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有故事 · 文裡有智慧
文 | 木乃伊 圖 | 花瓣網
01
“咚咚咚”，我用拳頭狠狠地砸著門，門上裝有精美的門鈴，但我從來沒有按門鈴的習慣。
過了一會兒，沒人開門，我用力踹了幾下門，這才有人把門打開。
開門的中年男人不耐煩地說：“姑娘，你找誰啊，是不是走錯門了？”
我冷笑著說：“李成才，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老子。‘’
“小小年紀，怎麼說話呢？”李成才瞪圓了眼睛，卻愣是沒認出我來，他眼看著就要發火。
我冷哼一聲，說：“你還記得王淑芬吧，她可是到死都還記著你！”說完，我用力推開他，走進客廳，一屁股坐到那張真皮沙發上，翹起二郎腿，見桌上擺著一個生日蛋糕，也不顧旁邊那個小女孩——李成才5歲的女兒，我抓起一塊就塞進嘴裡。
小女孩哇一聲就哭了，“你是誰，憑什麼吃媽媽的生日蛋糕。”
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嚇得趕緊閉上嘴。
“老李，怎麼回事？”那個女人不疾不緩地走出來。只見她保養得當，人顯得很年輕，衣著華貴，頭上還戴著慶祝生日的小皇冠，很明顯，李成才和小女孩正在給她慶祝生日。
我不禁想起我那可憐的母親，李成才在我兩歲的時候，就拋棄了我們母女，跑去省城做生意。從此他就一去不返，後來娶了這個女人，生了孩子，再也沒有回過老家。
我母親在窮苦的小山村裡守了一輩子寡，為了養活我，什麼苦活累活都做，最後積勞成疾，才45歲就患了肺癌，受盡折磨後去世了。她一輩子都沒穿過幾次新衣服，也沒有吃過這麼漂亮美味的蛋糕。
而這一切，都是拜李成才和那個女人所賜。
女人看見我，上下打量一番，好像明白了我的身份，白皙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你是小鳳吧？我和你爸爸正打算過幾天去老家接你呢！‘’
“得了吧，狐狸精會有這麼好心？”我快速地懟了她一句。
“你說誰狐狸精？”女人眉頭一皺，音調提高了八度。
“說的就是你，不要臉的狐狸精，勾引別人老公，也不怕遭雷劈。”
女人頓時氣得臉通紅，正要發作，李成才快步走過來把她拉進了臥室。
那個晚上，我就這樣闖入了李成才的家裡，破壞了那個壞女人的生日晚宴，也給他們的幸福生活投下一枚炸彈。
我坐在客廳裡，看著嚇呆了的“妹妹”，心裡充滿報復的快感。
02
第二天，那個女人對我說：“小鳳，你才16歲，不能整天晃悠，我給你找了所私立高中，明天就送你入學。”
我點了根菸，冷笑著說：“我不上學，沒有學校敢收我。”
她一把奪過我手上的煙，扔在地上，氣急敗壞地說：“你這些壞毛病都跟誰學的，你媽怎麼管教你的？”
“我媽被你們氣死了，你還有臉提她？”我紅著眼睛說。
她一聽，頓時洩了氣，默不作聲地出去了。
我每天都住在李成才和那個女人的家裡，平時出去和那幫“江湖混混”上網玩遊戲，飯點準時回家吃飯，晚上橫在沙發上看電視，也不同他們講話，過得滋潤快活。反正我有飯吃有床睡，覺得礙眼的是他們。
一開始，那個女人還假惺惺地試圖和我交流，假裝關心我，但被我毫不留情地怒懟幾次後，她就露出了真面目，不再給我好臉色看，說話也帶著怒氣。
有時我故意把房間弄得一團糟，把那個女人剛洗的衣服扔到地上踩，把她新買的化妝品擠進馬桶，或者把他們百般呵護的小女兒琪琪的作業撕成碎片。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我沒有絲毫愧疚，因為這些小小的懲戒跟我和母親這些年受的苦相比，根本算不得什麼。
所以，她們雖然生氣，但也自知理虧，不能拿我怎麼樣。
一天，那個女人把幾件衣服丟到我面前，恨恨地說：“把你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衣服脫了，換上這些衣服 ！”
我瞥了一眼，那些衣服還掛著吊牌，顯然是她新買的。
我譏諷道：“我穿什麼衣服，還輪不到你管。”
她沒搭茬，繼續說：“明天去把頭髮染回黑色，把紋身洗掉，一個女孩子像個什麼樣子。‘’
我冷笑著看著她：“你沒資格管我。”
“那你滾出去，別在我家住。”女人毫不示弱。
“李成才是我爸，是你破壞了我的家庭，該滾出去的是你！”我大聲吼道。
她氣得揚起巴掌要打我，琪琪跑進來，抱著她的腿說：“媽媽，你別生氣。”她這才放下巴掌，抱著琪琪出去了。
自從我來到家裡後，李成才回家的次數少了，他大概是不敢面對我和那個女人，開始整日在公司加班，那個女人也經常和琪琪呆在臥室，很少出來，往日的溫馨和快樂隨著我的到來蕩然無存。這正是我想要的。
03
一天深夜，我和狐朋狗友在外面喝了很多酒，我踉踉蹌蹌的回到家，倒在床上，胃裡火燒火燎地難受，我跑到衛生間吐了個翻天覆地，回到床上後，胃開始劇痛，我蜷縮在床上，疼得直冒汗。
那個女人推門進來，拿著一杯溫水和一包藥，說：“讓你再出去喝酒，現在知道難受了吧！”
我掙扎著站起來，打翻她手中的藥和水，藉著酒勁兒發飆：“我疼死都不會喝你這個壞女人的藥！”
她氣得大罵：“真是不識好歹！”
第二天早上，我迷迷糊糊地起床，發現桌子上放著一片藥和一碗小米粥。
這一瞬間，我的感覺無法形容。這個女人雖然從不給我好臉色，但多日相處下來，待我也算不錯，吃的用的沒缺了我的，更沒有處心積慮地要趕我走。
但是，這點善意遠遠不足以消除我對她的恨，如果不是因為她，李成才也不會拋棄妻女，我的母親也不會鬱鬱寡歡一輩子，最後得病逝世。
我決定不接受那個女人的善意，披上衣服準備去樓下小飯館吃飯。
剛走到拐角處，樹叢後面突然竄出幾個小混混，他們圍住我，為首的那個我認識，叫光哥，我曾經向他借過錢，不過一直沒還。
光哥笑著說：“原來你躲到這來了，你借我的錢也該還了吧？”
我強裝鎮定道：“又不是什麼大錢，我明天還給你。”我心裡明白，他今天來絕不是為了要回這點錢。
“明天可不行，這樣吧，你今天和我們走一趟，替我陪個兄弟，陪好了就不用還錢了”。說著，他們就上來拉扯我，想把我往車裡塞。
我知道絕對不能被拉上車，不然什麼就完蛋了。我拼命掙扎，雖然我行事潑辣，但和幾個大男人相比，力氣還是太小，眼看著要被拉進車裡，我絕望地朝路過的人哭著大喊救命。
可是，路過的人沒有一個上前來幫忙的，反而退到一邊。
“放開她！”突然一聲吼叫傳來，那個女人鑽出人群，撲了上來，把菜籃子狠狠地砸在混混的頭上。他們沒料到半路會殺出個救星，一時有些愣神，抓我的手也放鬆了，那個女人趁機把我拉到她身後。
“臭婆娘，你別多管閒事！”光哥見狀，惡狠狠地罵道。
“今天誰也別想欺負她！”那個女人兇巴巴地說。
光哥一使眼色，一個混混立刻上來拉那個女人，其他幾個一哄而上衝我跑來。
打鬥中，那個女人被推倒在地，頭重重地撞在了路邊的欄杆上，血流了一地，人也一動不動。幾個混混嚇住了，也顧不上我，趕緊跳上車就一溜煙跑了。
我顫抖著撥了急救電話，救護車把血泊中的那個女人送到醫院。
李成才急匆匆地趕過來，狠狠地甩了我一個耳光，說道：“你胡鬧夠了沒有，我是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媽，但你王姨是無辜的，你知不知道你差點要了她的命？”
我捂著臉，說不出話
我站在病房外，沒有勇氣走進去，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痛恨了十幾年卻又捨身救我的女人。
病房裡傳來琪琪稚嫩的聲音：“媽媽，姐姐壞，姐姐害你生病，我們以後再也不理她了。”
“琪琪乖，姐姐不壞，她沒有琪琪這麼幸福，琪琪有爸爸疼愛，可姐姐沒有，姐姐以前受了很多苦，現在她連媽媽都沒有了，我們要保護她，給她很多很多的愛。”那個女人的聲音很溫柔，和那個凶神惡煞奪人丈夫的壞女人判若兩人。
琪琪停了停，又說：“姐姐吃了很多苦，那我把我的牛奶巧克力給姐姐吃吧，這樣姐姐就不會苦了。”
我站在病房外，淚流滿面。
04
那個女人出院後，找到光哥，把我欠他的錢還清，又另付了他一筆錢，讓他以後別再騷擾我。
然後她和李成才把當年的事情告訴我。
原來，當年我奶奶自作主張把我母親娶進家門，李成才和我母親卻並沒有感情基礎，婚後也沒有多少共同語言。
我母親沒上過學，而李成才高中畢業，肚子裡有墨水，腦子裡有想法，當時因為家裡太窮，才勉強娶了我母親。
母親生下我後，他就去了省城做生意，並結識了王姨。在他生意失敗窮途末路時，是王姨幫了他一把，他才有了東山再起的機會，並有了今天的成就。
李成才和王姨兩情相悅，於是李成才回到村裡，向母親攤牌，提出離婚，誰知母親犟得像頭牛，死活不同意離婚，也不接受李成才的經濟賠償。
李成才無奈，回到省城和王姨生活到一起。而母親抱著“只要不離婚就還有回心轉意的可能”的希冀，過了一輩子。
李成才以為時間久了，母親就會想明白，誰知，這一等就是十多年，直到母親去世，婚也沒離成。
王姨對我說：“孩子，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我這麼多年來對不起你和你母親，你記得你母親患病時，那位匿名捐款人嗎？沒錯，就是我，我想彌補你和你母親，知道你母親患病，就資助你母親做手術，但沒想到你母親的病太嚴重了，還是沒能留住她的命。”
我哭了，母親患病，花光了家裡的所有積蓄，我厚著臉皮借遍了家裡所有的親戚，也沒能湊夠手術費，就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醫院通知我，有一位好心人願意資助我母親做手術，並很快安排了手術日期。
手術雖然沒能留住母親的命，但好歹讓母親多活了些時日，讓我沒有留下終身遺憾。只是我沒想到，這位讓我感恩戴德的好心人就是那個讓我從心底痛恨了十幾年的人。
王姨說：“孩子，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也受了很多委屈，所以你對我有敵意。這個我不在乎，但你整天不務正業，糟蹋自己的身體和前途，我實在看不下去，所以我總是對你發火，你這樣對不起你死去的母親啊。
“從你來到家的第一天起，我就決定一定要把你拽到正確的軌道上來，否則我和你爸永遠會心懷愧疚，可你實在是太頑劣了，誰的話都聽不進去。”
李成才走過來，拍著我的肩說：“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再說那些對錯還有什麼用，這些年，我和你王姨始終愧疚，日子過得也並不舒坦，這也算是對我們的懲罰吧。孩子，不要再恨了，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給爸爸個機會好好彌補你。”
琪琪跑過來，把精美的巧克糖塞到我手裡，一臉真誠地說：“姐姐，你別哭，琪琪把甜甜的巧克力給你吃。”
我流著淚，重重地點了點頭。
05
我來到母親的墓地前，呆了很久，我明白我是該放下這段往事了，母親走了，這段跨越十幾年的愛恨糾葛也該落幕了。
不管誰對誰錯，誰虧欠誰，命運和時間都會給出結果，我能做的，就是好好生活，積極向上，對自己的人生負責，這才是對母親最好的回報。
從母親的墓地回來後，我去了理髮店，剪掉了五彩繽紛的頭髮，洗掉了紋身，雖然很痛，但這是成長的過程和代價，也是我重新開始生活的開端。
我穿上了校服，重新坐到明亮的教室裡。窗戶外面，王姨在對著我笑，我很感謝她，是她用寬容和善良拯救了我，也讓我明白，善良和寬容可以化解一切，我很想對她說一聲謝謝，卻說不出口，只能對她莞爾一笑。
格格說
當婚姻不可避免地要走向失敗，學會瀟灑放手吧，何必要把自己的怨氣感染給孩子，把幸福耽誤在無休止的糾纏中。
法律顧問 | 浙江文曜律師事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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