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飛鴿牌洋車子,伴我人生路

前年的春節,回老家過年,躺在空蕩蕩的堂屋裡,哪裡能入眠啊,剛一閉上眼睛,大腦就出奇得清醒,從來沒有過。院子裡的風呼呼作響,將窗戶上的塑料布吹得嘩啦、嘩啦得響,似乎在向我提著要求:你不能睡!

在我家院子裡大槐樹上的大公雞使勁地打著鳴,通報著時間早已凌晨。

父親的飛鴿牌洋車子,伴我人生路

老屋

還記的,2012年的國慶節,我回到了老家,父親坐在老屋前的長條凳子上,一手拄著柺杖,一手放在凳子上,看到我,抬起手朝我的方向揮了揮,很明顯,父親的舉起自己的手都很費勁,他老人家說道:“看看你兄弟來了,我說他今天應該到了,這不,真來了。”父親的聲音傳來,早已不是當年的洪亮聲,但卻充滿著溫暖,我的鼻子酸酸的,儘量控制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大哥與大嫂忙碌著,是在往口袋裡倒著棒子(我們家鄉的方言,也就是玉米),父親在旁邊看著,滿眼充滿著一種“平靜”。

“你來幹啥,咱爺倆剛通過電話,我在家裡啥事也沒有,你哥你嫂每天都將飯菜做好,端給我吃,不能再好了,你在外上班,也不容易,小孩上學還好吧,我都說了,春節回來也行啊,這麼遠,你還來……”父親一個人說著,望著父親有點疲憊的臉龐,我的內心如刀絞一般,若我能代替父親受疼,該多好啊,老天是多麼的不公平,無論是待人還是處世,父親都是令人尊敬,我不能說在莊上,他老人家德高望重,但,在莊上,他老人家得到了尊重,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二爺爺、二叔、大爺、二哥……”父親不管見到誰,都是滿面笑容,沒有與誰紅過臉,他老人家在生產隊幹活時,做些小生意,被抓住,按投機倒把處理,雖然是為生產隊做的生意,但還是被罰幹農活一整天,回來後,在家人面前,還是笑容滿面,作為孩子的我,更是發現不了父親的內心世界。

窗外的風,颳得令我心中充滿寒意。

我想起來,父親看到我的情景。父親又朝我揮揮手,又用柺杖點了點地面,打了打凳子腿,“坐下吧,好好說著話。”父親雖然口裡說著不願我回來,但還是說道:“來了,能住幾天吧,不要誤了你的工作,這幾天,跟著你哥吃飯,我也不能做飯了,現在成了廢人了,只能吃飯了,啥也幹不了啦。”父親有些悵然若失,我明白:父親內心該是多麼煎熬啊。

父親的飛鴿牌洋車子,伴我人生路

我與我的父親

晚上,我躺在西間裡,床上有一個涼蓆,涼蓆的下面就是一個秡(高粱織成的),早已爛得撐不住我的身體,有點GE得慌,父親睡在東間的大床上,爺倆天南海北地聊著,從南河聊到北地裡的莊稼,從東單院說到西南地裡的柳樹,還是我們莊上的歷史,父親還記得小時候為別人看地印子的事情,說起來時,明顯感到一種自豪,啥叫地印子呢,在北方的冬天,天氣是清冷,這種冷是沒有風的,讓你感到一種心裡都冷,於是在我們莊上,挖地窖,然後在地窖的上面鋪上厚厚的柴禾,然後,大人就在地窖裡進行推牌九(打麻將),父親提及到,當時還有人賣麻花、香菸,他老人家看地印子門,一晚上也就是給兩個紅薯。這已足夠,因為有吃得總比沒有吃得好啊,當時的著實讓人的心發慌。

父親談及自己一輩子時,也進行了總結:“做了大半輩子的生意,在1976年前,是挑著擔子,因為有力氣,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累;到了1976年,買了自己的洋車子。”我不由得望了望倚在牆邊的洋車子,我還記得是一天早上:鄰近莊上的一個村民推著一個洋車子進行了我家的院子,“二叔,你看看這個洋車子行不?還是加重的。”“爺們來啦,多少錢啊?”“七十,二叔,放心吧,不會多收你的,這都不是外人,你看看,這是小孩家姨父。”

父親的飛鴿牌洋車子,伴我人生路

父親的飛鴿

父親也沒多說什麼,如數將錢點給了人家,於是,洋車子就在我家了。

父親愛惜這個車子的程度,很高!後來,與父親一起知道了這個車子叫飛鴿,是天津生產的,車袋換了一個又一個,有裡袋也有外袋,這從牆上掛得厚厚的車袋可以看得出車袋的歷史;從滿滿兩抽屜裡的輪盤、鋼珠子,也能知道飛鴿出了多少力;從掛在牆上的洋車子鋼圈就能知道父親踩著飛鴿的行程有多遠。在我的記憶裡,唯一沒有換過的就是車架子。40多年,一個加重自行車支持了我的求學之路,從小學到中學再到大學,謝謝父親,謝謝父親的飛鴿牌洋車子。

我家的老屋還在,父親的飛鴿還在。

父親的身影,永遠定格在了我的記憶裡。

父親像一首詩,柔情似水,滋潤著他的孩子們的心靈。

父親是一首歌,每一段都充滿了無限激情,成為了他的孩子們的人生之花。

父親似一座山,撐起了大家庭的風景之路。

如果歷史可以重來,我多希望重回孩童時代,爬在父親的背上跟隨他老人家去西南地裡的磨屋;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渴望回到高中求學的校園,吃著父親從棉襖裡掏出的燒餅;如果要讓我選擇,我希望與父親在我求學的大學門前留張合影。

2018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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