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德萊爾:青春是一場陰鬱的風暴

波德萊爾:青春是一場陰鬱的風暴

他的作品是會生長的,你要在時間裡閱讀他,像一棵樹那樣生長著去閱讀他。

我曾祈求利劍

為我爭取自由,

我曾祈求毒藥

拯救我的怯懦。

——《吸血鬼》

波德萊爾用幾近鋒利、殘酷的文字為自己畫了一幅自畫像。

波德萊爾:青春是一場陰鬱的風暴

▲[法]波德萊爾

1857年,波德萊爾詩集《惡之花》一出版便引起極高的關注度。

法國大文豪雨果曾給波德萊爾去信稱讚這些詩篇“象星星一般閃耀在高空”。

雨果說:“《惡之花》的作者創作了一個新的寒顫。”

中國當代詩人于堅年輕時讀波德萊爾的一段感慨:

“我非常震撼,在此之前,我從未這樣思考過自己,這個詩人竟敢於說自己的靈魂是邪惡的,我從未自我審視過自己的靈魂,我有靈魂嗎……”

“舊愛雖已分解,可是,我已保存/愛的形姿和愛的神髓!”生活在“惡”之中,愛的卻是善。波德萊爾的詩句裡有焦灼、憂鬱之美,正如他個性裡的憂鬱、孤獨、高傲、悲觀、叛逆,個人主義等。每個現代人,都能從中捕捉到關於自己內心的失落、壓抑、孤獨、空虛……

簡單而言,“我喪故我在”。

波德萊爾:青春是一場陰鬱的風暴

《凝思》 馬蒂斯 1942

當厭倦在陰鬱冷漠中產生,

在大雪紛飛的歲月裡

顯現出像永恆一樣的無窮無盡,

還有什麼比這蹣跚而行的白晝更為漫長。

——《憂鬱(之二)》

時間正一刻不停地吞噬我,

猶如大雪吞沒一具凍僵的屍體;

我從天上俯視這圓形的地球

何必再從中尋求棲身之所!

——《虛無的滋味》

他在詩句裡時而瘋狂怒罵,時而調侃自嘲。一時受挫沒關係,再努力一下,你就絕望了,一旦當真,就會讓人掉進“任何企圖改變現狀的努力都是無效的”頹靡深淵。

在這樣的“小確喪”裡,留給我們他的故事和詩句。

波德萊爾:青春是一場陰鬱的風暴

《花與水果》 馬蒂斯 1944

波德萊爾的青春並不容易。出生於巴黎貴族家庭的波德萊爾,6歲喪父,母親的改嫁打破了波德萊爾自小與母親親密無間的關係。

少年時代歷經的殘缺幻滅和日後中學的寄宿時光,率先給波德萊爾的童年投下了孤獨感。

他說:“儘管有家,我還是自幼就感到孤獨——而且常常是身處同學之間——感到命中註定永遠孤獨。”

因此,《惡之花》裡每句詩,無不透露孤獨、憂鬱:

有時,我拖著疲憊的身軀

徜徉在美麗的花園,

覺得陽光對我冷嘲熱諷,

使我心碎。

——《給太快活的女郎》

“相信人心,真是愚不可及;

愛情和美麗,遲早都逃不脫幻滅的命運,

最終都要被棄入遺忘的揹簍

還給永恆!”

我時常回想起那迷人的月光,

那種寂靜,那種憂鬱,

那種從內心深處的懺悔裡

低聲吐露的,這可怕的告白。

——《告白》

波德萊爾:青春是一場陰鬱的風暴

《靜物》 馬蒂斯 1943

青年時期,波德萊爾在與繼父日漸相處中,因難以忍受繼父的古板守舊,加上對骯髒醜陋的資產階級的厭惡,波德萊爾追逐自由,一邊放浪形骸、混跡巴黎都市,縱情聲色地生活;一邊標新立異,孤芳自賞、自我玩味,以反抗的姿態背對著世界,詩歌不乏飽含撕心裂肺地吶喊和發人深思的冥想:

大海,我恨你!我的靈魂深處,

感受到你的洶湧與奔騰;我從

你的翻騰中,聽見了失敗者,

那備受凌辱的苦笑。

長夜!假如沒有這繁星滿天的光

你讓我多麼的喜歡!

因為我在尋求赤裸、空虛和黑暗!

——《驅不散的煩悶》

波德萊爾:青春是一場陰鬱的風暴

《風景》 馬蒂斯 1930

面對故鄉巴黎,這個令波德萊爾幾經逃離,幾經迴歸的城市。他愛著、同時恨著這座病態的孤城,看到理想與現實遙遠的差距之下,波德萊爾患上了與普通青年一樣的世紀病。所以在《惡之花》中,他也曾如此想要靠近美好、安寧,仙境般的瓊樓玉宇:

我不會忘記,離城不遠,

我們的白房子,雖小卻很安寧;

波摩娜的石膏像與古老的維納斯

在疏林枝葉間裸露,

流光溢彩的夕陽

在薄暮的玻璃窗上閃爍,

彷彿好奇的上蒼睜開雙眼,

長久地注視著我們無語的甜蜜晚餐,

在粗檯布和細窗簾間

把美麗的光盡情地拋灑。

——《我不會忘記……》

透過層層霧靄觀望,藍天生出星斗

無數窗口亮起燈火,

成群結隊的煤煙湧向蒼穹

月亮把銀輝一瀉千里,真令人心醉。

我觀看春夏秋冬的更替;

當冬天帶著飄飛的白雪來臨,

我將關閉門窗

在黑暗中建造我的瓊樓仙境。

——《風景》

波德萊爾:青春是一場陰鬱的風暴

《躺在床上的女子》 馬蒂斯 1929

在命運歷經變遷、矛盾、反叛與掙扎,走過一條崎曲坎坷的道路時,“瘋狂的肉體之愛”、“超脫的精神之愛”成為波德萊爾追求的對象。那是一場充滿著血淚的靈魂搏鬥。1842年3月,年輕的波德萊爾邂逅 “黑維納斯”讓娜•迪瓦爾,她給波德萊爾帶來精神上的依戀,同時增添其痛苦:

貼緊我的心,殘酷的戀人,

令人銷魂的雌虎,冷漠的女妖;

我要把戰慄的雙手久久地

伸入你這濃密的秀髮裡;

我要掀起你這洋溢著幽香的襯裙,

把我這痛苦的頭深深地埋入其中,

像聞一朵枯萎的花那樣,

聞一聞那消失的愛情留下的芬芳。

——《忘川》

波德萊爾:青春是一場陰鬱的風暴

《變化I》馬蒂斯 1942

讓娜•迪瓦爾給波德萊爾帶來無限靈感,是他詩歌裡的繆斯女神。波德萊爾為此寫下諸多不朽的篇目,《如果我的名字……》是波德萊爾獻給讓娜·迪瓦爾的最後一首詩,詩句讓人追憶相愛的美好,也珍存一份失去的遺憾:

如果我的名字,像一隻船

被北風吹送到遙遠的未來,

獻給你的這些詩篇,

將在人們的腦海裡掀起夢幻的波瀾,

但願我對你的追憶雖已成為傳聞,

猶如單調的揚琴令人生厭,

卻依然像我這驕傲的詩韻

憑藉這神奇的鏈環而永存;

——《如果我的名字……》

波德萊爾:青春是一場陰鬱的風暴

《花與水果》馬蒂斯 1944

除此之外,波德萊爾以匿名信附詩的形式表達了對另一位女性——“白維納斯”薩巴蒂埃夫人的長久暗戀之情。對波德萊爾來說,讓娜·迪瓦爾是波德萊爾的一個痛,薩巴蒂埃夫人則是波德萊爾的一個夢:

你的容顏、舉止、神采

美麗如描畫的風景;

微笑在你的臉上盪漾,

彷彿清風從空中飄過。

你的嬌軀

所散發出來的健康

使所有走近你的人

暈頭轉向。

你把充滿音響的色彩

佈滿你絢麗多彩的衣裙,

把花之芭蕾的意象

刻入詩人的心中。

——《給太快活的女郎》

波德萊爾:青春是一場陰鬱的風暴

《桌旁的少女》馬蒂斯 1923

波德萊爾一生歷經破裂的童年、愛而不得的情感,理想與現實難以抉擇時的苦悶,但始終在尋找。他尋找著美麗、愛情及醫治憂鬱的良方。他詮釋自己歷經的人生:“我的青春只不過是一場陰鬱的風暴。雖然也曾沐浴過燦爛的陽光。”

而他的詩句剝開現實與人生的表象,描摹美與醜,清醒與沉醉,透過這扇門,我們通往自己的內心深處,看到掙扎與傷痕。

日本知名街頭攝影師森山大道說:“如果真有一段可以稱之為青春的歲月,我想,那指的並非某段期間的一般狀態,而是一段通過青澀內在,在陽光照射下輕飄搖晃、接近透明而無為的時間吧。也是被丟進自我意識氾濫之大海時所遭遇的瞬間陶醉。換句話說,那是一種光榮的貧瘠、偉大的缺席。”

青春就如一場大雨,即使感冒發燒了,日後還盼望回頭再淋一次。

你知道春天永遠不會消失,如同你知道河水結冰後還會再流淌……

青春是一場陰鬱的風暴。但願我對你的追憶已成傳聞。

波德萊爾:青春是一場陰鬱的風暴

以上圖文內容整理自[法]波德萊爾精選集《青春 是一場陰鬱的風暴》,文愛藝耗時十餘年傾心翻譯,北京紫圖圖書出品。轉載請註明來源《青春 是一場陰鬱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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