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河冯家:三代才女七对鸳鸯

唐河冯家:三代才女七对鸳鸯

1935年冯友兰全家在清华大学乙所院中合影。

中为吴清芝,左二为任载坤,右为冯友兰。

首排四子女,左起:长女钟琏,长子钟辽,次女钟璞,次子钟越。

唐河冯家 三代才女七对鸳鸯

中国当代着名女作家宗璞的身后,潜藏着一个显赫的文化家族--唐河冯家。

其父冯友兰是中国着名哲学家,叔父冯景兰是着名地质学家,文学史家陆侃如是她的姑父,哲学家张岱年是她的堂姑父,还有文学史家冯钟蕓是她的堂姐,刚去世不久的国学大师任继愈是她的堂姐夫……

冯家儿女多才情,女性尤甚。宗璞是冯家第三代才女的代表。宗璞的姑祖母是女诗人,写有《梅花窗诗稿》;姑妈冯沅君(淦女士)是“五·四”运动时期“先锋”女作家。

才女本多情。恰巧在这个家族里,曾出没过七对令人艳羡的学术鸳鸯。他们的情感往事有几分清纯、动人。

唐河冯家:三代才女七对鸳鸯

图|冯友兰与女儿宗璞

北大燕南园57号

着一袭浅蓝底碎花的真丝套裙,落落大方,毫无暮气……哪怕不开口,也觉着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大家闺秀风范--这是2009年,年逾八旬的宗璞给人的印象。

2000年春,宗璞突患目疾,一连几个月都奔走医院。动手术对于自幼体弱,且有“挨千刀”称号的她来说是家常便饭。而这次,她异常恐慌:“我害怕再也看不到自然界的花花草草,我不要变成盲人……”

“不要怕,我做完了我要做的事,你也会的。”她的心能听见父亲冯友兰说话。

每从医院回来,她一人静守在父亲的书房--北大燕南园57号“三松堂”。一到这里,她就能看到慈父拈须微笑的模样。此时,冯友兰已去世十年。

“我很困惑,您身为着名哲学家的女儿,为什么没有走上哲学道路?”很多人这样问。

“其实,这不是一种断裂,”宗璞说:“父亲唯一的爱好就是读书,并具有文学天赋,能写旧诗,小时候,他经常教我念诗、作文,培养了我的文学兴趣。我更多的是延续了父亲的真性情。”

冯友兰呆气里有一种儒家自强不息“傻劲儿”。宗璞继承了父亲对学术、事业的“痴心肠”。抗战初期,清华大学教授们从长沙往昆明迁移,途经镇南关,要过城门时,司机通知大家不要把手放在窗外,别人都照做了,只有冯友兰听了这话,便考虑为什么不能放在窗外。还没考虑完,便骨折了……

莫非童心未泯的宗璞,素来就是父亲背后温婉静默的闺秀?

不。对于女儿,冯友兰从没有半点私心。抗战胜利后,冯友兰担任清华大学文学院院长。宗璞报考了清华大学外语系(外语系隶属文学院),可还差一点分数,他都没“通融”一下,两年后,女儿才经过考试转入清华大学。

并未因父亲的身份顺风顺水的宗璞,晚年回忆:“没想到,在经历了一段或动荡或静好的岁月后,自己成了父亲的守护者。”母亲任载坤去世后,她身兼父亲的“秘书、管家兼门房,医生、护士带跑堂”。十年不过一瞬,最后支持父亲完成七卷本的巨着《中国哲学史新编》。为此,冯友兰还专为冯家的女人们赋诗一首:“早岁读书赖慈母,中年事业有贤妻。晚来又得女儿孝,扶我云天万里飞。”这足见宗璞在父亲心中的分量。

唐河冯家:三代才女七对鸳鸯

图|冯沅君与陆侃如

爱情高于一切

上个世纪20年代的中国,封建礼教的阴影仍未散去。自由奔放的爱情一如隔岸的莲花,遥不可及。就连才貌双全的林徽因,她的婚姻也受到“父母之命”的影响……振臂呐喊的鲁迅、新潮的胡适都毫无异常地败倒在包办婚姻的藩篱之下。

不过,冯家一名女子劈开了一条特立独行的爱情之路--她就是宗璞姑妈冯沅君。

1922年,冯沅君考入北京大学国学研究所,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女研究生。在“五·四”新思潮中开始小说创作,很快蜚声文坛,又得到鲁迅的青睐,时有“黄(庐隐)、凌(叔华)、冯(沅君)、谢(冰心)”之称。

她早年所有的创作都围绕一种信仰:“浪漫自由的爱情高于一切。”

“我们的目的却要完成爱的使命,无论别人怎样说长道短,我总不以为我们的行为是荒谬的。退一步说,纵然我们这行为太浪漫了,那也是不良的婚姻制度的结果,我们头可断,不可负也不敢负这样的责任。”

在小说《旅行》中,冯沅君是这样写的,她自己也是这样做的。

当年北京女子师范学校招考时,想去应考的冯沅君直接对母亲吴清芝说:“如果是说我上学花钱,我将来出嫁的时候不要嫁妆。”在上海,冯沅君敬重陆侃如的品德、才学,便主动而含蓄地向他表露了自己的感情:“我主张朋友间的感情要淡而持久。然而我们的友谊何以发展得如此快,我也不知道。鲜艳的花儿,祝你战胜了一切风霜!”

1929年,当冯沅君向大哥冯友兰要求同意她与陆侃如的婚姻时,冯友兰因为妹妹小陆侃如三岁,并打探到是妹妹主动追的陆侃如,他未置可否,最后蔡元培和胡适两位出面写信给冯友兰:“请不必多问。”冯沅君得以最终挣脱包办婚姻的枷锁。结婚后,曾轰动文坛、为爱而疯狂写作的“淦女士”冯沅君销声匿迹,跟随夫君研究中国古典文学,合着《中国诗史》《中国文学史简编》等。

冯沅君的文心和浪漫情思,在侄女宗璞那里得到了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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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冯友兰与任载坤

一个女人和一个家族

民国初年,冯友兰在上海念书的时候,有人将北京女子师范学校的任载坤介绍给冯友兰。但当时的恋爱绕不过父母的眼光。

任载坤家的女儿们在市井里流言蜚语不少。她们的父亲任芝铭是辛亥革命的前辈,他率先在河南提倡妇女解放,叫他的六个女儿统统放脚,并送她们到外边上学。

更糟糕的是,任载坤的二姐任纬坤,在进步报馆工作的时,和孙炳文在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情况下,自由恋爱,自由结婚。这一行为严重损害了任家闺女们的形象。

为此纠结半个多月的冯友兰,忐忑不安地给母亲吴清芝捎了封信,以征求母意。

“可以。”母亲答应了--不是吴清芝不知任家的“糗事”,而是她太希望有一个读书的儿媳。两人于1918年结婚。随后,冯友兰想带新媳妇回家看看,身边的好心人劝阻:“你老婆若回去的话,你母亲肯定不会让她出来工作,还是先别回好。”

冯友兰没有打消自己的想法,带着妻子回到老家。没想到,他和妻子在家没住几天,母亲就“撵”他们走:“我不要媳妇在家照料、伺候,只希望你们在外好好地做事,有了小孩我替你们照管。”

婚后不久,任载坤辞去了工作,始终跟随冯友兰左右,全身心相夫教子,成就了丈夫不朽的哲学事业。

“文革”初期,“反动学术权威”冯友兰蹲进了牛棚,任载坤每天提前吃完午饭,早早赶到牛棚前边的几块石头旁,坐在台阶上,看着丈夫跟着队伍出来吃饭,才放心回去。第二天照样去等。冯友兰“解放”后,把夫人每天守候他的地方称作“望夫石”。

不过,促成这个家族人才井喷的关键女子,无疑是冯友兰的母亲、曾担任女子学堂校长的才女吴清芝。她在丈夫冯台异去世后,成功帮助“三冯”兄妹完成了“三级跳”。

1907年,在湖北崇阳县只做了一年多县令的丈夫冯台异因病去世,此时友兰14岁,景兰11岁,沅君9岁。但吴清芝照常请老师来家给孩子上课,并将儿女送入公办学校,以谋得更好前程;

--1918年后,她又大力支援“三冯”兄妹赴美留学;

--儿女们到了婚嫁年龄时,开明的吴清芝支持他们自由恋爱,从而成就了这个家族一对对学术伉俪的罗曼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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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冯纕兰与张岱年

唐河冯家:三代才女七对鸳鸯

图|冯钟璞与蔡仲德

学术鸳鸯情更长

冯友兰说:“吾家代代生才女,又出梅花四时新。”而这些才女们一个个觅得“有才郎”,结成学术鸳鸯,一边学术,一边爱情。除了文史学家陆侃如,每年正月初二来冯友兰家拜年的“牛”女婿们还有哲学家张岱年、国学大师任继愈、音乐学教授蔡仲德……

1935年,冯友兰将堂妹冯纕兰介绍给了学生张岱年。晚年时,他还非常喜悦地回忆:“张先生旋即与余之堂妹定婚,以学术上切磋之友谊,申以婚姻,益亲密矣。”

30岁那年,由于患心脏病,冯纕兰从此一直在家养病。张岱年对夫人非常照顾。有一次,张岱年参加一次宴会,最后一道菜是红薯饼,他自己不舍得吃,却夹起一块用餐巾纸小心地包好放到上衣口袋,别人好奇不知其用意,他悄悄地说:“带回家让你师母也尝尝。”至于上街买菜做饭琐事,全被张岱年一人包揽。不过到了90多岁的时候,他身体不好,冯纕兰却出人意料地挎着菜篮出去买菜了。

冯景兰的女婿、冯钟蕓的丈夫任继愈谈到自己的爱情,他说:“处理家庭关系,要求同存异,人不能完全一致。完全一致,限制了两个人的自由,都不舒服。她有她的天地,我有我的天地。”

相比之下,宗璞和蔡仲德的爱情显得更加梦幻、唯美,不染杂俗。

2004年后,更多寂寞爬满了宗璞的身子。这一年,她人生的另一半--夫君蔡仲德去了“火星”。宗璞一口咬定:“仲德只是飘然飞向遥远的火星,他时刻在想念我,并在那里给她搭好一个温馨的新家,这是我们的约定……”因此,她常在北京晴朗的夜晚,遥望星辰,流连往事--

“仲德,你可记得,你在繁忙的教学、研究之余,为我编辑了四卷本文集,并为我的草稿挑毛病……如今,你去了火星,我问谁去?”

寂寞如斯。宗璞从不因为丈夫的离去而颓废:“因为有了他,我的生活才这样丰满……但是他去了。所幸的是他的力量是这样大,可以支持我,一直走上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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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940年冯景兰在西康荥经铜矿时,与夫人和幼女冯钟潮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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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唐河封冯友兰纪念馆冯台异与吴清芝

冯家才女&鸳鸯谱

【三代才女】

第一代:吴清芝,曾担任女子学堂校长;冯士钧,宗璞姑祖母,着有《梅花窗诗稿》。

第二代:冯沅君,着名作家,代表作:《旅行》、《隔绝》和《隔绝以后》等小说。

第三代:宗 璞,主要作品:《红豆》、《弦上的梦》、系列长篇《野葫芦引》等。

【七对鸳鸯】

第一代:冯台异&吴清芝。

第二代:冯友兰&任载坤,冯景兰&仝王君,陆侃如&冯沅君,张岱年&冯纕兰。

第三代:蔡仲德&宗璞,任继愈&冯钟芸。

(文化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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