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蒼山屍影(民間故事)

南蒼山位於境內,草木茂盛、怪石嶙峋。這裡曾經是軍事禁區,幾個驢友相約來到這裡獵奇。他們來自一個QQ群,為首的就是群主狼王。他們三男三女,分別來自六個省。雖是第一次見面,但他們在網上神交已久,彼此並無陌生感。

經過一整天的跋涉,一行人在日落時分抵達了山腰上被軍隊遺棄的哨所。哨所規模很小,是木石結構,一個套間,一間耳房,左側不遠處,是間簡易廁所。

套間分裡外兩間,裡邊空空如也、徒有四壁,驢友們只好撿來乾草打成地鋪,準備席地而睡。收拾停當,大家圍坐在一起,一邊吃東西,一邊,有人提到湘西有名的趕屍。

狼王神秘地問:“你們知道為什麼我把目的地選在這裡嗎?因為軍隊封山以前,這裡是趕屍的必經之路。據說,這座哨所所在的位置,曾經是家‘客店’,專供趕屍匠和他們驅趕的過夜歇腳呢!”

聽他這樣一說,醉花陰、嘉嘉和海棠依舊三個女驢友嚇得花容失色。人高馬大的男網友不勝寒則做出一副無所畏懼的表情。旁邊的男驢友格非半信半疑,問:“趕屍的傳說流傳甚廣,但以理性常識判斷,人既已死,還會自行行走,這種奇事恐怕只是湘西苗人的想象吧。”

狼王煞有介事地說:“作為湘西三邪之一,趕屍是確有其事的,直到現在,這種絕技都有人繼承。”

醉花陰嬌小玲瓏.眼睛卻睜得很圓很大,望著狼王說:“群主,你對這裡很熟悉,聽口音,莫非你就是湘西土著?”狼王笑了笑,算是默認了。嘉嘉和海棠依舊興奮起來:“難道群主大人就是趕屍匠的傳人?不如給我們露一手,讓大家開開眼!”

狼王連連擺手:“趕屍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見大家臉上流露出的表情,狼王想了想,又說:“要不這樣吧,有機會,我給大家玩個簡單的,管保你們不虛此行,怎麼樣?”

大家一陣歡呼。性急的嘉嘉追問什麼遊戲,會不會像趕屍一樣神奇?狼王神乎其神地說:“比趕屍更神奇。不過,天機不可洩露,到時你們會知道。”

說說笑笑,不知不覺間夜已深了,大家各自入睡。

前,大家被一陣突出其來的暴雨驚醒了。這場雨一直持續了幾個小時,直到上午九點多,才風停雨住,雲開日出。幾個人出門一看,昨天走過的路竟被山洪衝得七零八落。醉花陰險些哭出聲來:“山路斷了,我們與世隔絕,帶的食物又不多,豈不要餓死在深山老林?”

格非忙安慰她:“別慌,道路斷了網絡沒斷啊,只要發個,外界就會組織救援!”說著,他拿出了,可他只看了一眼就大驚失色了:“不會吧,居然沒信號!”

三位女士六神無主了。不勝寒揮舞著胳膊說:“怕個鳥!過會兒我去抓頭來烤著吃,純天然綠色食品!”

狼王略一沉吟,說:“估計通信基站因為暴雨出了故障。放心吧,受影響的不只是我們,移動公司會爭分奪秒儘快搶修的。”大家的情緒這才安定下來。狼王叮囑大家注意安全,當心雨後山石溼滑鬆動,摔倒受傷。

雨後的山林裡空氣格外清新,驢友們很快就忘記了大雨造成的麻煩,盡情地撒歡、拍照。之後,狼王帶頭探路。經過一道山脊時,醉花陰忽然感到肚子隱隱作痛。她環視四周,見腳下斜坡上有一叢茂盛的灌木,她向女伴耳語了一聲,就離開了隊伍。狼王剛想問她,被嘉嘉和海棠依舊擠眉弄眼地攔住了。隊伍原地等她。

正百無聊賴,海棠依舊眼尖,發現湛藍的天空裡出現了一隻灰雕,翼展足有一米多。海棠依舊興奮地尖叫起來,只見灰雕一對巨大的有力地扇動著,霸氣外露,凜然有王者風範,讓人肅然起敬。

就在這時,只聽狼王發出一聲驚呼。眾人轉眼看時,卻見他已經從山脊上滾落下去,栽進齊腰深的灌木叢……蹲在灌木後面的醉花陰第一個反應過來,跌跌撞撞地往谷底跑去。山脊上的四個人這才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相互攙扶著往谷底移動。“慢點,站穩腳跟,千萬不能再出事了!”不勝寒一手挽著嘉嘉、一手挽著海棠依舊,高聲叫道。

四個人好不容易下到谷底,見醉花陰跪在狼王身邊,正抱著他的頭做。狼王遍體鱗傷,渾身是血,慘不忍睹。格非俯下身去探聽,發現狼王已經沒有呼吸了。

“算了,無力迴天了。”格非語氣沉重地說著,把醉花陰拉了起來。

嘉嘉和海棠依舊被這意外的變故嚇傻了。醉花陰失聲痛哭:“群主,你不能就這樣走了啊,你答應過要給我們表演絕活兒的……”

幾個人的好不容易平復下來,三個女驢友眼巴巴地望著格非和不勝寒,問接下來應該怎麼辦,怎麼料理後事。現在,手機沒有信號,山路又斷了,無法向山下求援,如何處置屍體成了難題。

“嚴格來說,我們應該保護現場,勘驗。”格非說。

“難道就這樣讓群主暴屍荒野?”醉花陰於心不忍,用淚眼望著不勝寒。

“是啊是啊,萬一有野獸出沒,把他吃了,我們怎麼交代?”不勝寒附和著醉花陰。

“我們可以輪流在這裡守護他。”格非堅持說。

“啊!”醉花陰大驚失色,“那我可不敢。你們敢嗎?”她向另外兩個女驢友求援。

“我也不敢。再說,有什麼好勘驗的,群主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滑下來摔死的,我們都可以做證嘛。對吧,海棠依舊?”嘉嘉問海棠依舊,海棠依舊連連點頭。

商量來商量去,最後決定先把屍體弄回哨所去,停放到耳房裡。

幾個人七手八腳,費盡周折把狼王抬了回去,此時,已經日薄西山了。格非把耳房打開,見那間耳房只有大約兩米高、兩米寬、三米深,一扇木門僅容一人通過,不勝寒經過時還要微微側身才行。後牆上有個半米見方的窗戶,窗戶上的玻璃已蕩然無存,只在窗框上裝著拇指粗的螺紋鋼做的窗欞。看樣子,當初這裡是當禁閉室用的。

幾個人把屍體平放到地板上,默哀以後,就走出來關上房門。格非把門外的扣吊扣上,看看沒有門鎖,就找了根粗細合適的樹枝砍了一截插到門環上。

“怎麼,你怕他會跑出來?”不勝寒不解地問。這句問話讓大家一陣膽寒。

“我是怕半夜有野獸闖進去,森林裡有些動物對屍體的氣味特別敏感。”格非回答說。

安頓好狼王,幾個人精疲力竭地回到套間,像爛泥一樣委頓到地鋪上,一個個垂頭喪氣。第一天就出了人命,他們再也沒有遊興,現在最盼望的就是儘早離開這個地方。手機還是沒有信號。也許是緊張的神經繃得太久,或者抬屍耗盡了他們的體力,這一夜,他們睡得很沉很沉。

“快,快看啊,手機有信號了!”格非被不勝寒興奮的叫聲吵醒,天光已經大亮。三個女驢友從裡間衝出來,雖然一個個睡眼惺忪,但見了手機信號,還是喜形於色。

不勝寒打了110,報告了山裡的情況,請求救援。110告訴他們,山路正在搶修,一旦可以通行,警察和搶險救援人員會在第一趕到,讓他們耐心等候。

掛了,大家都舒了口氣。“不知道他怎麼樣了?”醉花陰幽幽地說。

“能怎麼樣,難不成還會跑了?”不勝寒大大咧咧地說。

幾個人一起來到耳房門前,格非拔下樹枝,打開門,伸手去推房門,卻沒有推開。

不勝寒嚇了一跳:“不是吧,門從裡面閂上了?”他也走過去推,還是沒有推開,冷汗忽地流了下來。

幾個人面面相覷,耳房裡只有一具屍體,屍體怎麼會閂門?難道醉花陰祈禱的真的發生了——狼王昨天只是休克,半夜死而復生了?

格非眉頭緊鎖,環視著大家,問:“昨晚有誰聽到什麼奇怪的動靜沒有?”大家紛紛搖頭,都說什麼都沒聽到。格非想了想,提出一種假設:“群主可能半夜甦醒,掙扎著爬到門邊試圖出來,可門從外面閂著,怎麼也打不開,結果耗盡了最後一絲殘存的。他的屍體把門頂住了……”這個說法非常牽強,但一時沒有更合理的解釋,大家寧願這樣相信。到底是不是這樣,只要把門打開,一望便知。

格非跟不勝寒一起撞門板。一下、兩下……三個女驢友組成啦啦隊,喊著號子給他們加油助威。

“我就不信了,”不勝寒說,“兩個活人,幹不過一具死屍?!”

第四次撞擊,門終於被打開了,可裡面的情景卻讓大家毛骨悚然:屍體不翼而飛了!

過了好久,幾個人才慢慢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幾個女驢友都快虛脫了,靠相互攙扶才能站立。

不勝寒和格非仔細檢查了房門,發現門扇內側的插銷是被暴力撞開的,說明剛才插銷確實插著,所以門才打不開!幾個女驢友把目光望向格非,期待他能提出合理解釋。可格非眉頭緊鎖,一籌莫展。

“莫非,這才是群主跟我們玩的遊戲?他說過,遊戲會比趕屍更神奇!”海棠依舊喃喃地說。是啊,屍體從密室憑空,還有什麼比這更不可思議呢?不勝寒和格非都難以接受,把種種怪事歸結為靈異事件。兩人相互對望了一眼,又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轉向了對面牆上的窗戶。

“如果是什麼人搞鬼盜走屍體,又故弄玄虛地插上插銷……”格非自言自語。

“盜走屍體?什麼人這麼變態?”嘉嘉尖叫起來。

“是啊,盜屍做什麼,能有什麼用?難道會有食屍鬼?這裡又不是阿拉伯。”海棠依舊跟著嚷道。

格非沒有理會她們,繼續分析說:“那樣的話……這個窗戶就是唯一可能的出入口!”

窗戶上的玻璃早就沒了,只在窗框上裝著三根拇指粗細的螺紋鋼當窗欞,它們中間有大約十五釐米的間隔。如果把窗欞弄彎,或者取下一根來,身材特別瘦小的人,還是可以出入的,要是取下兩根,連馬大的不勝寒都能鑽過去。

不勝寒和格非仔細察看,見三根窗欞都沒有彎曲過的跡象。不勝寒兩手抓住窗欞,用力推拉,窗欞絲毫不動。兩個人垂頭喪氣,可他們還不死心,各找了一塊拿在手裡,用力敲擊耳房的牆壁、地板。可他們再次大失所望,因為反饋回來的聲音都是堅實的,沒有隱藏的密道。

現在,無論多麼難以置信,幾個人都不得不接受事實:千真萬確,狼王的屍體從密閉的耳房裡蒸發了!

“現在怎麼辦?”三個女驢友望著兩個男人,焦急地詢問。

“屍體不在耳房裡,但它一定在什麼地方,不可能真的蒸發成氣體。”格非說,“既然下山的路不通,屍體一定還在山上,除非它會飛。與其坐等救援,不如我們分頭找一下。”幾個女驢友剛要表示不同意見,格非繼續說:“找不到屍體,就算救援上來,也不會允許我們離開。”

這個理由說服了所有的人。不勝寒隨聲附和說:“那好,我們有兩男三女,就分成兩組吧:我比較強壯,只帶最嬌小的醉花陰,向右側搜尋;格非,你帶上另外兩個向左側搜尋。怎麼樣?”大家答應一聲,分頭出發。

不勝寒與醉花陰向右走,不勝寒在前,醉花陰緊隨其後,不過可能因為體力不支,兩人很快拉開了一段距離。

沒過多久,兩個人來到一座小山前,山頂上長著幾棵大樹,大樹下面,藤蔓縱橫、叢生。不勝寒徑直走向山體側面的一條石縫,那石縫像被利斧劈過一樣陡峭筆直。

不勝寒朝石縫裡面探頭探腦,醉花陰不知什麼時候把一根粗大的藤蔓抓在手裡。那根藤蔓沿著石縫的邊緣拐了一道彎,根部在石縫的另一側。此刻,不勝寒就站在石縫與藤蔓之間,只要醉花陰用力拉緊,藤蔓就會出其不意地擊打他的關節,無需多大力量,他就會兩膝一曲,跌下石縫,萬劫不復!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猛然聽到不遠處傳來格非的大喊:“危險,不勝寒,當心身後!”

不勝寒猛地一哆嗦,本能地轉身回頭循著聲音望過去。此時,猛然拉緊的藤蔓已經打過來,萬幸的是,他已是背向石縫,儘管膝蓋受力撲倒在地,身體隨著藤蔓滑進石縫,卻沒有直接跌落,兩手抓著石縫邊緣。格非飛奔過來,俯身抓住不勝寒的雙腕,然後拼盡全身的力氣,生生將他從鬼門關拖了回來!

不勝寒癱坐在山頂,驚魂未定,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醉花陰沮喪地丟開手中的藤蔓,雙手抱肩,局外人一般冷眼望著山頂上的兩個男人。

“你……你要把我推下去?為什麼?!”不勝寒望著醉花陰,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可是醉花陰嘴角掛著冷笑,一言不發。

“還用問?當然是滅口。”格非替她回答。

不勝寒轉向格非,還是沒想明白:“為什麼要滅我的口?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早就懷疑我們,故意偷偷跟過來的?”

格非點了點頭:“我用排除法斷定怪案定是你們所為,提議分頭搜山正是欲擒故縱,看你們接下來如何表演。你們離開後,山路已經修通,消防官兵和警察正在上來。我留下她倆在哨所迎接,自己悄悄尾隨你們,結果目睹了一起進行中的殺人案!”

說到這裡,就見不遠處樹影搖動,接著就聽到人聲嘈雜。

山下的人上來了。在嘉嘉和海棠依舊的帶領下,兩名警察和十來個搜救隊員急匆匆地趕了過來。格非簡要地向警察說了事情經過。警察給醉花陰戴上手銬,準備先押回哨所關起來。“還有他。”格非指了下不勝寒。不勝寒還想分辯什麼,格非指著石縫,一字一頓地說:“如果我沒猜錯,狼王的屍體就在下面,是被你丟下去的。”不勝寒一下子縮成一團,下意識地把雙手伸給了警察。

嘉嘉和海棠依舊被一連串的變故驚呆了,她們圍住格非,向他要解釋。

格非說:“我有神經衰弱,睡眠很淺,可昨晚卻睡得很沉,而恰恰昨晚狼王的屍體從耳房裡不翼而飛了!把兩件事聯繫在一起,不難斷定,有人搞鬼──給我們下了安眠藥,以掩護其盜屍行動!可是,這個人為什麼要偷一具屍體呢?實在讓人想不通。後來我索性反過來想:如果屍體不消失,會不會對什麼人構成?我隱隱感到狼王的死因並不單純!我們都記得當時的情景,那個山坡雖然溼滑,但並不陡峭,從上面滾落下去,當場斃命的概率並不高。也就是說,狼王有可能並不是摔死的,而是被殺死的。有機會殺他的只有一個人──”

“醉花陰!”兩個女驢友異口同聲地叫道。

“對,就是她!是她第一個趕到谷底找到狼王,她利用谷底半人高的野草灌木作掩護,用石塊砸死了他。我們趕到的時候她裝模作樣地做急救,故意染了滿身鮮血,那其實是為了遮蓋她殺人時濺到衣服上的血!”

嘉嘉倒吸了一口涼氣,驚歎道:“我的天!她就在我們的眼皮底下殺了他!”

海棠依舊也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要盜走屍體呢,她是要毀屍滅跡!”

格非讚許地點了點頭:“是啊,只要驗屍,真正的死因不難確定。”

可是,兩個女驢友還是不明白:“耳房是封閉的,她又弱不禁風,她是如何把屍體弄到這裡的呢?”

格非笑了笑,回答說:“問得好!她一個人是無法把屍體弄過來的,昨天我們五個人一起抬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她一定有幫兇:能夠幫她搬運沉重屍體的肯定不是,三個男人死了一個,再除了我,就只有不勝寒了!──剛才醉花陰企圖暗害不勝寒,證實了這個判斷。當然,醉花陰自己也沒閒著,雖然我現在還沒想通,但可以肯定把耳房插銷閂上的只能是她,最可能的辦法還是閂好以後從小窗裡鑽出來,我相信如果仔細勘察,一定能找到機關。”

“這麼說,醉花陰跟不勝寒是同謀?莫非狼王滾下山坡並不是偶然失足,而是不勝寒趁大家不注意推下去的?”嘉嘉想到了一個更嚴肅的問題。

格非點了點頭:“有這種可能。否則也不會那麼巧,狼王正好跌到離醉花陰最近的地方。”

兩個女驢友不寒而慄。“可是,究竟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一定要殺死他?”

格非凝視著兩人的眼睛,嚴肅地說:“他們只在網上才有交集,他們之間的恩怨一定也與網絡有關,更準確地說,跟狼王見不得人的網絡,也是你們的工作──職業差評師有關!”兩個女驢友的臉色白一陣、紅一陣,不由自主地垂下了頭。

“那你……”良久,嘉嘉囁嚅著問格非。

“我?”格非冷冷地笑道,“我是特意混入你們群裡臥底的,正在蒐集素材準備寫一部關於職業差評師的報告。”

警察勘察完現場,留下搶險隊搬運屍體,先回哨所查案。

格非和警察一起重新搜查耳房,重點是那個窗戶。幾個人左看右看,也沒發現什麼異常之處。格非不信邪,索性砸破石牆,把窗戶整個卸了下來。這一來,一下子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原來中間那根鐵欞的上方早已被洞穿,如果不是有根木楔子擋著,鐵欞可以輕而易舉地向上滑動,脫離下面的窗框,再斜著向下抽出來,形成一個近30釐米寬的通道,身材小巧的人不難從中通過。那根木楔呈平行四邊形狀,插在一個傾斜的卯眼裡。外端的開口沒有正對鐵欞,而是偏在鐵欞旁邊,所以只從表面觀察,不會把木楔跟鐵欞聯繫起來,無法看破玄機。格非想,木楔原來應該是鬆鬆地塞在卯眼裡,需要時可以輕鬆取下,抽出鐵欞。事成之後,把鐵欞裝回去,插上木楔,再用石塊之類敲擊使其塞緊,就天衣無縫了。兇手之所以煞費苦心地佈置這個機關,無非是故弄玄虛以掩飾真相。

警察們與格非一起分析了案情,決定就地突擊審訊,以期趁熱打鐵突破嫌犯的心理防線。他們先從不勝寒下手,他是最後那起未遂案的受害者,應該更容易突破。

不勝寒開始還百般抵賴,格非把屍體不翼而飛的把戲當面戳穿,不勝寒自忖搪塞不過,這才開了口。

不勝寒跟醉花陰是在群裡認識的。這次群友結伴出遊,名單確定之後他們才熟絡起來,彼此交換了照片,然後關係迅速升溫。在南蒼山腳下會合之後,不勝寒便以醉花陰的護花使者自居了。昨天一早,醉花陰告訴他自己半夜出外如廁,遭到了群主狼王的跟蹤調戲,她極力反抗才免遭欺凌。不勝寒怒不可遏,提出痛打狼王替她出氣,可她說鬥狠不如鬥智,於是定下製造“意外事故”教訓這條的方案。不承想那傢伙不堪一擊,竟被當場摔死了!不勝寒見出了人命,嚇得不知所措,幸虧醉花陰沉著冷靜,想出了讓屍體神秘、偽裝靈異事件擾亂視聽的妙計。兩人連夜把屍體從耳房裡弄出來,找了個石縫丟下去,再用樹枝石塊掩埋起來。黑夜裡看不真切,所以今天兩人趁分頭尋屍的機會再去查看,萬萬沒想到醉花陰竟想對他下手!

聽到這裡,格非暗自嘆息:這傢伙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鈔票!

“你們的配合很默契,可昨天你們一直跟大家在一起,又是如何傳遞信息的呢?”格非不解地問。

“用手機啊。”

“當時手機沒有信號。”

“醉花陰傳給我一個藍牙聊天軟件,不管手機有沒有信號,一定距離內都可保持溝通。”不勝寒回答說。

格非大為感嘆:每一個細節都考慮周全,醉花陰的心思好縝密!聽說不勝寒已經坦白,醉花陰知道再頑抗也沒意義了,只得和盤托出。

醉花陰在淘寶上開了一家化妝品小店維持生計,經過辛苦打理,好不容易有了兩顆鑽石。的是,她的小店被狼王盯上,他拍了她的,然後以質量不佳為由勒索她,否則就給差評。醉花陰兩歲的兒子正發燒,交涉此事時心情不好,不但不肯就範,語氣還很不客氣,惹惱了狼王。他糾集群裡的差評師一起圍獵醉花陰,醉花陰的沒來由地火爆起來,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發現掉入了差評師團夥的。醉花陰無力招架,焦頭爛額,以致貽誤了給兒子請醫看病,導致兒子高燒轉成腦膜炎,留下了殘疾。

醉花陰把全部的罪責都歸到狼王身上,發誓要為兒子。她關了淘寶小店,偽裝成差評師與狼王接近,混進了他的群。後來狼王召集群友結伴,到南蒼山遊山玩水,醉花陰認為時機已到,果斷報名參加。她有意通過網絡向不勝寒頻送秋波,把他培養成備用打手。至於作案經過,基本與格非的

推理一致。而她之所以企圖殺掉不勝寒,不僅是滅口自保,更因為他曾經也參與了對她的圍獵,是狼王的幫兇。

“讓屍體不翼而飛的詭計匪夷所思,你是怎麼想出來,又是什麼時候做的準備呢?”格非對這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

“這並不是我的,而是狼王的構思。他是山下土著,事前就去過南蒼山,對哨所特別是耳房的結構瞭如指掌。他的表現欲至少像他的控制慾一樣強烈,為了譁眾取寵,精心準備了節目,叫作‘大變死屍’。他知道我的身材特別小巧,容易操作,說服我給他當託,讓我到時用藥物控制鼻息,佯作猝死,扮演屍體。他把窗欞的秘密告訴了我,教我等藥力消退之後從窗戶裡爬出來,製造屍體失蹤的假象,然後他再裝神弄鬼地念咒作法,我則尋機從套間裡出現以示。這樣,在外人看來,他不但擁有隔空移屍的絕技,而且具有起死回生的神功……”

“我明白了,”格非不無讚歎地說,“於是你將計就計,跟他調換了一下角色。不同的是,他的屍體是真的,無法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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