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救腹中孩子,她消失在他的世界,從此,她成了他的禁忌」

“剛剛的讓步已經是我最後的底線了。”景易宣提醒她。

他的意思是,剛剛在雲楓面前,放她離開只是不想被雲楓認為她是可恥的第三者?

曉楠嘆了口氣,還是上了車去。

“謝謝。”

曉楠低聲道謝。

“為了救腹中孩子,她消失在他的世界,從此,她成了他的禁忌”

“繫上安全帶。”景易宣瞥她一眼,淡淡的提醒道。

曉楠一怔,尷尬一笑,“抱歉,沒習慣。”

心下,微微澀然。

確實,她從來沒有主動系安全帶的習慣,因為,四年前從來都是他彎身替她系的,所以,直到如今,她還沒習慣自己來。

果然,習慣是種可怕的東西,可是,都四年了,為什麼她卻還把這種習慣一直保持著呢?

是改變不了,還是真的不願意去改變,不捨得去改變?

景易宣的車技很穩妥,一如他的為人,沉穩妥當。

曉楠靠在玻璃窗上,怔怔的望著窗外疾馳而過的風景,心裡一陣悵然若失。

“你每天幾點下班?”

突然,景易宣問她。

曉楠偏回頭看他一眼,“六點。”

“我是問售酒的工作。”景易宣的聲音,平平淡淡的。

曉楠猶豫了一會,才如實回答,“凌晨三點。”

景易宣皺緊了眉頭,“你很缺錢?”

曉楠抿了抿唇,想到每天沒日沒夜工作的自己,說實在的,心裡難免有些難受,“算吧。”

她點了點頭。

本來她是不希望被他看見如此落魄的自己,倒並不是怕他瞧不起這樣的自己,而是,怕他替自己擔心。

但,有時候老天就是喜歡跟你開這樣的玩笑,越是不想發生的事情,就越是讓你遇見。

“戴雲庭沒錢?需要你這麼拼命的工作?”他的語氣裡,蘊藏著些分不易察覺的怒意。

“不是。”曉楠忙搖頭,“我已經花了他太多錢了。”

景易宣皺眉,偏頭望著她,“你做什麼需要這麼多錢?”

“我……”問到這些的時候曉楠有些心虛,心裡還在思忖著想要個什麼理由來搪塞他,卻聽得他淡淡道,“算了,你的事情我也沒興趣知道。”

曉楠也就閉了唇,心裡有些慶幸他的不追究。

“尹曉楠……”

景易宣喚著她的名字。

曉楠的心,揪得緊緊地。

就聽得他說,“如果你真的缺錢,你可以找戴雲庭拿,你是他的妻子,他理所當然的該給你錢花,我知道你不肯花男人的錢,但是,那個男人不是別人,而是你的丈夫!還有,女人生來不是堅強的,更不是來受罪的,你沒必要把自己逼到這種份上……”

景易宣的眼睛一直平視著前方,而語氣更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末了,他又繼續道,“如果你真的缺錢,而他又不願意給你的話,我可以借給你。”

景易宣的話,才一落下,曉楠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的往外流……

“謝謝……謝謝……”

“為了救腹中孩子,她消失在他的世界,從此,她成了他的禁忌”

她連聲道謝,喉嚨發疼,聲音哽咽。

她感恩他這番話,也感恩他願意借自己錢。

其實,有這些,她就已經完全足夠了。

她含淚,搖頭,“不用了,錢已經籌得差不多了。還有,你替我買的那些酒……讓你破費了。”

紅燈,車停下。

景易宣扯了紙巾遞給曉楠,眸光落在她身上,眸色發緊,“尹曉楠,別哭了,特別難看。”

曉楠忙接過紙巾把眼淚擦乾,“劉醫生還說我美麗大方呢!”

景易宣掀了掀唇,刻薄道,“那種話也就只有你自己會較真。”末了,他伸手將車前鏡打下來,指了指鏡面,“你自己看看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曉楠有些被鏡子裡的自己嚇到。

一雙眼睛腫的像桃核,眼眸裡全是猩紅的血絲,不知道是被辣的,還是因為累的。

臉蛋上雖然乾淨得沒有任何瑕疵,卻蒼白得沒有血色,這樣的自己,確實也怪滲人的。

她吐了吐舌,收起鏡子,提醒景易宣,“綠燈了,趕緊開車。”

車,在小巷裡停了下來。

“就到這裡吧,謝謝你。”

曉楠解開安全帶,同他道謝。

“真的不需要我送你進小區裡面?”

“嗯,不用了。”曉楠忙搖頭。

今兒放假,思若應該在家裡,曉楠到底不想被思若知道自己與他的關係。

景易宣沒再多說什麼,放了曉楠下車。

他將劉醫生開的口服藥遞給她,“記得每天按時吃藥,藥膏也別忘了塗,要有什麼不舒服的,隨時到醫院來檢查。”

“嗯,好。”

他的叮囑,讓曉楠心裡微暖。

“那我先進去了。”

“嗯。”

曉楠轉身要走,卻倏爾,頓下了腳步,回頭,看向車內的景易宣。

而他,也正偏頭看著她。

曉楠又往回走。

看著她突然折回來的身影,那一刻,景易宣的心跳彷彿回到了第一次初見她時的狀態,那麼急切,那麼兇猛的撞擊著他的胸口。

曉楠站定在車窗前,目光柔緩的看著他,稍稍停頓了一會,才說,“剛剛忘了跟你說……恭喜你。”

景易宣漆黑的煙潭緊縮了一圈,面色瞬間寒了下來,“你過來就為了跟我說這句不相干的話?”

曉楠抿了抿唇,沒有理會他的話,深呼吸了口氣,這才又繼續道,“易宣,幸福的婚姻和愛情一樣,需要滿滿的祝福才會完美。”

她微微笑著,眼眸有些酸澀,“好好珍惜你和曲小姐的緣分,萬千世界裡能相遇已經是福,能像你們這樣,相識相知相愛且還門當戶對的,真的……很不簡單。”

曉楠的聲線有些發啞。

曾經自己被景夫人發難的時候,她總在想,為什麼自己就不能有個好的家世,足以與他媲美,與他站在同一個舞臺牽手對視呢?如今,她長大了,也不那麼想了,雖然出身貧寒,但到底這評估不了一個人的整個人生。只是,她永遠都羨慕那個能站在這個優質男人身邊的女孩……

那是她,一輩子遙不可及的夢。

“所以,我祝福你們。”

曉楠說完,眼眶已經紅了。

而她卻依舊保持著那抹最真摯的微笑,步子緩緩往後退著,而雙手卻衝著景易宣做了一串複雜的手語。

曉楠走了,轉身的那一刻,早已淚流滿面……

景易宣怔怔的看著她離開的身影,深黑的深潭,越漸晦澀。

單純的她,以為他還讀不懂她的手語,卻不知,在失去她之後,他已經找了全國最好的手語老師學習。

他知道她在說,“請你一定要過得比我幸福。”

可是,尹曉楠,沒有了你的世界,又何來所謂幸福!

“尹曉楠——”

突然,景易宣朝著她遠去的背影大喊了一聲。

曉楠的背影一僵,卻沒有回頭。

卻聽得景易宣在身後問她,“耳釘,還要不要?”

他不知何時下了車,走近了過來,曉楠轉身看他,眼已經紅得像小兔子。

景易宣站定在她面前。

眼潭深深的盯了她一眼,沒有等到她的回答,徑自從兜裡掏出那枚藍色的耳釘,大手溫柔的替她撥開長髮,挽至耳後,手指輕輕捏了捏她細嫩的耳垂,這才俯身,替她將耳釘插入了那個小小的耳洞中。

所有的畫面,一如……那年那日。

他的指腹又軟又熱,燒著曉楠的耳垂,發燙得厲害,連眼眶都跟著開始燒了起來。

“謝謝……”

曉楠不敢抬頭去看他。

因為,眼淚早已在眼眶中堆積,只要她一眨眼,就能洩出來。

倏爾,朦朧的天空,飄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灑下來,落在他們的肩頭上,涼意習習。

“下雨了,我先回去了。”

曉楠的聲音有些發啞。

“你也趕緊回去吧,謝謝你送我回來。”

她始終是低著頭說著,沒正眼看景易宣一次。

而景易宣卻至始至終的凝著她,一語不發。

“再見……”

曉楠說完,轉身,冒雨匆忙往家裡奔去。

雨,似越下越大,落在她的臉上,竟還有些疼。

“為了救腹中孩子,她消失在他的世界,從此,她成了他的禁忌”

曉楠伸手想要去抹開臉上的水,卻發現,越抹越多,怎麼擦都擦不盡,到最後她幾乎分不清臉上那水到底是雨水,還是她的淚水……

景易宣,你知不知道,我尹曉楠從來從來都沒有停止過愛你,我只是……決定不再表現出來了而已!

雨刮器在玻璃窗上來回揮動著,清楚了又模糊,模糊了,又清楚。

景易宣靠在車椅上,燃了一隻煙,淡漠的抽了幾口。

菸草的味道,他一向不太喜歡,但卻能麻痺他這顆孤漠了整整四年的心。

嫋嫋的菸圈籠著他那張清俊的面龐,迷離的眼眸愈發深邃而涼淡。

他伸手將菸頭重重的摁滅在菸灰缸裡,而後,啟動車身,急轉方向盤,離開了這讓他幾乎窒息的是非之地。

………………

陽陽化療的前一天夜裡——

曉楠擰著一份自己親手做的糕點推開了血液科辦公室大門。

“雲庭,猜我給你帶什麼好吃的啦!”

今兒是週末,辦公室裡也就戴雲庭一個人值班,所以曉楠也沒敲門,直接探了腦袋就進去了。

卻不想,辦公室裡竟然還坐著另外一個人——景易宣!

曉楠臉部的笑容,稍稍有些不自在。

擰著糕點進了辦公室,衝景易宣笑了笑,點點頭算是招呼了。

景易宣面無表情的坐在戴雲庭對面的旋椅上,連招呼都吝嗇於同曉楠打,更別說是一抹客氣的笑了。

戴雲庭顯然也沒料到曉楠會這個點過來,“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曉楠偷偷地覷一眼對面的景易宣,低聲回答戴雲庭道,“我不放心。”

她不放心陽陽,但她沒敢把話說明白,唯恐景易宣察覺出什麼來。

然這話聽入景易宣耳底,卻全然變了味。

“拿什麼吃的來了?我看看。”戴雲庭說著從曉楠手中接過那盒糕點,“還熱乎著呢!那得趁熱吃了。”

“嗯。”

曉楠有些尷尬,她看一眼景易宣,“那個……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還有其他人在,所以我就帶了一雙筷子過來。”

“沒事,我這有呢!”戴雲庭說著就去抽屜裡拿洗過的竹筷。

“你們不用客氣了。”

景易宣說著站起身來,淡漠的看著對面的曉楠和戴雲庭,疏離一笑,“我拿了血檢報告就走。”

其實,他的血檢報告出來很久了,本來是整個科室一起拿的,但科室裡來拿結果的時候就莫名其妙的獨獨少了他景易宣的報告,最後這事兒就一直被他給耽擱了,直到今天好不容易記起,就順便過來拿了。

戴雲庭將他的血檢報告遞給他,“放心,檢查結果挺好,就平日裡多注意休息。”

“嗯,謝了。”景易宣從他手裡把報告接了過來,“下班了,先走了。”

“這糕點真不吃啦?”戴雲庭問他。

“嗯,不吃了,還得留著肚子吃夢熙燉的血燕呢!”景易宣說這話的時候,嘴角的笑,都快咧到耳根後了。

莫名的,有一種微微的酸意還泛著淺淺的澀然湧向曉楠的心頭,特別不是滋味。

景易宣出了血液科的辦公室去,直到走前都沒正眼看過曉楠一回。

曉楠長舒了口氣,神情裡卻掩不住些分的落寞。

“怎麼?吃醋啦?”戴雲庭笑問她。

“說什麼呢!”曉楠死鴨子嘴硬,“吃糕點還差不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討厭吃醋了,來來來,趕緊趁熱吃了!”

裡面那對夫妻的恩愛,無疑,對景易宣而言就是一根刺,一根深深紮在他心口上,四年都未拔出來的刺,每每見到他們,景易宣就會覺得自己從頭到尾都像足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大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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