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最年輕院士盧柯任遼寧省副省長《中華兒女》曾對其做過專訪

曾经的最年轻院士卢柯任辽宁省副省长《中华儿女》曾对其做过专访

本刊記者 張小華 梁偉

10月11日,遼寧省十三屆人大常委會第五次會議在瀋陽閉幕,會議決定任命盧柯為遼寧省人民政府副省長。

2010年全國“兩會”期間,本刊記者曾對盧柯做過專訪,原文如下:

盧柯 守望納米的夢幻

時值2010年全國“兩會”在京召開,本刊記者獲悉,即將到來的4月,盧柯將成為首位為美國著名的《科學》雜誌撰寫特邀文章的材料學領域專家,也將成為繼清華大學材料系89歲高齡的李恆德院士之後,第二位當選美國材料研究學會(Materials Research Society,MRS)Fellow的中國人。這意味著,這位年輕的“老科學家”正在向“科學泰斗”挺進。

作為一名年輕的“老科學家”,盧柯的人生就像他所研究的納米材料一樣,充滿著傳奇色彩:16歲上大學,28歲被中科院金屬研究所聘為研究員,30歲成為博士生導師,36歲被任命為中科院金屬研究所所長,38歲當選為最年輕的中科院院士,41歲成為美國《科學》雜誌創刊以來首位擔任評審編輯的中國科學家。在他身上所呈現的科學和年輕的魅力結合,堪稱完美。

也許是受到“雙喜臨門”良好情緒的影響,笑稱自己已經“闊別”媒體長達三年之久的盧柯博士欣然接受了本刊記者的採訪。

第一部分:納米“遊戲”遠沒有結束

盧柯曾經發表過對媒體的“感覺”,他說:“有科學證據表明,如果一個人從嬰幼兒時期開始,人們不斷誇獎他‘你很漂亮’,那麼這孩子真的會越長越漂亮;若說他很醜,他真的會越長越醜。但媒體對成年人所產生的作用不一定有這樣的效果,沒準哪一天一腳沒站穩,就會摔一大跤。所以,我儘可能地逃避媒體。”

而他這一“避”就是三年多。

《科學》生涯

2006年2月16日,中科院官方網站在首頁顯要位置發佈消息:盧柯院士成為美國《科學》週刊評審編輯。盧柯由此成為擔任這一職位的首位中國科學家,這標誌著我國科學家在國際學術界重要崗位上佔有了非常重要的一席之地。

“很長的一封信,說了一下這個位置的重要性,選擇我的理由,以及我的工作內容。”盧柯回憶道。2005年底,《科學》總編輯Donald Kennedy致函盧柯,邀請他出任該雜誌的評審編輯,並加入評審編輯委員會,負責審理材料科學領域方面的論文。

1880年,紐約新聞記者約翰·麥克爾創立了《科學》雜誌,這份雜誌先後得到了世界著名科學家托馬斯·愛迪生以及亞歷山大·格拉漢姆·貝爾的資助。如今,《科學》週刊是全世界“同行審閱”的通用科學訂閱雜誌中最大的一家,每年接到約9000份投稿,大約只有8%獲得發表。

對於這個令人驚羨的崗位,盧柯並沒有馬上答應下來,而是回信詳細詢問相關工作事宜。對方很快予以回覆,詳細說明了具體的工作內容和工作時間。盧柯看了自己的日程安排後,發現從時間上來說“差不多”。除此之外,他還有“一點點小心眼”——“我發現《科學》的評審編輯裡面還沒有中國人,既然沒有,就是再累我也要做。因為這不單是為我個人,我們中國人總要有人參與這種全球頂尖學術類雜誌的活動。所以,我就答應先做一年。”

盧柯的首要工作是“給稿子打分”。《科學》的工作人員把收到的投稿中有關材料學的稿子發給盧柯,他審閱後按0至10分從兩個方面為文章打分數:文章的總體質量和評審編輯對該文章的自信程度。“我們的任務是挑15%的文章進入下一個環節。我們要寫個簡單的評價和建議,把這些文章推薦給哪位專家審閱。”

除此之外,盧柯還有一項工作內容:給《科學》的編輯推薦一些重要方向和熱點問題,然後,“編輯去邀請相關領域的專家寫特邀文章”。

盧柯每三個月會收到《科學》發來的總結報告,裡面會有他審閱過的文章及打分統計,以及那些文章的最終命運。

相對於人們的好奇,盧柯認為《科學》雜誌本身沒有什麼神秘的,這“只是一種service(服務)”,這份工作讓他感觸最深的有兩點:“首先,敢投給《科學》的文章絕大多數是好文章,我們是在好中選好,優中選優,這很讓人開眼界。”這些稿件絕大部分來自學術領域的“大腕兒”,如麻省理工、牛津、劍橋等名校的大牌教授。

“其次,從這些稿件中能看出東西方的差別。大多數中國的研究人員總是找不到好選題。選不著好問題的話做再多的實驗也沒用。而西方很多稿件選了最具挑戰性的問題,最有影響力的問題。編輯挑選文章的首要準則恰恰是這個問題能否引起大家的興趣,有影響力。”

這項工作讓盧柯很長見識,出乎意料地“一晃就做了四年多”。

關於“究竟什麼才是好問題”?盧柯總結為兩類:“一類問題是,在某個領域裡大家公認的解決不了的重大科學問題,類似數學領域的‘哥德巴赫猜想’。”他拿材料研究舉例,“比如:材料的強度和導電性是魚和熊掌的關係,導電性好的材料強度往往低;強度提高,導電性就要損失。如果你能做出來一種材料,強度提高的同時不損失導電性,這就是一個挑戰性強的好問題。”

盧柯說,第二類好問題是能對工業發展起到推動作用的問題。“材料學是一門應用學科,它的最終目的是工業應用。‘創新’不是所有的‘新’都有用,不是所有的‘新’都是好的,也有很壞的也是‘新’。我們要看‘創新’是不是對這個學科有所推動,對生產力發展有所推動。”

去年,在盧柯擔任《科學》評審編輯的第四個年頭,他收到了為《科學》撰寫特邀展望文章(Perspectives)的邀請,這對於全球任何一位科學家來說,都是一個榮譽,因為“一般寫特邀展望文章的人都是全世界範圍內某領域的有影響力的人物”。作為中國材料學領域首位受邀的專家,盧柯的論文計劃於4月7日刊登出版。

“在納米金屬製備方面我們這兒是世界上最好的”

納米(nanometer),符號為nm,長度單位。1納米即1米的10億分之一。納米結構通常是指尺寸在100納米以下的微小結構,納米技術即是在0.1至100納米尺度範圍內,用單個原子、分子製造物質的技術。1980年代初期,德國科學家葛萊特研製出第一塊納米金屬樣品,納米材料由此誕生。

時光倒流回30年前的1981年,16歲的盧柯考入南京理工大學。對於專業的選擇,盧柯說就是“挑了一個大家不願意去的”。

“那時候我一點都不知道學這個專業是為什麼,因為考大學就要填志願,總要寫上些什麼東西。”他記得當時最熱的專業是電子工程、自動控制,“怕好的專業錄取不上,就選了金屬材料及熱處理專業”。

幸運的是,在本科四年的學習結束後,盧柯對於這個專業的喜愛與理解已經超過了周圍的很多人。“材料科學非常精彩,跟人類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人類進步的每一個臺階,都留下了材料科學發展、進步的印記。”

從上大學開始,盧柯一直認為科學研究一點都不枯燥,而是“非常享受的事情”。他的生活非常規律,“該睡覺就去睡覺,晚上8點就能睡了,坐著都能睡著”。他覺得沒必要把大把的時間花在實驗上,最重要的是會思考。“最聰明的研究是:用最少的實驗證明了你的觀點。一旦能證明你的觀點以後,做的任何額外的實驗都是浪費。”

1988年,碩士研究生畢業的盧柯放棄了去日本留學讀博士的機會,留在中科院當起了“土博士”。他認為,“成才的條件是諸多的,不是說到了美國或歐洲就成才了。我當時不願意出國的根本原因是:成才的根本性在於自己。”

在攻讀博士學位期間,盧柯對非晶態金屬的晶化動力學及其微觀機制進行了深入研究,修正了被引用了10年的英國科學家斯考特等人確定的Ni-P非晶合金晶化產物間的位向關係,並提出非晶態金屬的新的晶化機制,因此於1989年榮獲首屆“中國科學院院長獎學金特別獎”。

也就是在做博士論文時,盧柯無意中進入了後來令他沉迷的納米材料研究領域。“我在做博士論文時做的那個樣品的一個副產品就是納米材料——非晶態合金經過晶化過程,而晶化的產物就是納米合金。”

1990年,盧柯在新晶化微觀機制的基礎上,提出了製備納米晶體的新方法——非晶晶化法,新方法解決了多年來一直困擾著科學界的納米材料孔隙大、密度小、易斷裂等問題,成為當今國際納米材料的三種主要製備方法之一。這個重要成就,使我國在納米晶體研究領域一躍進入國際前列,而那一年盧柯剛滿25歲。

雖然,盧柯從本科至博士研究生都是在國內讀的,但是對於外界說他是“完全中國製造”的觀點他並不認可。“簡單說在哪製造好像不太對,這是太簡單地來看待一個科學家了。科學家是在一個開放的國際學術環境中成長起來的,我是生在中國,在中國拿的學位,但是在我不斷成長的過程中,國內外的很多學術研究和理念都在影響著我。”

盧柯曾先後三次赴德國馬普金屬研究所任客座教授,又先後兩次赴美國維斯康星大學材料系任客座教授。

1999年4月,他建立的青年研究小組被德國馬普學會和中國科學院確立為“德國馬普金屬所夥伴小組”,成為我國材料科學界第一個中德合作的馬普青年夥伴小組。盧柯也成為國際納米材料委員會唯一的中國籍委員。

2000年,由他領導的研究小組發現了納米金屬銅在室溫下具有的神奇特性。納米銅晶粒尺寸只有30納米,在進一步冷軋實驗中盧柯與同事們觀察到一種奇異現象:髮絲狀的納米銅的長度竟能從一釐米左右延伸到近一米,而其厚度卻能從一毫米逐漸減少到20微米……這一研究成果被評為當年中國十大科技進展之一。

至今,參加過數不清的國際會議與學術交流活動的盧柯依然認為,在國內外搞研究沒有好壞之分,而是取決於“你想幹什麼”。“我現在回答這個問題可能比以前更深刻,讀博士的時候我只是很籠統地堅信一點:不是國外的都是好的,國內也可以做得很好。現在,我可以說得很全面了,比如根據不同的研究領域分析全球哪個國家或地區是處於領先地位的。我現在可以說,在納米金屬製備方面我們這兒是世界上最好的!”

“Game is never over(遊戲永遠沒有結束)!”“Nothing is impossible(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是盧柯經常勉勵學生的兩句話,前一句是“創新的動力”,後一句是“創新的精髓”。“如果我們有創新的思維,有先進的手段,我們有機會,我覺得什麼事情都可以創新。”對於他自己來說,關於納米材料研究的“遊戲”也遠沒有結束。

曾经的最年轻院士卢柯任辽宁省副省长《中华儿女》曾对其做过专访

第二部分:對話盧柯——做科學就是做藝術

3月12日上午,記者在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十一屆全國委員會第三次會議共青團、青聯界別住地——北京鐵道大廈採訪了全國政協委員盧柯。訪談中,因為感冒,他不時轉過身去咳嗽幾聲;認真地按一二三條在紙上寫下記者的提問。他雖然被外界稱為是“完全中國製造”,但言談中也不時夾雜著英文詞句。

“科研體制改革力度太小”

記者(以下簡稱“記”):溫總理在2010年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到“深化科技體制改革,著力解決科技與經濟脫節的問題,推動以企業為主體、市場為導向、產學研相結合的技術創新體系建設,促進科技資源優化配置、開放共享和高效利用……”您怎麼理解這句話?

盧柯(以下簡稱“盧”):總理說得非常好。與科技的迅速發展相比,科技對產業的支撐作用顯得非常微薄。我從事的是材料研究,而材料是製造業的基礎,所以在2009年我做了一些實地調查,不管是國有企業還是民營企業,或者合資企業,他們對科技的渴望都讓我非常感動。不少企業出現一些科技問題之後,因為沒有一個非常暢通的渠道和合適的處理方式,他們沒有得到科研單位或者科技人員的幫助,問題只能擱淺。對此我很尷尬,企業出現那麼多科技上的問題,我們能解決的很少,馬上解決的更少,甚至我們花上一段時間去研究都解決不了,這充分反映了產業發展和科技發展之間的脫節。

記:國家每年投入那麼多錢用於研發,今年也提出“加快實施國家科技重大專項,中央財政用於科技的支出1512億元,增長30%。”這些投入難道沒有變成現實的生產力?

盧:這是眾多原因造成的,世界上很多國家都存在這個問題,在我們國家顯得尤為突出。若就科技人員個人而言,這種脫節是科研人員不願意去企業發現問題、研究問題、從而解決問題。現在有很多科研人員對這些問題不感興趣,他們熱衷於學術問題,做的事情要體現學術水平。什麼是學術水平?他認為就是發表論文,在高水平、高影響力的雜誌上發表,把大量的時間用在了這個上面,哪有時間去解決企業的問題。若要從大的方面來說,這就是科研體制的問題,“深化體制改革”這句話年年都在說,卻一直解決不了,為什麼?這就是問題。

記:改革開放30年來,我國的科研體制沒有實質性的變化嗎?

盧:這倒不是。我國的科研體制一直不斷在改,但是與科技的發展相比較,還是力度太小。這麼多年來,我們的評價體系沒有大改動,科研管理體系沒有大改動,資源配置也沒有大改動,這就是國內科研人員和國外不一樣的地方。國外科研人員對企業的問題很感興趣,他們願意給企業做顧問,因為這會提高他們的學術聲譽,而我們很多研究機構的研究員卻把眼光放在了國家的資源配置上,對他們而言,科學研究不是最重要的,拿到科研經費才是頭等大事,等拿到這個項目的經費後,他們還要去申請別的項目。有的人也不管自己有沒有能力,一年申請了30多個人月的項目,就是超人也做不完!但是奇怪的是大家最後都圓滿地完成了任務。問題在什麼地方?因為沒有最終的項目嚴格驗收體制。此外,科研人員也缺少信譽體制,所以說科研體制必須改革。

“求同思維約束了我們的創新”

記:我們國家科研人員創新能力的不足和科研體制的落後有必然關係嗎?

盧:創新能力不足是科研體制的一大頑症。從2001年到2008年,我們科研人員的數量翻番,工程師的數量翻番,這兩個數據比和美國是相當的。我們的論文數量已經不知道翻了幾番了,和我們的GDP一樣,登上世界第二,但是有創新的成果卻很少。究其原因,其中之一是我們從小所受的教育中求同性思維太重,求異性思維太輕!而科學研究正需要求異性思維。

記:求同性思維太重具體表現在什麼地方?您有過這樣的經歷嗎?

盧:做什麼都要一樣的,找選題首先看看國外有沒有人做過,有人做就開題,沒有人做就覺得沒有多大意思。別人都做過的,甚至成功的,我們再去申請還有什麼意思?僅僅是把別人的過程複製一遍!

至於經歷,我十多年前申請過一個項目,評審人第一個問題就是國外有沒有人做,我說別人都做了還有什麼意思?結果很長時間沒有得到資助。最終的結果是我們成功了,得到了國際的認可。所以說從骨子裡求同的思維約束了我們的創新,我們太需要創新的人才了。

記:溫總理的報告強調“人才是第一資源。要統籌推進各類人才隊伍建設,突出培養創新型科技人才、經濟社會發展重點領域專門人才和高技能人才,積極引進海外高層次人才”。

盧:的確,無論是教育,還是科技,過去兩年國家啟動了很多重要的人才計劃,包括中組部啟動的“千人計劃”,確實為吸引海外人才迴歸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這項計劃在海外已經引起非常大的反響,我在國外的時候有著很深的感觸,不僅僅是世界各地的華人,就連美國人也有所警覺,他們要考慮那些在美國的華人教授,哪些可以留住,哪些崗位可能需要補充。另外,我建議人才計劃需要配套統籌,以此來推進各類人才建設,如果單靠一兩個人的引進,可能很難改變現狀,我們要有傑出的帶頭人去培養隊伍,一批帶動一批,這樣我們國家的科技事業才能一直前進。

“對學術腐敗必須下狠手!”

記:您剛剛提到很多科研人員認為體現學術水平就是在高影響力的雜誌上發表論文,您在權威學術類期刊雜誌上發表過多篇文章,並且自2006年2月以來一直擔任全球最有影響力的科技期刊——美國《科學》週刊的評審編輯,您怎麼看待這個“論文潮”?

盧:近幾年,大量的中國人向《Nature》(《自然》)和《Science》(《科學》)這兩本最高水平的雜誌投稿,因為質量達不到要求,中國既是世界第一投稿大國,又是第一退稿大國,我們很多國內的科研人員屢敗屢投,這一點讓《Science》的編輯也很是困惑。作為《Science》週刊評審編輯,我看過太多同胞的論文,很多論文所涉及的問題重要性不夠或創新性不夠,或缺乏嚴密的推理分析,經不起推敲。所以最終上版的稿件寥寥無幾。

記:2009年底,國內有兩名講師涉嫌偽造數據發表論文,他們發表在國際學術期刊《晶體學報》上的70篇論文被一次性撤銷,您怎麼看待這一現象?

盧:這件事在國際學術界影響很壞,很惡劣,讓人觸目驚心!這裡面除了有科研人員的基本素質外,網絡的便捷也起了重要作用。過去沒有網絡,科學家就坐在那裡思考、做實驗、寫論文,推敲分析、然後寄掛號信,接著就是漫長的審核等待。現在不是了,網絡很快,一週內就接收了,兩週就可以被接受發表,同行審查不那麼嚴格了,所以真的發現、假的發現、大發現、小發現全部都出現在了網絡上,“揭黑打假”的人比比皆是,所以科研人員要正視自己的專業,要明白科學來不得半點虛假!

記:對於那些抄襲、弄虛作假的高知分子,您認為最好的解決方法是什麼?

盧:學術腐敗、學術潛規則這類事件必須下狠手!算算去年一年,我們國家倒在這上面的大學校長有多少?知名專家有多少?倘若這些事情發生在西方,那是沒有任何理由的,不管你有沒有讀過

這個文章,不管你是否只是一個掛名,不管你是不是審查不嚴,你都要承擔負責,因為你是在拿自己和你所在研究單位的學術聲譽做賭注。等待你的路只有一條——辭職並永遠被清除出這個隊伍!

記:對此您是如何要求你的學生端正態度的?

盧:我一年只收三個博士,我對學生培養有兩大環節。第一就是選題,我會說你感興趣什麼你就去找,如果找不到,我會給你幾個選題,幫你分析這些選題,他對哪個感興趣就做哪個,反過來如果他沒有興趣,要想做好是不可能的,那就不要開題。第二就是最後對結果的分析,這實際上是一個提高的過程,不要要求自己的論文必須在什麼級別的學術刊物上發表,這個無須苛求。我一直堅信做科學就是做藝術,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

“納米科技必將推動社會發展”

記:作為最年輕的中科院院士,您是如何和學生相處的?

盧:首先我要說的是院士對我來說只是一個獎勵,而不是一個頭銜,一個職稱!我的學生在填寫指導教師的時候都是盧柯研究員,而不是盧柯院士。作為老師,我認為最重要的是教他們怎麼做人,怎麼去做科學研究,我希望把方法傳授給他們,把思想的精髓傳遞給他們。所以一切都要從最基礎的做起,培養他們做研究的興趣,總結結果、分析結果、討論結果,最後得出什麼問題,我要把全過程的每個細節都告訴他們。所以在教學上我很苛刻,要求很嚴,他們的返工次數很多,按他們的說法就是很難做出一件讓“老闆“滿意的事情。所以他們很怕我。(笑)

記:納米材料科學雖然是全世界都關注的最活躍的研究領域之一,但在我們外行看來仍然比較枯燥,想聽聽您從事這方面研究的真實感受。

盧:多年之前,我們國家在這項領域中是落後的,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包括國家的扶持,很多很多人的努力,我們已經是國際先進水平,見證並參與這一個歷程對我來說是很幸福的!至於你所說的枯燥,我從來沒有體會過,我感覺研究室是我呆得最舒服的地方,能夠置身其中對我而言是最快樂的事情,比做任何別的事情都來得輕鬆,來得高興。

記:錢學森曾經說過,納米科技是21世紀科學發展的重點,會是一次技術革命,還會是一次產業革命。您怎麼理解這句話?

盧:走著看吧,(笑)這個我不好說,我現在身在其中,說好了有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嫌疑,說不好又會有人說我在潑冷水,就總體而言,我還是很樂觀的!至於是不是一次科技革命,是不是一次產業革命,我不敢說,但是我相信納米科技必將推動社會的發展!

記:具體而言,將會在哪些方面產生比較重要的影響?

盧:我認為可能比較明顯的應該是生物製藥和製造業,還有就是能源領域,這些方面都是有推動作用的。有些甚至可以很明顯的看到。

記:先前我們做了一個調查,竟然有很多人不知道“納米”是一個度量單位,您怎麼看待這個現象?是否與大家的希望背道而馳?

盧:總體上來說大家對納米的認識已經逐漸增加了解,但是我們還是要做好科技普及工作。我認為也用不著太急,因為某些科技領域發展個三五十年以後,才會對社會有貢獻,就好比不鏽鋼也是發明了幾十年以後才真正用上,這都屬於正常範疇。不是所有的事物都像因特網那樣,忽然間對大家影響那麼大。我之前在政協小組討論會上說過,經濟對科技有需求,科技也應該推動經濟發展,但是同樣我們大眾對科技發展要有耐心。畢竟科技本身的發展就需要一個過程。我們的納米科技已經做了20多年,你說說現在哪個物品純屬納米制造?沒有。但是我想或許再過20年,這樣的物品就會出現,所以大眾不能著急。對於科學家來說也不用著急,做一件事情馬上就要出成果,那是不可能的。我覺得這一輩子哪怕能做出一件事情對這個社會有用,自己就會很滿足。

曾经的最年轻院士卢柯任辽宁省副省长《中华儿女》曾对其做过专访

盧柯同志簡歷

盧柯,男,漢族,1965年5月出生,甘肅華池人,原籍河南汲縣。中共黨員,研究員,博士生導師,中國科學院院士。

1985年畢業於南京理工大學金屬材料及熱處理專業,1990年在中國科學院金屬研究所獲工學博士學位,2003年當選為中國科學院院士。

歷任中國科學院金屬研究所助理研究員、副研究員、研究員、博士生導師。

1997年至2001年 快速凝固非平衡合金國家重點實驗室主任

2001年至2012年 瀋陽材料科學國家(聯合)實驗室主任,中國科學院金屬研究所所長(其間:2005年至2007年兼任上海交通大學材料科學與工程學院院長)

2012年至2018年 瀋陽材料科學國家(聯合)實驗室主任

2018.10 遼寧省副省長

九三學社第十、十一屆中央委員會委員,第十二屆中央委員會常委,第十三屆、第十四屆中央委員會副主席;遼寧省第六、七屆委員會副主委,瀋陽市第十一、十二屆委員會主委;第十、十一屆全國政協委員,第十二屆、第十三屆全國政協常委;遼寧省第八、九屆政協常委;瀋陽市第十三屆、十四政協副主席;全國青聯第十屆副主席。(人民網資料 截至2018年10月)

原載《中華兒女》2010年第6期

作者 | 張小華 梁偉

曾经的最年轻院士卢柯任辽宁省副省长《中华儿女》曾对其做过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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