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眼牢
大山坐在這裡
本身就是一座山峰
對爬在身上打滾的石頭
啞口無言
把屎拉在我肩膀上的斑鳩
讓我啞口無言
在我背上瘋長的野草
讓我啞口無言
風聲響起
我啞口無言
你的眼神
就是我的牢籠
坐穿了
還有更大的牢籠
02
夢遊者
我們匍匐的床
在無人抵達的山頂上
在叮咚的河水邊
在光滑的地板上
它是夢的製造者
孤獨地為人們製造著夢
在若干的夢裡
驅使著自由之身
把在現實裡不該做的事做了
然後，若無其事地醒來
在現實裡繼續夢遊奔走
累了，我們又匍匐到床上
休息和做夢
03
鷹翅
我的夢一直都在飛
藉助鷹的翅膀
朝著有光的地方
遇到高山停一停
喘口氣，又有了新的力量
遇到河流拐個彎
調整一下姿勢
又有了新的方向
遇到烏雲就衝上去
用力，撥雲見日
遇到黑暗就迎上去
用力，擦亮眼睛
烏雲，是天空的門坎
黑暗，是太陽的帳篷
04
懸
我虛空的眼裡
垂著懸崖
荒撫的腦殼
臥著湖水
飢餓的肚腹
橫著山峰
空洞的額頭
掛著晨鐘
瘦弱的手指
勾著鳥籠
身上抖落的時間
接管了命運
05
推演
那些山，在肚子裡
推演，河流的速度
那些松針，在針尖上
推演，流雲的速度
那些電杆，騎在山坡上
推演，夜的長度
星星，掛在夜空
推演宇宙的高度
戀人站在懸崖
推演死亡的深度
06
移交
掀了屋頂的牆
屏住呼吸
站著守候
裡面無人
只有主人
掛在牆上的夢
牆站著
等一隻鳥
鳥來了
牆就可以
把夢移交
07
小丑
如果可以
想把風調小點
沙子吹到我的眼裡
迫使我帶上眼鏡
如果可以
我想把雨調小點
雨淋溼了我背上的傷口
有人喜歡在傷口上撒鹽
如果可以
我想把寒冷關掉
鞋子裹不住暴露的腳趾
在寒冷的冬天
它像個小丑
08
土地的笑容
憤怒的石頭上
開出的花，是憤怒之花
孤單的樹枝上
結出的果，是孤獨的果實
在勤奮的土地上下種
會長出結實的洋芋
快樂時，你的歡笑聲
能否開出金燦燦的苦蕎花
笑一個試試
09
漠視
我把白雲舉起，浮在藍天
白雲把村莊放下，放在山上
雲走了，留下的背影還在
在村莊的土地上
我把小溪引出，引到江裡
洗淨的靈魂，又放回身體
溪水遠去，留下的石子
暴露了更大的石頭
有人，用地裡的枝條
把村莊圍了又圍
關住了雞狗
卻沒圍住生老病死
沒圍住愛恨離別
補了又補
遮不住漏雨的屋頂
修了又修
修不好一把缺腿的凳子
醫了又醫
無法復活一頭死去的牛
喧囂的風，來了又去
進進出出
打翻了屋裡的
罈罈罐罐
10
撤退的村莊
插在村口的路碑
桌上供奉的牌位
雨天哭泣的青瓦
浸透雨水的草房
彎彎曲曲的村路
黃泥巴砌的土牆
淌了千百年的河溪
廟宇裡升騰的香火
淳樸的山風
拉過的馬車
犁過的犁鏵啊
統統都收起來
用骨血串一串
讓撤退的鄉村
在撤退的路上
喘一口粗氣
11
留聲
收錄機
把磁帶叼在嘴裡
憋著聲音
將過去唱了一遍
嗩吶吸了一口氣
把人的一生唱了一遍
為一對新人起了個頭
一片樹葉
把熱烈送進了
一個善於吹奏的
人的嘴裡
作家沈力：
沈力，80後，雲南昭通人。雲南省作協會員、省曲藝家協會理事，四級編劇。先後在《中國國土資源報》《雲南日報》《散文詩》《邊疆文學》等報刊發表作品，著有詩集《千年一吻》，長篇紀實文學《他鄉是故鄉》（與沈洋合著）。中篇小說《我和三甲有個約定》改編為同名電影，並於2014年榮獲由雲南省委宣傳部主辦的“中國夢•雲南美”百部微電影創作優秀作品獎，2015年榮獲由中國農業電影電視協會（CCTV7農業頻道）和八一電影製片廠聯合主辦的全國首屆“情繫三農”微電影大賽優秀作品獎。央視八套、一套黃金時段熱播電視劇《鍛刀》文學原創作者之一。
閱讀更多 西部移動傳媒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