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马三爷敢说!‘挠挠’——绝了!换个演员说试试?

只有马三爷敢说!‘挠挠’——绝了!换个演员说试试?

1988年3月的一天夜里,马三立穿着肥大厚实的大衣,顶着扑面的寒风向天津市第一工人文化宫后台走来。市文联为庆祝《艺术家》杂志创刊,邀集京、津相声名家在这里演出。

笑星们聚到一块儿,后台的喧闹可想而知。工作人员把他们嘻嘻哈哈的情景告诉三立,他听着边走边说:“别忙,等我进去骂他们,快上台了,不好好背活,瞎闹哄什么!……”

其口吻如同长者斥责一伙顽童。

果然,他一出现在化妆室,便如一鸟入林,百鸟压声,不用“骂”就秩序井然了。笑星们立刻迎上来,恭而敬之地尊称“师太爷”、“师爷”、“师父”或“师叔”,众星捧月般搀扶他到椅子上坐下,不约而同地在身边围成一圈。一位在场的报社记者反应机敏,不失时机地按下照相机快门,摄下一幅三世甚至四世同堂的“笑星敬老图”。

只有马三爷敢说!‘挠挠’——绝了!换个演员说试试?

三立手夹香烟侃侃而谈,不无爱怜地把每个小有名气的晚辈都真真假假地数落了一通,明明有些放“份儿”,又表示最不赞成讲辈份,长者未必比后生高明。

他提起有一次,部队文工团的青年相声演员牛群在大街上追着他喊“师爷”,他硬是不回头不理睬,事后点着牛群的鼻子说:

“一个军人,穿着军装,在大街上管一个干巴老头子叫‘师爷’,象什么样子?——叫‘师长’还差不多!”

嗵地一声,笑星们都乐了,七言八语地把不在场的牛群着实挖苦了一顿。

就在这天晚上,特约主持人、著名电视播音员赵忠祥和李小玢宣布演出开始以后,马三爷先向观众介绍了参加演出的每个演员,然后自己留在台上,首次推出了精心整理加工过的传统小段《家传秘方》。

他身穿浅灰色的毛料中山装,戴着金框眼镜,梳理得十分齐整的银灰色发丝同眼镜一齐在水银灯下亮晶晶地闪光,身材修长,面容清瘦,颇有些许学者风度;他带着为人们所熟识的温和两狡黠的微笑娓娓道来,又象一位阅历丰富的风趣老人,给后生们说古道今讲故事。

这是一个关于在街头买东西上当受骗的笑话。他先揭露出不良小贩爱玩弄的一些小把戏,如把土豆糊上泥当松花卖之类,介绍自己被骗的经历,然后引出精明的表弟,经常告诫他提高警惕莫贪便宜,如价格低廉的人参可能是香菜根儿,大力兜售的金戒指实为钢圈儿,都要留神辨别。

表弟是很内行的。到此话锋一转——如此经验丰富的表弟竟也上当了!他患皮肤病,犯时其痒难耐,一次见小贩在街头叫卖专治皮肤病的“家传秘方”,五毛钱一包,每人限定一包,不准多买,招得路人争先抢购。表弟动心了,也挤进去买了一包。回到家里,后背又大痒起来,连忙取出“秘方”,是一个密封住的塑料袋,打开,里面是锡纸包,再打开,又是一个白纸包。表弟想:包装如此严密想必是灵丹妙药了。于是他一边在墙上蹭痒,一边强按急切、好奇的心情继续拆包,一层又一层,大包套小包……一连拆开四层,才发现一张纸条,上面只写有两个字:挠——挠!

马三爷念出最后两个字,台下有几秒钟没有反应。但这只是瞬间的沉默,没等他脸上故做惊讶的表情消失,观众席就炸了窝,大厅里笑声、掌声响成一团,持续了好几分钟静不下来……

好一个“家传秘方”。出人意料之外,又在清理之中,深蓄浅出,大俗大雅,趣味全在实话实说,那骗局玄奥神秘而又简单实在合情合理,让你七拐八绕兜了一个大弯子回来翻然猛省哭笑不得好不气恼却又无话可说。

文章全做在拆包的过程之中。马三爷充分发挥入活巧妙、细针密线铺平垫稳的功夫,利用一层一层地拆包,不动声色地一步一步地把观众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集中到他所精心构制的“包袱”上。

临近“抖响”时,则熟练控制住表演节奏,语言与表情相互烘托,说到纸条上“写着两个字”,故意顿住,用意外、惊奇的目光向台下一看,把观众的好奇心调动到最高点,然后再低头注视手中的“纸条”,语调呆板而又非常清楚一字一顿地念出“挠——挠”,尾音干净利落地煞住,那简单得难以想象的谜底似乎被悬在了舞台上方,不慌不忙地等待尚在自寻烦恼的思索中纠缠的观众们反应过来……铺垫与煞尾是这个小段最吃功夫的地方。

一位知名的中年相声演员听后慨叹:“象这样的活,我们不敢说,故事越简单越难说,万一没掌握好节奏,念出‘挠挠’两个字,观众没乐怎么办?自己连台也下不去了……”

只有马三爷敢说!‘挠挠’——绝了!换个演员说试试?

散场后,在寒风中守候多时的观众们一拥而上,围住了马三爷乘坐的汽车,小青年们则朝车窗里大喊:“‘挠挠’——绝了!……”

转过年来,马三立参加在北京大碗茶茶馆举行的纪念作家老舍90周年诞辰的联欢活动,《家传秘方》再次引起轰动,著名话剧演员、三立的老朋友郑榕乐得直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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