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西廂:普救寺竟做起了婚戀旅遊

近年,教堂婚禮作為西方婚戀文化以其時尚、莊嚴、浪漫的形式,正慢慢走入中國尋常百姓家,受到都市白領及知識階層的追捧。 基督信徒和非基督信徒都可以在教堂舉行婚禮,教堂式婚禮讓結婚成為一生的盟約。耶穌說:“上帝所配的人便不可分開。這一生一世的愛情,因為今天而完美。”

但是,同為宗教的中國道教和佛教,寺廟的清規戒律很多,與所謂婚戀格格不入。莫說舉行婚禮,即便是小情小調也是隱晦的、下流的和見不得人的,儘管道教主張天人合一、陰陽互補,佛教的和尚廟旁邊往往是跟著一個尼姑庵。

當然,道教文化與民俗一脈相通,故而民間的結婚儀式多少也帶點與道教文化相關的東西。但是,對於佛教,卻斷難與婚戀扯上關係。不過今天這篇文章所提及的山西普救寺卻是一個例外,普救寺因為歷史上的幾樁風流韻事而注入了幾許浪漫的愛情故事。適逢月圓,適逢中秋,適逢婚戀也成為一種旅遊訴求的時代,我們不妨探究一下普救寺的婚戀旅遊淵源。


月照西廂:普救寺竟做起了婚戀旅遊


山西永濟 · 普救寺


【正文】

普救寺是個能夠買到玫瑰的寺院它位於山西省永濟市,是名著《西廂記》故事發生地,寺前立著巨大的同心鎖,上寫劇中名句:“願有情人終成眷屬”。今年8月,普救寺景區舉辦第21屆愛情文化節,10對情侶在現場體驗了唐制婚禮,有的來自國外。

又是一年一度花好月圓的中秋節。

張生和崔鶯鶯的故事,就是發生在很久以前的某個月夜,從那以後1300多年,普救寺幾經滄桑,起而覆滅,滅而又起,月相盈虧,花季來去,不變的是一代又一代人對花好月圓的憧憬和珍藏。“一人情天下情也”,普救寺那時的月光,穿越時空,照亮無數的孤獨與纏綿、失意和夢想……

都是月亮惹的禍

普救寺香火較盛,但人最多的地方不是菩薩洞或大佛殿,而是崔氏別院,也叫梨花深院,當年崔氏一家寄居之地。

崔氏別院有上房和東、西廂房各3間,西廂房就是崔張相會的那個西廂。走進院裡,迎面一道屏風,上書:“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拂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

這是崔鶯鶯給張生的回信,張生去信時附詩云“莫負月華明,且憐花影重。”那幾天正是農曆二月十五前後,在這兩位文學愛好者的溝通和交往中,月亮發揮了促動、引領和見證作用,對月亮的期待是他們那幾天的共同心理。

張生希望太陽早些下山,“無端三足烏,團團光燦燦;安得后羿弓,射此一輪落?”崔鶯鶯“自從那日初時想月華,捱一刻似一夏,見柳梢日頭遲遲下,早道‘好教賢聖打’。”作為中間人,紅娘總結說:“我看那生和俺小姐巴不得到晚。”

待月,是西廂記故事的“賣點”,王實甫作品全名為《崔鶯鶯待月西廂記》。西廂記故事在王實甫作品中達到了極致表達,在那之前已流傳演變了500年。

最初作品是唐傳奇《鶯鶯傳》,作者元稹(779-831)。元稹和白居易並稱元白,今天看來他成就和影響不如白居易,但也有名句傳世:“曾經滄海難為水”“貧賤夫妻百事哀”,都出自悼亡詩,體現他對原配妻子的深情。不過他和女詩人薛濤、劉採春等的韻事也流傳頗廣,還有這個《鶯鶯傳》。

《鶯鶯傳》3000多字,“待月西廂下”詩句和張生跳牆等情節都具備,“崔之東牆,有杏花一樹。既望之夕,張因梯其樹而踰焉。”今普救寺裡,有“張生踰牆處”,近牆一樹可作梯,常有好事者攀援仿效,景區立牌“請勿攀登、謝謝合作”。

《鶯鶯傳》裡雖跳了牆,但與後世流傳《西廂記》不同,崔張並未成為眷屬,而是男方始亂終棄,雙方各有所歸。元稹未標明“本故事純屬虛構”,後人熱衷於“對號入座”。從宋代開始,不少學人都認為張生就是元稹本人,崔鶯鶯是他第一個前任,西廂記故事是普救寺裡的一段玫瑰往事。

這一論斷始自北宋王銍的《傳奇辨正》,文章旁徵博引論證了張生就是元稹的夫子自道。這一觀點得到後世許多認可,到近現代陳寅恪、魯迅等也繼承此說,陳寅恪還進而推斷崔鶯鶯是“酒家胡”,即從事服務業的中亞粟特族移民女子,原名曹九九。當代西廂記研究大家王季思等也認同《鶯鶯傳》是元稹自傳體小說的說法。

近些年出版的西廂記相關書籍中,這一說法似成公論,也是討論熱點,網上還有人據此渲染評說元稹的個人生活。倒是日本學者內山知也在《隋唐小說研究》中作了些辨析,認為《鶯鶯傳》並非元稹個人傳記小說,而是含有訓誡年輕科舉考生之意圖的作品,也算一說。

元稹可曾想到,對普救寺那些月光的描寫會給他私生活引來這麼多、這麼長久的關注。他祖上屬鮮卑族拓跋氏,是北魏皇族。先祖高歌“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從大漠直驅中原。後人低吟“微月透簾櫳,螢光度碧空。遙天初飄渺,低樹漸蔥蘢。”周旋於閨閣帷幔之間。這般異趣,有些意味。不過討論元稹個人生活屬另外主題,對西廂故事來說元稹是不是張生原型不應是重點,重點是這個發生在普救寺裡的故事,這故事引起後人持續關注、不斷演繹。

宋代秦觀、毛滂等寫過相關詩詞,毛滂《調笑令之六·鶯鶯》:“西廂月冷蒙花霧,落霞凌亂牆東樹;此夜靈犀已暗通,玉環寄恨人何處。”趙令疇的《蝶戀花鼓子詞》中說,在當時,崔張西廂故事士大夫“無不舉此以為美談”,倡優女子“皆能調說大略”,但“惜乎不比於音律,故不能播之聲樂,形之管絃”,所以他創作了可演唱的鼓子詞。《蝶戀花鼓子詞》分十章,演繹了故事主要情節。待月一節:“庭院黃昏春雨霽,一縷深心,百種成牽繫。青翼驀然來報喜,花箋微諭相容意。待月西廂人不寐,簾影搖光,朱戶猶慵閉。花韻拂牆紅萼墜,分明疑是情人至。”西廂故事由此從段子變成了曲子。

從相關記載看,宋金時期民間說唱戲曲中,有關崔張西廂故事的存目很多,作品今多散失。好在還有董解元的《西廂記諸宮調》。董解元的具體情況不可考,僅知他是金代章宗(1190-1208)時人。董解元《西廂記諸宮調》將原來始亂終棄的結局改為大團圓,諸宮調有說有唱、多人合演,已接近成熟的戲劇演出。

在此基礎上,一百年以後,元代王實甫《西廂記》問世,普救寺裡的月下故事,通過這一佳作廣為人知。明初賈仲明稱:“新雜劇,舊傳奇,《西廂記》天下奪魁。”清初金聖嘆將《西廂記》列為“天下第六才子書”進行評點,並稱:“讀《西廂記》畢,不取大白(酒杯)自賞,此大過也。”《紅樓夢》“西廂記妙詞通戲語”一回中,有賈寶玉和林黛玉共讀西廂的情節,稱其文“詞藻警人,餘香滿口”。

那輪西廂明月,在漫漫歲月裡,不知裝飾了多少人的夢。“你看那淡雲籠月華,似紅紙護銀蠟;柳絲花朵垂簾下,綠紗茵鋪著繡榻……”

月照西廂:普救寺竟做起了婚戀旅遊


山西永濟 · 普救寺西廂。攝影:新華社記者王文化

透過開滿鮮花的月亮

穿過籠罩在西廂上的旖旎月光,可以依稀看到普救寺滄桑的模樣。

普救寺在永濟市蒲州鎮,百年前這裡叫蒲州府永濟縣。蒲州是個古城,唐代曾被稱為中都,位於首都長安和東都洛陽之間,今已蕭索,當時是繁盛所在,普救寺在城邊。

《鶯鶯傳》中張生到蒲州旅遊,住普救寺,遇到客居於此的崔氏一家,崔氏路過這裡準備去長安。《西廂記》中張生去長安過蒲州訪友,順道到普救寺旅遊,遇崔氏一家扶柩從長安回博陵老家暫住寺中。情節有別,背景一致,即:蒲州是交通樞紐也是旅遊目的地,普救寺是旅遊點也提供住宿。

《曾國藩日記》中載“二十五日,早,渡黃河,行七十里,宿坡底,山西蒲州永濟縣地,去府城才五里,望中條山如在睫底。”這是1823年的事,坡底即寺坡底,因位於普救寺下而得名,這說明直到清代,普救寺一帶仍是交通要道上行旅投宿處,也有風景可看。

唐時更是如此,“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的鸛雀樓就在蒲州城外,中條山和黃河撐起蒲州顏值。《西廂記》中,張生一出場就是到蒲州瀏覽黃河,“你看好形勢也呵……帶齊梁、分秦晉,隘幽燕。雪浪排長空,天際秋雲卷。竹索攬浮橋,水上蒼龍偃。”

“水上蒼龍”指的是蒲津渡上的浮橋,《資治通鑑》載:“開元九年(721年)十二月,新作蒲津橋,熔鐵為牛,以系絙(粗繩索)。”後因黃河東移,鐵牛沒於水中,漸漸失蹤。1989年,當地經過一年多的查訪勘探,出土4頭鐵牛,現存蒲津渡遺址博物館,最重的45噸(不包括牛腹下6根長近4米的地錨)。這一工程花費了大唐約一年的財政收入,鑄鐵牛及相關設施用去全國年產鐵量的五分之四。

完成這一浩大工程是為了保證從長安到蒲州的交通。從長安到山西、河北,經蒲州是最便捷的路線,這一路線是大唐主要官道之一。崔氏要回的博陵在今河北衡水深州、安平一帶,博陵崔氏是唐時名門大姓之一,寫“人面桃花相映紅”的崔護屬博陵崔氏。深州以蜜桃著稱,春天那裡總辦桃花節,從西安開車去,走高速最短的路線要過永濟。

在唐代,蒲州是熱點城市,普救寺屬景點,張生和崔氏作為流動人口住在普救寺,在清修之地成就綺麗之思,現在看來有些怪異,放到當時環境中卻不難理解。在南北朝時期,佛寺就常接納俗客住宿,唐代這更是成了佛寺的一個收入來源,《東城老父傳》載:順宗舍錢30萬給昌立大師建佛堂,“又立外屋,居遊民,取傭給。”有研究者說:“唐代宗、德宗時期,佛寺寄居蔚成風氣,寄寺者廣及官民各階層。”

那時寺院相當於有賓館的景區,在這樣的地方發生點浪漫故事並不奇怪。唐傳奇中除了《鶯鶯傳》,還有《荊十三娘》《李元平》《王志女》等,都是記述士子和女子在寺院裡相識相愛的故事,結局大都是天亮就分手。

荊十三娘、李元平等邂逅的寺院早已湮沒無聞,只有普救寺,時隔千年,後人仍不斷來現場考察故事發生的道路、牆頭和院子,這得益於西廂故事經久不息的傳播。

普救寺現存明代碑刻稱寺院“創於隋唐”,唐初一些佛家著作和詩文中都提到普救寺,《三藏法師傳》載,玄奘取經回來後,參與翻譯的有蒲州普救寺僧人鍾秦、神宮。元稹的朋友楊巨源是蒲州人,寫過《同趙校書題普救寺》雲:“東門高處天,一望幾悠然,白浪過城下,青山滿寺前。”

如曾國藩所記,普救寺在蒲州城東五里,《鶯鶯傳》《西廂記》中都稱寺在蒲州城東十多里,元稹20歲曾在蒲州住過一段時間,對普救寺應該比較熟悉,不知為何寫錯距離。永濟人說可能是他記錯了,其實故事裡的真實本就是個依稀模樣,但這個依稀模樣有時比真實更有生命力。

《鶯鶯傳》傳世,西廂成了普救寺名片。金代王仲通《普救寺鶯鶯故居》寫道:“花飛小院愁紅雨,春老西廂鎖綠苔。我恐返魂窺宋玉,牆頭亂眼竊憐才。”這詩作於1204年。

300多年以後,明嘉靖四十三年(1555年),蒲州大地震,崔鶯鶯的西廂、張生的牆頭均蕩然無存。9年後開始重建,建成後,主持此事的蒲州知州張佳胤作詩:“勝地曾為瓦礫場,浮圖今放海珠光……莫向空門悲物理,從來吾世有滄桑。”

又300多年過去,1920年普救寺大火,勝地重為瓦礫場,僅存明代所建舍利塔(因西廂故事緣故被稱為鶯鶯塔)。新中國首任駐美大使柴澤民曾作《題鶯鶯塔》:“來到西廂下,頹然無片瓦。紅娘何處去,獨有鶯鶯塔。”

1986年,普救寺再次重建,重建緣由和依據是《西廂記》。重建前時任山西省領導的白清才說:“《西廂記》裡的普救寺在運城永濟西廂大隊,現在只剩下一個鶯鶯塔……把普救寺恢復起來,按張生遊西廂的格局,肯定會吸引很多遊客。”

西廂大隊由寺坡底等村合併而成,因西廂故事而得名,那是1956年的事,現稱西廂村。1990年,普救寺又一次建成,趙樸初先生題寫山門楹聯:“普願天下有情,都成菩提眷屬。”

月亮的臉在改變

蒲州府永濟縣變成永濟市蒲州鎮,是社會變遷此消彼長;普救寺的西廂成了西廂村的普救寺,是藝術魅力影響現實。

西廂故事帶來的變化,不僅改變了普救寺,還涉及到月亮。以前的月老,現在都叫紅娘。

西廂故事本身演化也很豐富,其中故事結局的改變耐人尋味。“始亂終棄”和“有情人終成眷屬”,這兩個對感情走向的權威表達都出自西廂故事,也是故事的兩個結局。

《鶯鶯傳》中寫張生要去長安,“當去之夕,(張生)不復自言其情,愁嘆於崔氏之側。崔氏陰知將訣矣,恭貌怡聲,徐謂張曰:‘始亂之,終棄之,固其宜矣,愚不敢恨。必也君亂之,君終之,君之惠也;則沒身之事,其有終矣,又何必深憾於此行?然而君既不懌,無以奉寧。君嘗謂我善鼓琴,向時羞顏,所不能及,今且往矣,既君此誠。’因命撫琴,鼓《霓裳羽衣序》,不數聲,哀音怨亂,不復知其是曲也……投琴,泣下流漣,趨歸鄭所,遂不復至。明旦而張行”。這是他們最後一面,元稹筆力非同一般,鶯鶯“像謝幕演員眼看著燈光熄滅”的糾結宛在眼前。

對於張生的絕情,後人進行過許多分析,有的說是因為門閥婚姻制度,有的說就是喜新厭舊,不一而足。但在唐代,人們對這個結局並沒有多少議論,宋代就不同了。毛滂寫道:“薄情少年如飛絮,夢逐玉環西去。”直指張生薄情。

金代董解元《西廂記諸宮調》寫張生幫助崔家,老夫人許婚又反悔,給崔張私會添加了秩序上的理由,且最終二人結合,發乎情、止乎禮。這或許是因為宋代以後,社會變遷,人們婚戀觀發生變化,更重視感情專一、家庭秩序。

唐傳奇中,寺院士女遇合故事多無正果,在宋金話本戲文中,為攀龍附鳳移情別戀的是反面人物,飛黃騰達後不離不棄的光彩照人。如《趙貞女》中,蔡二郎中狀元后拋棄並暗殺前妻,結果被雷劈死。《劉知遠諸宮調》中,出身低微的劉知遠貧賤時娶李三娘,成為統帥後不忘舊情,夫妻團聚。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或可理解西廂故事結局的改變。

王實甫《西廂記》結尾張生得中狀元,迎娶崔鶯鶯,稱頌她“四德三從”,發願“永老無別離,萬古常圓聚,願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屬。”元稹筆下那個哀婉的結局,已全無蹤影。從藝術感染力來說,有些不一樣了。

清初金聖嘆對此不以為然,動手進行刪改,去掉了張生中狀元娶崔鶯鶯的第五本,以崔張分別後張生在行旅中驚夢結束。終句在“別恨離愁,滿肺腑難陶洩。除紙筆代喉舌,千種相思對誰說。”保留悲劇的韻味。

這樣設計,倒和普救寺周邊的民間傳說有異曲同工之處。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雷建德曾在永濟農村多方走訪,鉤沉關於西廂故事的民間記憶,輯成《西廂軼事》一書。其中有“鶯鶯殉情成沙”“紅娘遇難變鳥”“鶯鶯塔傳奇”等,展示了西廂故事一個奇幻的結局,這個結局是有神話色彩的悲劇,且與普救寺景物相關。

普救寺前坡下有大量流沙,細綿晶瑩,當地人稱鶯鶯沙。傳說張生去後長久不返,鶯鶯登塔遠望長安,幻覺張生前來迎娶,“她不顧一切地向張生撲去,不幸墜塔成沙,擁出山門,多年來任憑風吹日曬,雹打雨淋,都始終等待張生的迎娶。”紅娘聞訊傷心墜入黃河,化為紅腿水鳥,發出“張郎張郎”的鳴叫,還常棲在普救寺前的鶯鶯沙上。老夫人悔愧難當撞塔身亡,變成蛤蟆跳入塔底,今人在塔下以石叩擊,可聞蛙鳴,是老夫人悔悟之聲。

鶯鶯塔的蛙聲是普救寺景區一個獨特處,鶯鶯塔也因之成為我國園林古建中四大回音建築之一。這蛙聲和寺前坡下流沙有關,再次重建普救寺時,當地政府發現因村民拉沙造成蛙聲減弱,曾發通告嚴禁拉沙取土。

鶯鶯成沙等傳說究竟為何人所創、起於何時,已很難弄清楚。這些傳說不是採自西廂村,是來自中條山中和黃河灘裡的村子,當時給雷建德講述的都是七八十歲的老人。西廂村人口來源主要是上世紀初從周邊省份過來的難民,對《西廂記》的認識多來自蒲劇。蒲劇興起於蒲州,當地人稱亂彈戲,《西廂記》是蒲劇經典劇目,改編自王實甫作品。

王實甫作品廣為傳播,但質疑大團圓結局的不只金聖嘆,明代徐復祚等也認為王實甫《西廂記》止於驚夢,大團圓是別人續作。第五本從藝術表現力上不如前四本,但有論者提出這不是被質疑的主要原因,“世界原稱缺陷,人情自古刁鑽。探來俗語演新編,任他顛倒事,直付等閒看。”明中葉後不少人認為世界本不完美,所以不認可作品的大團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普救寺周邊民間傳說也表現出對大團圓結局的拒絕,或也是基於對世事人情的無奈。

儘管如此,金聖嘆還是稱“願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屬”一句“實乃妙妙”。雷建德在收集民間傳說後,創作《白話西廂記》等作品,結局也選擇大團圓。夢想,總是要有的吧。

月光把夢照亮

採集西廂記民間傳說時,年輕的雷建德是永濟縣一名變電站運行工,高中畢業的他上學時的夢想是當秘書、記者和作家。沉浸到西廂故事裡之後,他不斷有文章見報,引起不少關注,先後成為機關秘書、行業報記者並出版了多部文學作品。他說:“《西廂記》就像是我一生在做著的一個夢。”

雷建德走訪了50多個國家和地區,發現多半地方的《百科全書》對《西廂記》有記載和肯定。他收集了9000多件《西廂記》相關瓷器、雕塑、剪紙、火花等物品,還創建了西廂記網絡展覽館,展出相關古籍、研究作品和瓷器、木雕以及戲劇、皮影、影視劇等等。

作為“文化顧問”,雷建德參加了第21屆普救寺愛情文化節,感到那裡的人氣日漸升高。張曙光是1990年到普救寺景區當臨時工的,現任普救寺旅遊有限公司總經理助理。他說:“開始時每年也就一兩萬遊客,多是來看熱鬧,對《西廂記》沒什麼概念。後來人逐漸多了,來自全國各地還有海外,大都是奔《西廂記》來的。近幾年,情人節和七夕在寺前賣玫瑰的也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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