到了母親的墳。兄妹六人常跪倒墳前：我的傻媽媽啊！
他的母親，還是和以前一樣傻，什麼都只想到孩子，卻不為自己著想。
村裡有個老人，和福叔母親從小一起長大，兩人是青梅竹馬。據說當年那個老人本來想娶福叔的母親的，奈何福叔的母親喜歡的是別人。
後來兩人也就各自成家，老人的老伴多年前已經走了。算起來，比福叔的母親早走一年。
老人今年也要走了，臨走的時候，他給福叔和五個妹妹講了一個秘密，兄妹六人這才得知當年事情的真相。
福叔的母親身體一直不好，前幾年想著孩子還沒長大，竟然憑著一口勁堅持了下來。後來看著孩子們都長大了，身體也就越發不好了。
福叔結婚的第八年，眼看母親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福叔帶著母親去醫院看了，治好的話需要很大一大筆錢，而且隨時有可能反覆。
福叔和五個妹妹商量，決定不管怎樣，都要先治好母親的病再說。
可是那個時候，他們六兄妹條件都不好，三個妹妹都還沒有成家。哪裡拿得出來這麼多錢，於是福叔心一橫，實在不行，先把我那房子賣了。
那房子是福叔辛苦十多年才掙來的，五個妹妹不同意，福叔說：我是哥哥我說了算，就這樣吧，總不能賣爸媽的老房子。
卻不曾想，這些話被福叔母親聽到了。於是，她找到了村裡的那個老人：“我感覺自己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可不能給孩子們添負擔。我死了後，你找個地方把我埋了就行了。”
從那以後，母親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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