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培訓班專幫有錢人訓媳婦,挨揍不能叫挨罵還得笑|夜行實錄61

魔宙所發的是半虛構寫作的故事

「夜行者」系列是現代的都市傳說

大多基於真實社會新聞而進行虛構的報道式寫作

從而達到娛樂和警示的目的

有個培訓班專幫有錢人訓媳婦,捱揍不能叫捱罵還得笑|夜行實錄61

很多人,尤其生活在一二線城市的人,都會多多少少有點這種病。

前幾天有位姑娘託人找到我,希望我幫她找個人——她男朋友失蹤了。

我當時正辦別的事,只能通過微信跟她交流了一會兒,就問了下具體信息。

她說她男朋友跟一個來北京出差的前同事喝酒,凌晨還沒回來,她非常擔心,不停的給男友打電話,打了幾個小時,一直沒人接。

雖然知道可能沒用,但出於擔心,她還是隔一會兒就打個電話。

打到凌晨四點多的時候,忽然有人接了電話,但不是她男友,是個女的。

對方告訴她,她男朋友的車在望京南,她可以過去取車,姑娘問男朋友在哪兒,對方不說,掛了電話,再打又沒人接了。

第二天上午,她去了望京南,找到了男友的車,但男友還是聯繫不上——於是她通過一個朋友找到我,希望我能幫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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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了地方,只能找到男朋友的車

我問她是否知道男友的蘋果賬戶和密碼,如果沒關機的話,通過這個能定位位置,她說不知道。

又問她男朋友工作的公司,父母、同事的聯繫方式,她還是不知道。

問了一圈,這姑娘自己也懵了,說今天才發現,同居一年多,對男友竟然絲毫不瞭解。

這姑娘的男朋友最後是自己回來的,說喝斷片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我提醒這姑娘,對她男朋友還是要有點戒心,對於任何自己不瞭解的人,都要有戒心。

仔細想想,即便是夫妻,也不一定了解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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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瞭解你的伴侶麼?

經常有人跟後臺留言,問我是否有害怕的東西。

從來沒回答過,今天做個統一答覆——當然有,我怕不瞭解和了解。

不瞭解就像上面說的一樣,如果對一人沒法知根知底,這個人對你永遠有安全隱患。

像我的助手周庸,連他二姨家的妹妹,在北京哪個中學讀書,幾年級幾班,我都瞭如指掌——這些我完全都不用調查,他自己沒事就說出來了。

除了不瞭解,我害怕別人太瞭解我。

所以我用不記名的手機號,微信不綁定手機,銀行卡用我爸媽的,每次訂餐定位到小區門口,自己下樓取,坐電梯永遠少或多坐一兩層,然後走一段樓梯。

還有些其他的,我就不細說了——這樣做的好處是,不用擔心個人信息洩露,也不怕任何有心人因為了解我的生活習慣和隱私,而作出針對我的事。

還有一種我更害怕的,就是我不瞭解對方,對方卻非常瞭解我。

我本人還沒現實見過這種情況,但因為不瞭解身邊人而遭遇危險的,我遇到不止一次。

今年7月26日上午,有個叫李雯的姑娘發微信給我,說自己的同事兼閨蜜,一叫吳丹的姑娘,在去和人相親時失蹤了。

讓吳丹失蹤的相親,是場跨國相親——不是和外國人相親,是去外國跟人相親時,失蹤了。

她花3萬多的年費,報了一婚介公司的高級會員,對方承諾幫她找到“成功男士”,7月的時候,這家婚介公司說要辦一場國外相親,組織一堆男女去迪拜一起玩一週。

吳丹當時還勸李雯一起去,說這次去的男性都是成功人士,釣上一個下半輩子不用愁了,但李雯比較排斥相親,就拒絕了。

自從去了迪拜後,吳丹忽然就沒了消息,發微信不回,朋友圈沒更新,一週以後,也沒回來上班,領導知道她倆關係好,還特意找李雯問了一次,吳丹請假時間到了,為什麼沒回來上班。

這事很不正常,吳丹平時是一特別愛炫的人,什麼事都喜歡發在朋友圈裡,但這次除了去迪拜前發了張電子機票,說自己要去迪拜了,之後就再沒炫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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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丹的朋友圈

給我講完這事,李雯問我:“浪哥,我用報警她失蹤麼?”

我說你報警不一定會受理:“現在沒有實際證據證明吳丹失蹤了,人可能就在國外玩呢,你又不是她直接利害關係人,報警很可能沒用。”

李雯說那怎麼辦:“浪哥你能不能幫幫我,我就能拿出一萬塊錢夠麼?”

“我平時就看你寫東西,你對女性失蹤案件不是特別感興趣麼?”

想了想,問她是在北京麼,她說是,就在三元橋邊上的一家叫芳鑫新媒體公司上班。

我說讓她等消息,並把所有聯繫方式都留給我後,打電話給我的助手周庸,讓他過來聊聊這事。

周庸來了後,我給他講了一下大概情況,他很奇怪:“徐哥,你竟然接沒給錢的調查?”

我說這可能是一大事,2014年時,老家鄰居家的女兒失蹤,我媽把我叫回去參與調查,最後發現不只我鄰居家的女兒,總共有四名哈爾濱女孩被騙到迪拜被強迫賣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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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新聞

這次的事,和那次很像——近些年有很多女孩,被人以相親或打工的名義,騙到世界各地去賣淫,如果吳丹也是這種情況,她背後極有可能是一個這種組織,如果能拿到證據的話,既能造福社會,又能賣給媒體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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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兒很多

周庸點了點頭:“好吧。”

我倆去三里屯吃了越南鐵粉,下午在三元橋附近的咖啡館見了李雯。

李雯大學畢業兩年,但長得比較顯老,看起來像三十出頭。

看得出來她很為朋友擔心——見了面後,她看了幾眼周庸,就拽著我一直說吳丹的事。

我說姑娘:“你先別急,一步一步來,咱先確定人到底失蹤沒。”

她問我怎麼確定,我說去你們公司:“公司和員工籤勞動合同時,一般都得留個緊急聯繫人和聯繫方式,正常人都會留家人。”

“先給她家人打電話確定一下,是否真的失蹤了。”

又問了李雯知不知道吳丹找的哪家婚介公司,她說不知道,我又問了一些問題,發現沒什麼有用的信息,我讓她帶著我和周庸去了她們公司,跟HR要吳丹的緊急聯繫人。

到了之後,我發現這是家只有六七個人的小創業公司,主要業務是微博代運營,跟遠洋天地寫字樓裡租了不足20平的一間小房間,根本就沒有HR。

但我說明情況後,對方CEO很通情達理,很快找出了吳丹跟公司籤的合同,在緊急聯繫人那欄上,找到了吳丹的父親:吳建國,關係:父女,聯繫方式:15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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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丹的工作合同

我給這個電話打過去後,發現已經停機了。

沒辦法,我又根據吳丹身份證複印件上的戶籍信息,查到管轄權屬於黃廠村的一個派出所,我搜到電話,然後拜託芳鑫公司CEO以公司的名義打了過去,說明情況,問能不能幫忙查到吳丹她爸的聯繫方式。

派出所那邊說可以,但要有相關證明。

按照他們的要求,把吳丹的勞動合同和身份證複印件,都傳真了一份過去,過了一會,那邊告訴了我們一個吳建國的聯繫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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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傳真了一份資料給當地派出所

記下來,打了過去,沒兩下就接了,那邊問是誰,我說是吳丹的同事:“她最近沒來上班,也聯繫不上,您最近和她聯繫過麼?”

吳丹她爸說聯繫過啊:“她就在我旁邊呢!”

因為屋裡人很多,我打電話用的是公放,李雯在旁邊一聽聯繫上了很激動,急忙湊上來:“叔叔我是吳丹好朋友,能讓我們說幾句話麼?”

她爸說行,然後過了幾秒鐘,電話裡傳來一女聲:“喂,誰啊?”

李雯忽然不說話了,CEO在旁邊奇怪,說這也不像吳丹的聲音啊。

我拍了拍李雯,讓她快點說話,她猶豫幾秒:“是吳丹麼?”

那邊說是:“你誰啊?”

她轉過頭看我,說這不是吳丹。

我接過電話,問能說一下自己的身份證號麼,對方說你有病啊,直接掛了電話。

周庸說是不是弄錯了:“咱再跟警方確認一遍吧。”

又給當地派出所打了個電話,反覆的確認了身份證號、姓名、該戶只有一個女兒叫吳丹,並沒有其他孩子,掛完電話,所有人都有點懵。

真正的吳丹,一直在黃廠村待著,從沒去過外地。

他們平時認識的吳丹——是個不存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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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丹真實存在,但不是失蹤的那個姑娘

從她們公司出來,我問李雯還接著找麼:“接著找,就從找朋友,變成了找一個不存在的人。”

李雯說找啊:“不管怎麼著吧,她有什麼秘密,都是我好朋友。”

我點點頭,問她平時對吳丹瞭解的多麼,她說多啊:“我倆平時一起上下班,經常會一起去逛街什麼的。”

周庸:“她生活時間和你不重合的時候,都在幹什麼?”

她想了想:“吳丹每週六會去上一個氣質培訓班,在十里河那邊,然後晚上會偶爾相一次親。”

我說除此之外呢,她的家人,學校,過去的朋友什麼的,都知道麼?

李雯搖頭,說不知道:“浪哥,現在怎麼辦?”

周庸接話,說還能怎麼辦,問李雯知道吳丹住哪兒麼:“去她家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她說知道,可以帶我們去。

吳丹在十里河附近和人合租,我們去的時候,她有一個室友在家,聽李雯說找吳丹,給我們開了門。

沒有吳丹房間的鑰匙,趁著她的室友回了自己房間,我掏出鐵絲打開了吳丹房間的門,三個人迅速進去了。

她的房間,是一間十五平米的次臥,進去後,裡面除了床以外,還有一個桌子,一個衣櫃以及一個特別大的木桶,我走到桌旁看了看,上面擺了幾本書,都是《弟子規》、《了凡四訓》、《五種遺規》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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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丹的桌子

周庸湊過來看一眼:“嚯,這姑娘還挺熱愛傳統文化啊。”

李雯說是:“她上那個氣質班,好像主要就是教這個的。”

翻了翻桌子和衣櫃,沒什麼太有用的東西,我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房間裡那個奇怪的大木桶上。

周庸已經注意它很久了,跟邊兒上邊看邊敲研究了半天:“這是洗澡的麼,不對啊,這木桶是側開門,也不像洗澡的,也不像放東西的,什麼jb玩意兒,太莫名其妙了!”

“哎,徐哥,什麼情況下,你能在臥室裡擺一個這樣的木桶。”

我沒理他,過去研究了一下這個木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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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搞清這個木桶到底是幹嘛的

其實第一眼看上去時,我判斷它是個狗窩,但走近一看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它更像是一袖珍的桑拿房。

拿手機拍了一張,在淘寶上以圖搜圖,竟然什麼也沒搜到,說明這不是個我和周庸都見過的流通性商品。

問李雯是否知道這是什麼,她說不知道:“可能是和她上那氣質班有關吧。”

周庸:“徐哥,我發現一事兒,好像和吳丹有關的很多東西,都和這氣質班有關,氣質班到底是個什麼?”

我說我瞭解的也不多,好像就是培養一些形體和生活習慣的培訓機構,主要以女性客戶為主。

周庸說的對,這氣質班在這姑娘生活中佔的比重太大了,說不定跟那兒能得到一些線索,問李雯是否知道氣質班的地址。

她說知道,就在十里河附近的豐收大廈:“我去那兒找過她一次。”

我說行,讓她回家等消息。

第二天中午,我和周庸開車到了豐收大廈,找地方停了車,按照李雯說的,上了紅色寫字樓B棟的15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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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找到了這棟寫字樓

下電梯往裡走了一段,我倆看見有家叫華正國學禮儀培訓的公司,敲門進去,裡面坐著一穿道袍,長得挺清秀的姑娘,問我們有什麼事。

我還沒等說話,周庸快步湊上去:“報班,學禮儀。”

姑娘說抱歉:“我們這兒暫時只對女性開放。”

周庸說嘿:“還傳男不傳女?”

姑娘瞪他一眼,把我倆趕出來了。

出了樓門,我給他一腳,說你是不是傻,什麼話沒問出來呢,就跟那兒瞎攪合。

周庸說這不能怪他,他又不知道這姑娘是個禁慾系:“徐哥,現在怎麼辦?”

我說他們不是要女的麼,那咱就給找個女的:“去找你靜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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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訓班前臺

給田靜打了個電話,問她在哪兒。

她說正跟公司呢,大飛又在找她聊工資的事,問我幹嘛。

我說想找她幫個小忙,她說沒問題:“我跟大飛說聲你找我有事,你把定位發我,我馬上去找你。”

沒等我回話,她就把電話掛斷了,我想了想,給她發微信說去東四二條的mona bar吧。

到的時候才六點多,酒吧剛開門,我們跟角落裡坐下,點了三杯雞尾酒,田靜問我找她什麼事。

我給她講了一遍,她聽完喝了口酒:“那調查完的稿子,是發在“魔宙”還是“女孩別怕”上啊?”

周庸招手讓老闆再來杯湯姆柯林斯:“靜姐說發哪兒就發哪兒。”

跟底下踹他一腳,我說那都等事後再說:“我倆還能佔你便宜麼?”

田靜點點頭,說你把地址發我手機上吧。

我說別介:“我倆跟你一起去,到時候你帶一竊聽,省得有什麼危險。”

她說一個培訓班能有什麼危險:“放心,一手資料肯定全告訴你。”

我想了想,說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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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a吧的湯姆柯林斯

27日上午,田靜去華正國學禮儀培訓公司報名,我和周庸在樓下等她,過了倆下時才下來。

周庸都跟車上睡著了,田靜敲車門時他嚇一跳,打開車門,看了眼手機:“靜姐,怎麼這麼長時間呢,都幹嘛了?”

田靜說她們讓填了個表,還問了一大堆問題,說要把田靜培訓成一個高端成功人士見到就愛的樣子

我問具體怎麼培訓,田靜說不知道:“明天才上課,據說是大課培訓。”

第二天上午,田靜到了培訓地,被人帶進了一個挺大的會議室,會議室裡沒有桌椅,只有講臺,下面放著一堆蒲團。

會議室門口立著“公益講座”的易拉寶,等她進了大門一看——全是宣傳傳統文化的東西,但越看越不對勁。

大廳入口擺著一方桌,放了一堆看起來特別劣質的書籍,紙又粗糙又薄厚不均,書名都是《女子德育課本》《齊家治國女德為要》《女論語》之類的。

大廳左右兩邊各掛著兩幅豎標語,左邊寫著“一個有德行的女人,承載的是一個國家的命運”,右邊寫著”三從四德、相夫教子是女人獲得救贖的唯一方式“。

田靜瞬間就反應過來——這個氣質培訓班,其實是一個女德培訓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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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訓班大概類似這樣

她沒吭聲,找了個角落坐下,十幾分鍾後,一個肥胖的女講師走上講臺,所有人在助教的手勢下站起來鞠躬,接著再跪下磕三個頭——田靜後來發現,這是每天都有的流程。

肥胖女講師在講臺上,嗓音洪亮,語速很慢,講了整整三個小時。

主要講了“德行好的人才能擁有健康和財富”,“德不配位”遲早人財兩空,還舉了例子說女人脾氣不好,不照顧好家庭,男人才會去嫖娼找小三,這種女人簡直是禍害;女性穿著暴露,是上克父母,中克丈夫,下克子孫的破敗相。

講到後面,尺度逐漸大了起來,老師喝了口菊花茶,嚴聲力斥,說三個男人的精液混在一起是毒藥,女人不能換男人,要保持種族的純潔。

下午換了個男講師,但講話更激進了,從傳統男女分工秩序分析,說女人在家得“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逆來順受,絕不離婚”, 還勸告在場的人,如果要做女強人,就得切掉子宮、切掉乳房,放棄所有女性特點。

靜姐本來就是個女強人,聽了一天這個,脾氣特別不好,晚上在三里屯吃飯的時候,一點好臉色沒給我和周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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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去三里屯吃了古法扣鮑魚

我倆沒敢惹她,建議她再去的時候,帶著偷拍設備,並提醒她來這兒是找吳丹的線索的,看有沒有認識她的,別本末倒置了。

第二天上午,田靜穿著裝了針孔攝像的衣服去上課,趁著客沒開始,和幾個姑娘聊了聊天,但沒人認識吳丹,這些姑娘大都“有問題的”才來的,要麼有病、家庭溫暖缺失、婚姻有問題,或者遭家庭暴力。

還有的說是婚姻中介推薦來的,為了提升氣質,找個好老公。

等到上課的時間,沒有老師來講課,來了一個號稱能“摸手療病”的高人,給大家一一診病。

高人說,她看病的理論體系,叫“從頭到腳因果病”。

她走到臺下,給幾個前排的診斷,說看不慣父親、公公,會頭暈、頭疼、腦血栓;愛管老公,易得心梗、腦梗;恨姐妹兄弟,會肩膀疼。

診療完之後,高人還在講臺上打開網站,介紹了一些產品,說要徹底根治,除了修行女德之外,還需要靠聖物來療養——“女德護”婦炎潔,“女德護”衛生巾,價格都是幾百,還有“女德護”手串,一個個標價五千八千。

除此之外,田靜還看見了一個大木桶,叫“固本能量平衡倉”,她拿手機偷偷拍了張照發給我,問我這木桶是不是我在吳丹家裡看見的那個。

我說是,問她這是幹嘛的,她說就是讓人坐裡面打坐修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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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女德班的網站上,找到了那個大木桶

第二天下午,是一場集體懺悔環節,大家唸唸有詞,說自己沒照顧好婆婆,是自己的錯;老公出軌,是自己的錯,至今找不到男友,是自己的錯,甚至有人哭喊著”我不是人“。

進行到這會兒時,大家都在哭,忽然有人笑出聲出來。

田靜抬起頭,看見一十三四歲的女孩,她有點印象,這女孩是和她媽來的——就是旁邊哭老公出軌那女的。

助教過去,一把抓住小姑娘的頭髮,把她拽倒,叫她跪下懺悔,並對她拳打腳踢。

小姑娘的母親剛要說什麼,助教就阻止她:“我這都是為了她好,女孩不學會逆來順受,將來得遭大罪。”

小姑娘也開始哭了,哭得特別慘,但包括她媽在內,沒人上去幫忙,田靜受不了了,站起來:“你們傻逼麼,這是個孩子。”

講臺上的老師也被她嚇了一跳,可能沒想到班裡有這麼不“逆來順受”的存在,想了想,讓她去辦公室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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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之前也發生過

田靜到辦公室時,老師正在看她填過的那份資料:“三十歲了,還沒結婚,有點晚啊。”

“你沒聽過男人三十一朵花,女人三十豆腐渣麼。”

她說沒聽過:“您還能幫我嫁出去?”

老師說當然:“我們和一個非常厲害的婚介品牌有合作,我們這兒訓練出的,氣質出色的未婚女孩,會被介紹給一些成功人士,非常有錢有地位的那種。”

“他們就喜歡三從四德的傳統姑娘!”

田靜問她什麼婚介公司這麼厲害,老師說戀久久:“你可以自己查一下,他家專做高端,舉辦富豪相親會,新聞上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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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和吳丹的事有點關係了,田靜假裝感興趣,問她自己是否符合標準。

老師說氣質方面沒問題,只要好好上課,別再搗亂,認真聽講,跟著學習,這方面絕對可以。

“長得也挺好,但你這歲數確實有點大,成功的男人都喜歡年輕的小姑娘。”

“但是沒關係,這些也都能解決。”

問怎麼解決,老師告訴她,可以幫她聯繫個人,再辦一個戶口:“想改成幾歲就改幾歲,就你長這樣,改成九五年的都行。”

田靜:“我是北京戶口,再辦也能辦個北京戶口?”

老師說不能,只能辦外省的:“但倆戶口你都可以留著。”

假裝感興趣,跟老師要了辦戶口的聯繫方式,田靜上完課,出來上了車,把情況說明一下,把電話發給我:“你大概有個想法了吧?”

我說是,應該是幽靈戶口。

田靜點點頭:“我也這麼想。”

周庸正在開車,說咱能別賣關子麼:“我也是上過大學的人,你倆竟說些我聽不懂的,好麼?”

“徐哥,趕緊解釋一下啊!”

我給他解釋了一下——14、15年左右的時候,全國有很多人忽然發現,自己的戶籍被人被人頂用了,有的人在不知道的情況下變成了已婚,有的人莫名其妙的就有了孩子。

警方查證後發現,他們的戶口都被人佔用了,細查下去,不僅活人戶籍被佔用,有些死去的人也被佔用,甚至有些不存在的人的戶籍,被憑空加進了全國聯網裡,在有人需要的時候賣出去。

這些戶籍就是幽靈戶籍。

很多有心人利用這些戶籍,做了一些不法的事——這些幽靈戶籍,直到現在還沒清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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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丹的戶籍很可能就是幽靈戶籍,老師讓田靜去辦的,也應該是幽靈戶籍。

第二天,我和周庸打了老師給的電話號,說自己想要買戶籍。

對方問我們要哪兒的,我說哪兒都行:“不和別人重複就成。”

他說那價格得有點高,起碼得八萬,我說沒事,著急用,問他能不能快點。

對方說沒問題:“把你真實身份信息提供給我,再給我張一寸彩照。下午就行,但我只要現金。”

我把自己15年辦的一套幽靈戶口的信息發給他,約好了下午2點在崇文門新世界見面,我開著周庸的M3去買貨,因為車好,對方不太會懷疑是警察——周庸開著他的沃爾沃在旁邊轉,看看賣戶口的之後去哪兒。

下午2點,我跟道邊接到賣戶口的打來的電話,問我在哪兒,我告訴他在車裡,沒多大一會,一個帶著鴨舌帽的人敲車窗,遞給我一套戶口加身份證,說都辦好了。

我問他不怕我不給錢,拿著就跑麼。

他說不怕:“你真實信息我都有,拿著做個假欠條什麼的,發給高利貸公司,你絕對跑不了。”

把八萬塊遞給他,他數了數,走了。

我打給周庸,讓他跟住,然後開車走向相反的方向——我發現一直有個人在我後面轉來轉去,肯定是監視我是否跟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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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戶口放進檔案袋裡給了我

周庸跟著他一直到了天壇附近一小區,當他上了樓後進去看電梯,發現在12樓停下了。

我轉了一圈,確定沒人跟蹤後,把車停在路邊,打車也去了天壇附近的小區,坐在周庸的車裡開始蹲點。

晚上九點多,12樓黑了燈,我倆正以為今天白蹲點了,準備要走,忽然發現下午賣我戶籍那哥們下了樓,出門了。

我和周庸帶上手套和工具,在他走後趕緊上了樓。

用隔牆聽和貓眼反窺器確定屋裡沒人後,我倆用工具開鎖進了屋。

拿手電筒在屋裡找東西的時候,我在沙發上發現了周庸下午取出來的八萬塊錢。

周庸看著我:“拿回去麼?”

我說算了,甭打草驚蛇,你先犧牲點。

跟屋裡轉了一圈,除了一些戶籍證明之類的東西,我還找到了這哥們的一個本子,上面寫著和華正國學禮儀培訓公司的交易往來。

在和華正國學禮儀公司的交易往來裡,我發現了吳丹,和她本來的名字——這事有些奇怪,為什麼有些人是直接通過華正國學禮儀公司和辦幽靈戶口的進行交易。

田靜卻是直接被告知了電話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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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戶口哥們的小黑本

我把這些都拍了下來,第二天上午,我拿著這些證據去了一趟戀久久婚姻中介公司,跟他說明白,他的很多“有錢有勢”的高級客戶,約會的都是一些不存在的人。

一旦這事曝光了,不說需要賠償多少錢,光這些人的報復,他們就有可能承受不住。

戀久久公司的CEO很害怕,把我請進辦公室,問我願意多少錢解決。

我說我又不是敲詐勒索:“就想問點事,7月18日去迪拜的相親會上,有個叫吳丹的姑娘去哪兒了?”

他找人過來查了一下,告訴我這姑娘沒上飛機:“她和她相親那對象,都沒上飛機,我們懷疑她們是私下自己開始約,不想交後續費用了。”

“機票我們都給她退了。”

想起手機裡有吳丹發在朋友圈的那張電子機票的圖,我用上面的票號查了一下,機票真的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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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票確實已經退了

我說這樣:“你能把和吳丹約會那人的信息給我麼?”

戀久久的CEO想了想,給了我那人的信息,囑咐我別說出去,我同意了,但要求他對華正國學班隱瞞我來找過他的事,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和吳丹約會的人,叫陳俊生——這人沒那麼有錢,其實是個資產只有幾百萬的普通人,是一家小創業公司的老闆,不是富豪。

為了找到心儀的白富美,他硬撐著花高價買了好車,租了一套好房子。

我和周庸輪番蹲點監視他,發現陳俊生以好幾天都沒出家門,就一直訂餐,在他的房子裡,有一個房間的窗簾從沒拉開過。

7月31日,我和周庸蹲點的第三天,我倆跟樓下攔住了一個給陳俊生送外賣的,趁著他開門取餐,跟在後面衝了進去。

然後我們發現,吳丹被囚禁在那個一直沒拉開過窗簾的那個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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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俊生家一直拉著窗簾的房間

陳俊生並沒逃跑,在我和周庸報警後,他和我倆哭訴,說自己是個受害者——本以為自己找到一三從四德的賢妻良母,沒想到交往一個月後,吳丹就威脅陳俊生,掌握了他偷稅漏稅的證據,逼迫他給自己兩百萬。

陳俊生沒辦法,只好囚禁了她。

我沒法判斷真假,告訴他等警方來了跟警方說。

找到吳丹後,我想給李雯打電話,想要告訴她這個好消息,結果沒打通。

周庸在旁邊告訴吳丹,說你回去一定得請你朋友吃飯:“對你夠盡心盡力的了,你一失蹤,她就開始到處找人幫忙。”

吳丹點點頭,問哪個朋友,周庸說李雯,她又問了一遍,說誰。

周庸:“李雯。”

吳丹:“我不認識這麼個人啊!”

周庸說不可能啊:“你倆不還在芳鑫公司當同事麼?”

吳丹懵了,說自己從來沒聽過那家公司。

我和周庸也懵了,把吳丹和陳俊生交給警察,錄完筆錄後,我倆去了一趟遠洋天地寫字樓,發現早已人去樓空,而李雯等電話,我再也沒打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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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字間已經人去樓空

警方審理吳丹和陳俊生後發現,華正國學禮儀班,除了培養一群深信女德的人以外,也會在中間放一些託,讓她們勾引那些有錢有地位的人,找到和自己相親的人的汙點,以此威脅要錢。

華正國學禮儀班因為無證辦學和詐騙被查封,辦幽靈戶口的哥們也被抓,婚姻介紹公司被勒令停業整頓。

至於李雯,我一直沒搞清楚——直到我開始整理這些案子的證據,我翻到了在辦戶口那哥們家拍的照片,我把他給每個人辦的戶口信息都拍了下來。

其中有張一寸照片,是李雯的,當然,上面的名字不是李雯。

我託人把這張照片拿給看守所裡的吳丹看,吳丹說她知道這個人——這原來是華正國學禮儀班的一個高層,後來她自己跳出去,又開了個女德班,還試圖挖過她。

她可能從哪兒知道吳丹出事了,覺得有機可乘,藉著我對失蹤女孩的事感興趣,找我來調查,端掉她的競爭對手。

但她沒想到,我會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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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雯的一寸照片

8月2日,我和周庸喝酒時聊起了這事,他問我為什麼那些女性會信任這種女德班。

我說這和邪教、傳銷、戒色吧都是一個邏輯。

英國學者丹‧柯辛斯曾經總結過邪教引誘人的三個步驟:引誘——從眾——恐懼。

1 引誘:

先表現的很和善,接納你,讓你找到組織,有種使命感。

2 從眾:

然後他們會想方設法使你處在一個與世隔絕的環境裡,於是這個小團體就成了你的社會,他們的社會認同,就變成了你的社會認同。

3 恐嚇:

他們會不停的恐嚇你,告訴你不信任他們的後果,時間一長,你就會相信他們所說的都是真的,活在對他們的恐懼當中。

比如女德,說什麼不聽丈夫的話,死後就會下地獄什麼的,其實都是他們恐嚇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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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從未如此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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