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的诗好在哪里?

李商隐的诗好在哪里?

李商隐的诗是有革命性的,我用“革命性”,也许大家觉得很不恰当,因为很少人这样来评论李商隐。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常常忽略有一种革命是观念的革命。

为什么当时的人去为李商隐的诗做注解,始终觉得最难?我读书的时候,跟着已经去世的俞大纲先生读李商隐的诗,俞大纲先生还是说李商隐的诗最不可解。李商隐的诗有太多的无题,这说明诗人本来就没有给你题目方面的暗示,你不知道他在写什么。我一直觉得这是李商隐了不起的地方。他所有的暗示都在文字本身,“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难道不够清楚吗?还要一个题目吗?

如果要题目来指导我们读诗的话,我想已经不是诗了。我一直觉得历来对李商隐的注解是希望把它扭转到正统文化里面的意图。希望他写“相见时难别亦难”可能讲的不是某一个爱人吧?很多人把这句诗解释成李商隐是在写他与令狐楚、令狐绹的关系,因为他曾经受到令狐家族的重用。后来王茂元重用他,他又到王茂元家里做事,令狐楚、令狐绹就觉得李商隐有点背叛了他们的家族。这样来解释“相见时难别亦难”,真是让人倒胃口。

传统的文学史,在面对李商隐的时候似乎一直在找大帽子,不能接受一首诗没有大帽子,所以觉得他的诗不可解。如果把大帽子拿掉,怎么会不可解?“相见时难别亦难”,不是清楚得不得了吗?就是见面很难,不见面也很难。就这么简单。私情的对象是谁,有那么重要吗?我们有爱的渴求时,对象有时候是甲,也有可能变成乙。

当是甲的时候,似乎只能是甲,可是常常发现没有那个甲,一定会有乙出现,李商隐最了不起的一点就是把这些不确定的人物都拿掉了。他就是写一个状态,每一个人读到这句诗,都吓一跳,说他怎么在写我?李商隐在写所有的人,因为所有人的情感状态都是这样。他写的是生命里面的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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