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期|生命終結處,青春正盛開|於闖


129期|生命終結處,青春正盛開|於闖

(於闖說,送別過眾多逝者後,更加體會到,人應該活出自己的姿態。)

星辰在線3月31日訊(星辰全媒體記者 李林 廖斌)20歲的入殮師於闖,有著1.73米的身高,面容姣好,她喜愛入殮工作,想讓每位逝者體面地離開人世,讓冰冷的殯儀館存有溫度。

清明將至,為逝者祭奠,也走近那些為逝者服務的入殮師,畢竟,永別是每個人的歸途。

讓逝者看上去安詳

在分別的時刻,送別故人,所有的舉動都如此美麗。——《入殮師》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苦澀的味道,帶著淡淡的燒焦似的氣息。

陽光無法抵達的地下室裡,冷冷的,只有水泥地板上的回潮,透露著春來的痕跡,白熾燈從早到晚照耀著,給所有場景抹上一層白色的光暈。

這裡是長沙市明陽山殯儀館,位於雨花區遠郊,一個世人不願提起,卻終歸要前往的地方。


129期|生命終結處,青春正盛開|於闖


(為逝者清理、化妝是件慢活,得一步一步來。)

晚上8點,於闖穿上綠色工作服,戴上藍色帽子、口罩和白色橡膠手套,跟在梁師傅後面。眼前他們要整理的,是一位60餘歲因病逝世的娭毑,在來殯儀館之前,家屬已經為其穿好壽衣,她像睡去般,安靜地躺在衛生棺裡,只是面容蒼白,頭髮略有些散亂。

在梁師傅的指導下,於闖開始為逝者清理,她左手扶著逝者頭部,右手拿著蘸有消毒水的紗布,輕輕地擦拭逝者臉部,爾後,再用鑷子夾上一小塊棉球,為逝者清理眼睛、鼻子、口腔等部位的穢物,過程輕而慢,似乎怕驚擾了逝者的美夢。

接著,便是為逝者化妝。首先得根據每位逝者的皮膚,選擇不同的底妝,工具箱裡的化妝盤裡,有著深淺不一的底妝,於闖用小排刷蘸上其中一種,抹在自己手上,靠近逝者臉部對比,顏色不對,再試另一種,然後將底妝均勻塗抹好,再細細描眉、塗口紅、抹腮紅,動作輕柔,化完後又仔細端詳,做一些小修改,儘量不留瑕疵。

“妝不能太厚重,太濃豔,最重要的是讓逝者看上去安詳。”於闖說。

化妝完畢後,於闖為逝者整理好頭髮,戴上與壽衣配套的帽子,將逝者的衣著整理妥當,然後,退後兩步,面朝逝者,雙手合十,九十度鞠躬……

做好每一個細節

讓已經冰冷的人重新煥發生機,給她以永恆的美麗,這要冷靜、準確而且要懷著溫柔的情感。——《入殮師》

事實上,這是梁師傅得知星辰全媒體記者要採訪,選取的較為安詳的遺體,而生命有千萬種終結方式,很多時候人們無從選擇,入殮師也無可避免地要面對形形色色的遺體。

20歲的於闖是長沙民政職業技術學院殯儀學院大二的學生,對殯儀館,她一點也不陌生。2017年暑假,於闖在湖北某殯儀館實習,剛去沒多久,便遇上一位9歲的小男孩,因治療不當而過早地離開人世,法醫需要解剖以確認死亡原因。

現場瀰漫著血腥味,於闖配合著實習老師,一針一線地縫合好傷口,然後清理、化妝,直到那個天真可愛的面孔再度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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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殮工作注重儀式感,不是冷冰冰地擺弄,而是以一種虔誠的心態,像對待一位逝去的親人一般。)

此後,她又遇到過溺亡的、燒焦的、腐爛的、被肢解的、因泡在水中而腫脹的遺體等,這些時候,她面臨的清理難度大大增加,也常常需要對遺體進行縫補、塑形等工作。

無疑,入殮師的工作是需要技術含量的,比如化妝時手法要輕柔,縫合時要注意走線,塑形時要根據整體的儀容來做模型等等,於闖也曾犯錯,將逝者的底妝抹得太白,或者眉毛畫得偏歪,和所有行業的初學者一樣,她努力地學習著。

在裝殮現場,有時候,家屬會哭得歇斯底里,甚至暈倒在地,有時候,家屬則默默在站在一旁,強忍悲痛,更多時候,只有入殮師獨自安靜地整理好遺體,為即將到來的追悼會做好自己的工作。

但人非草木,於闖坦言,工作時的悲傷不可避免,有時看著那些痛哭的家屬,她會想遞上紙巾或者給予一個擁抱,但她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為逝者整理好最後的儀容,並祝願其一路走好。

“逝者在我們心中,就像親人一樣,這不是說我要如何悲痛,而是我作為入殮師,應該盡最大的能力,做好每一個細節。”於闖說。

對生命不同層面的關注

“我只想讓你做份普通的工作。”

“普通是什麼?誰都會死的吧,死本身是件很平常的事。”——《入殮師》

對於於闖來說,“像親人一樣”遠不是一句口號,她選擇進入殯儀行業,便是因為逝去的親人。

於闖的老家在吉林松原,位於松花江畔,小時候,由於父母忙於工作,她在姥姥的守護下長大。“姥姥很疼我,有什麼好吃的都給我,冬天一大早起床給我做飯,送我上學,放學時也在門口等著我……”曾經的溫暖閃現,於闖語氣慢了下來,眼眶微紅。

高三那年,一向身體硬朗的姥姥,突發急病離開人世。在醫院的停屍間,於闖看到了平日裡和藹的姥姥,了無生氣地躺在冰冷的棺木裡,臉上的老年斑清晰可見。

“沒有生前好看,”於闖說,“當時我就想,如果能自己親手處理,那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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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殮完畢後,入殮師九十度鞠躬,送逝者最後一程。)

高考填志願時,於闖無意中看到殯儀專業,“很著迷,感覺這兩個字吸引著我”,於是她又去搜索更多的信息,最後決定前往長沙民政職業技術學院殯儀學院。事實上,該學院有殯儀服務、殯葬設備、防腐整容、陵園設計與管理四個專業方向,但於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防腐整容專業,她想親手為逝者裝殮。

身邊的朋友得知她的想法,都玩笑道:“以後我們的婚禮不會請你哦!”於闖甚至因為專業選擇而成為學校轟動一時的“名人”。

同時,家裡也極力反對,早在初中時,於闖想去當空姐,就因家裡反對而放棄,但這一次,她卻異常的堅持,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時至今日,於闖依然不後悔當初的選擇,儘管她還是得面對外界或多或少的不理解。比如過年回家親友相聚時,親戚們問起她的專業,當她告訴對方自己學的是殯儀方面的防腐整容專業時,氣氛還是很尷尬,只能轉向另一個話題。

而在殯儀館實習時,行業內默認的“規矩”,便是不主動與逝者親屬握手,因為“大多數人會拒絕握手,認為你碰過不乾淨的東西”,也不說“再見”,因為沒人想再次見到入殮師,哪怕是在日常的生活場合。

好在,於闖對自己的職業有著清晰的認識。事實上,除了為逝者裝殮,於闖還會學習給逝者寫輓聯、學習如何尊重逝者、如何更好地安撫逝者家屬等。

“其實我們和醫生護士一樣,只是對生命不同層面的關注,生與死的事,都需要人來做,對吧。”於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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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前,中國的殯葬管理已趨於完善,但還有進步的空間,同樣於闖也在不斷提升自己的業務技能,每年暑假,她都會去全國各地的殯儀館實習。)

更在乎活著的狀態

逝去並不是終結,而是超越,走向下一程。——《入殮師》

不過,生讓人喜悅,死往往令人恐懼。每一位入殮工作者,都不得不經受死亡所帶來的不適感。

一次,於闖和朋友出去吃飯,看著桌上的紅燒豬腳,腦海裡卻閃現出前些天清理過的腐爛遺體,她感到一陣反胃,三天吃不下東西,但大多數時候,她都會“屏蔽”掉這些負面影響,想著自己愛吃的零食。

此外,用來為遺體防腐的藥劑,若處理不當也會對身體產生危害,因此明陽山殯儀館的工作人員都會在通風口將藥劑裝入導管,但儘管如此,工作間裡還是有著淡淡的藥味。

於闖告訴星辰全媒體記者,在湖北實習時,曾有前輩不小心讓一小滴屍水濺到臉上,引起皮膚潰爛,所幸治療及時並無大礙。事實上,在平時工作中,入殮師都會注意保護好自己,有必要時甚至會穿上防護衣,戴上防護面具。

於闖對此做好了準備,她說,親手裝殮過形形色色的逝者,自己更在乎活著的狀態,就像在殯儀館工作間待了太久,會格外享受外部的陽光和空氣。

129期|生命終結處,青春正盛開|於闖

(在外人看來,殯儀學院有點神秘,但事實上,這裡的學生同樣有著青春的活力。)

卸下了工作服的於闖,一身白色衛衣,黑色束腳褲,白色運動鞋,陽光而隨性,她有著1.73米的身高,長髮披肩,面容姣好,是不少人眼中的“女神”。平日裡,她愛吃學校附近的路邊攤,愛和朋友逛周邊的商場,她說,沒有人知道明天與意外誰先來,要過好當下的生活。

在身邊朋友的評價中,她既有著“女漢子”的一面,比如不管是毛毛蟲,還是老鼠、蛇等,她從來都不怕,往往還會很好奇地逗弄一番,又和許多女孩子一樣,一個人在黑漆漆的地方,心裡也會瘮得慌,並且不敢看恐怖片。

未來,於闖堅定要做一位優秀的入殮師,讓逝者能體面地離開人世。

採訪結束時,星辰全媒體記者想起那個不能握手的規矩,主動與於闖握手告別,她有些訝異,但還是伸出手來——儘管它曾觸摸無數逝者,但依然溫暖,那些冰冷的殯儀館,也因這一雙雙手,有了讓人不再恐懼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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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闖(左)與星辰全媒體記者合影。)

總策劃:何旭

執行策劃:鄭文新、王重浪、林之樂

監製:何樂 王希文

文/李林 圖/廖斌 編/陳宇 校/羅羅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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