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走后,无尽的哀伤让我疏忽了身边的一切。
但,最终还是我发现了猫咪的异常。
——往日活蹦乱跳自己玩得不亦乐乎的猫咪,整天趴着不愿动。我唤它,它嘴巴张着答应我,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更严重的是,猫粮越吃越少,到最后几乎一点不吃。
这是怎么了?病了吧?
小家伙很不乐意,一次次从包里逃出来。最后,我狠了狠心,将拉链完全拉上,任它在里面一声声抗议。
我一惊,猫咪竟然也会得腹水?
到底是不是,还得作进一步的检查。
很快,B超的结果出来了,真的是腹水。
医生问我,要不要作进一步的检查?
怎么查?
验血。
费用是多少?
医生报出的数字,竟然不低于人的用度。
我点了点头。
——是我亲手养大的猫咪呀,怎能不尽力?
拿到化验单,医生的脸色很不好:腹水很难治的,只能试试了。
坐在医生的面前,我的眼泪掉了下来。
这个夏天怎么了,妈妈刚走,猫咪就跟着出问题?
我问医生,猫咪的腹水因何而起?
医生答,原因很复杂,说不清楚。
医生很快配好了药水,一针针打入猫咪的体内。
这些药水,能让猫咪转危为安吗?
但愿啊。
午后的阳光依然炽烈,带着猫咪回家的路上,我的内心一片冰凉。
到家,我将医生开的营养膏送到猫咪的嘴边,但猫咪却扭过头去。
只能我自己动手给猫咪做饭了。
鸡肉。
鱼肉。
虾。
……
我换着花样给猫咪准备食物。
可再美味的食物,猫咪也只吃一点点。而在以往,猫咪可以一口气吃掉一大块鸡肉。
一天又一天,我带猫咪去宠物医生打针。
到了第七天,看着猫咪日渐鼓涨的腹部,医生摇头叹息,不再用药。
旁边一位宠物主,跟着摇头:这种病,就是猫里面的癌症。
可我,怎么甘心啊?
这只猫咪,是今年三月来到家里的。当时只有拳头大的小家伙,连饭都不会吃,只会喝奶。
我给小家伙取名叫“猫小贝”,平时唤它“咪咪”。
从清晨六点到晚上十点,我一日五次给咪咪喂奶。
另外,咪咪的小窝里,热水袋总是暖的。
就这样,咪咪慢慢长大了。
会跑了。
会跳了。
会强行占领我的电脑桌了。
而它喜欢的,当然是玩。
一只塑料袋,从客厅到厨房,它玩得哗哗作响。
一根鸡骨头,从地上叼到床上,床上叼到地上,玩个没完没了。
一只纸盒,拱进去,钻出来,玩得心花怒放。
最爱的,还是抓影子吧。
每每,我在卫生间洗漱,灯光将我的影子拉长又缩短。猫咪呢,总是疯一般向影子扑过去,扑过去,再高也不在乎。
我若是缝被子,那更是咪咪的狂欢节。
被子刚在床上铺好,咪咪便如将军一样上来巡视。待我我将针从被子穿过拉出长长的线来,咪咪便扑过来,对着线又拉又扯,似乎那是它的玩伴,又是它的仇敌。
一开始,我放任咪咪在床上疯狂,但很快就我明白,这样下去,一辈子也缝不完一床被子。
无奈,我只能将咪咪关在门外,等到被子缝好后再放它进来。
自从咪咪来后,每次外出,我都会和它打个招呼:“咪咪,我出去啦,你在家里乖乖哦。”
每次回来,打开家门,我的第一声就是“咪咪”!
咪咪的反应很好玩。
如果我不在它的视野之内,只要我一唤,它立刻就“喵——”地跑出来;如果我在它的视野之内,它就和没听见一声,任我千呼万唤,理都不理。
我只能到处去找。有时在茶几下,有时在冰箱上,有时在床上;而有时,怎么找也找不到。
不要紧。
只要我再喊一句“咪咪,开饭啦”,小家伙立刻就从藏身之处奔了出来。
十足的吃货呀。
当初咪咪刚进家门,我就准备了两只小盆——一只吃饭,一只喝水。
饭盆很受宠。只要饿了,小家伙自动跑过去,低头便吃。
对水盆,小家伙不屑一顾,喝水的地方多得很。
最爱的,是我的洗脸盆。只要我一洗脸,小家伙立刻就跳上水池,低下头,伸出小舌头在水盆里一舔一舔。
——干脆,我将洗脸盆给了咪咪,当它的水盆。
还是没用,我用别的盆洗脸,咪咪依然如此而至。
不只如此,卫生间只要有水,照样跑去喝。
慢慢地,水盆作废了……
爱玩的咪咪,对门外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好多次,我开门时一不当心,小家伙就直冲出去,在楼道里撒欢,害得我在后面狂追。
——追得慢了,它跑丢了怎么办?!
见咪咪那么喜欢门外的世界,我干脆买了根遛猫带,准备带它出去好好逛逛。
谁知道,遛猫带一拿出来,咪咪就以为是新的玩具,又是抓又是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终于将遛猫带拴到了它的身上。这下好了,咪咪对着遛猫带又啃又挠,一步也不走。
——我从不曾成功地带它出去遛遛。
一心向往外面的咪咪,其实很胆小。
每每有人燃放烟花、爆竹,咪咪总是“嗖”地找个地方躲起来,直到声音平息了,才慢慢钻出来。
日日看着咪咪在我的眼前跑来跑去,我想当然地以前,这样的日子长着呢。
——从我记事起,奶奶家就有一只猫,直到我后来离开家乡,那只猫依然好好的。
我的咪咪,也会像小时候的那只猫一样,陪我很多很多年吧?
可命运,却让我看到冷酷的一幕。
小时候在乡下,家里养过鸡,养过狗,还曾经养过一只羊。它们都好好的,从来没有生病的时候。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好好的猫咪,怎么会得上那一种病?
日日夜夜,我在心里祈祷,祈祷老天保佑,能让咪咪好起来。
尽管医生放弃了咪咪,可我,不会。
不厌其烦地,我给咪咪准备新鲜的食物,一遍遍地哄它吃下去。
那些日子里,我对咪咪说得最多的,就是“咪咪,再吃点吧”。
照着偏方,买了中药,熬好后用针管喂下去。
多么希望药到病除啊。
可咪咪的腹水,却益发严重,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那些日子里,抚摸着咪咪的小脑袋,听着咪咪呼噜呼噜的声音,我的眼泪常常不自觉地掉下来。
——咪咪呀,你要好起来呀!
可我,终未能留住这个小家伙。
最后的一个清晨,早上一起来就看到咪咪躺在地板上,我心知不好。
——平时睡觉,咪咪或是在茶几下,或是在床上,或是在纸箱里,或是在冰箱上;从之,从未在地板上。
伸出手去,抚摸着咪咪略为僵硬的小身体,我泪下如雨——咪咪呀!
那是咪咪病后的第十七天,也是医生放弃咪咪的第十天。
找来一条干净的床单,我将咪咪包了起来,然后,装在一个纸箱里。
我在纸箱边,坐了很久很久。
那一天,我去了野外,最后在一处山坡上停了下来。
在那里,我用铲子一下一下地挖着,给咪咪准备最后的栖息之所。
我的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落进泥土里。
咪咪呀!
咪咪来家的日子,是三月十号;离去的那天,是九月十五日。
一百八十多个日日夜夜,就是咪咪的一生。
这个我亲手养大的宝贝,这个我尽力去救的宝贝,最终还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惟愿在那个世界里,咪咪健康如初,开心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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