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是“開源”這個詞提出的第二十個年頭。對於這個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一年，已經有相當多的文章和會議對其進行了討論，其中絕大部分可以稱之為自我表揚和固執己見。很不幸，開源的倡導者們似乎不能夠或者不願意深入反思開源對於整個世界的真正影響，以及開源所造成的巨大的灰色地帶。讀者朋友們，恐怕世界上現在只有我來告訴你“這裡沒有開源社區”以及“開源從不代表創新”，只有我來告訴你希望開源作為解鎖公平社會的機制是巨大失誤，以及為什麼我們每個人都應盡力做出改變。我們不必為開源帶來的問題或者解決方法負全部責任，但是我們都一定程度地助長了開源帶來的問題，並因此應該協助解決。
首先，有一個好消息，也可能是壞消息。在2016年由黑鵝公司（Blackduck）進行的一項調查顯示96%的軟件產品使用到了開源軟件，這個數字到現在很可能已經變得更高了。在軟件的世界，尤其是在互聯網基礎設施上所使用的軟件中，開源軟件佔有了絕大多數。有人說，毫不誇張地講，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屹立於開源軟件之上，或者說如果沒有現在這種形式的開源軟件當今這個世界將不復存在。我不知道該如何計算開源軟件的總價值，但我知道如果開源軟件突然消失，所造成的結果將是一場災難性的，對於人類來說毀滅性的危機。所以當我寫下“開源已經失敗”時，我不是從技術的角度出發的，因為開源已經被無數成功的商業案例、產品和服務證實了它的成功。可如果說開源驅動了全世界整體的革新則是一種可恥的掩飾。更好的說法是計算科學的進步依託於開源軟件開發的巨大成就。如果你覺得我是在危言聳聽，請繼續往下閱讀。
有趣的補充：事實上由於相當數量技術管理人員和和風投師們絕對的、可悲的愚蠢，使人們得出開源軟件不比閉源軟件更成功的結論。你將不斷聽到風投師帶著十足的坦誠說，一家創業公司如果發佈開源軟件估值將減少10%。隨後風投師們又會很容易發覺開源軟件和貪婪的資本主義之間的關係。我這麼說是因為有些人事業的成功依靠勸說其他企業使用開源軟件平臺，以建立快速增長的龐大軟件生態系統，並維持其在一些行業的支配權。我曾對很多公司給出過這樣的建議，更多的公司並沒有採納我的建議。在一些技術圈子內你還能夠聽到“開源是共產主義”這種使我極為困惑的論斷。這些人通常還發誓他們的公司內沒有人使用開源軟件，而實際情況則是所有人都需要使用這些軟件。
在這篇文章中，“失敗”指的並不是技術上毫無成績，而是說它缺乏社會意義。當我們還年輕氣盛時，我們走在所謂推廣免費軟件甚至開源軟件的前列，我們知道這是很危險的事情。它的目的是在這個行業中點起一把火，暗中使已有的壟斷力量覆滅，建立更平等的財富分配方法，推動二十一世紀的人類發展。它是軟件領域的民主化，並打破所謂的數碼鴻溝。而這個假定是完全錯誤的。這片文章的核心觀點是：開源軟件不但沒有阻止財富分配的不平等加劇和公司實力的過分增長，反而助長了這一情況。開源的支持者們此時並沒有意識到這個真實的，不幸的結果，反而成為了巨大機器中的一個齒輪，一個奴才，一個有用的傻瓜。
思考開源在解決財富分配的不平等加劇這個問題中的作用時，考慮微軟公司具有指導意義。並不是因為我喜歡挑剔這家公司，或者認為他們是邪惡的。微軟是上市公司並不比其他公司更加邪惡或優於其他公司。更準確的說，我想把這家公司單獨考慮，因為這家公司對於開源軟件的態度近年來有所改變，並且能夠印證我的試圖說明的觀點。你是否曾考慮過為何這家公司對於開源軟件的態度會有如此大的改變，從宣傳“Linux是癌症”到宣傳“使用我們的開源軟件“？是因為公司現任管理人員改變了曾經的想法，能夠認識到開源軟件作為現代資本主義這個龐然大物的基石作用嗎？
亞馬遜，谷歌，臉書，也包括微軟，這些備受華爾街青睞的公司，幾乎可以代表我們所說的大技術公司。這裡我們只會討論前三個，由於微軟比較特殊，我們稍後再說。前三家公司有什麼相似之處嗎？這幾家公司的業務完全基於開源軟件，並且他們為使用授權支付給其他軟件公司相當少的費用，這就是他們成功的秘密。他們都吸取了很早就被人發現的經驗，建立一個可盈利的公司首選使用開源軟件作為基礎，招募一個聰明的工程師團隊，並使自己走上成功之路。以上就描述了這幾家公司所做的一切。
微軟達支持開源軟件經歷了一些波折，當它們試圖建立雲計算服務Azure時，才認識到自己的誤區。曾經他們為僅僅使用Windows一個平臺，支撐起自己的商業帝國而自豪。但是很快他們意識到，享有與競爭對手相同的邊際收益，並利用好雲計算中規模帶來的經濟效益，最好的途徑是儘量使用開源軟件，即使時意味著很多用戶將使用Linux系統的變種。
前面所說的一切，根本問題在於你可以使用開源軟件創建受專利和版權保護的服務。你所使用的軟件是共享的、開源的，但是你創建的應用程序和服務不需要開源，尤其是你的軟件通過網站送到用戶手中時。即使是最著名的“共產主義“許可，常被人稱為反商業化的 GNU GPL v2 和 v3 許可，也對臉書，谷歌，微軟和亞馬遜的網頁應用無能為力。同時我們不應忘記一些公司如何潛入GPL v3 許可的設計程序，暗中妄圖阻止網頁應用使用許可中的漏洞的封堵工作。
你也許會問，然後呢？這與財富分配不平等加劇有關嗎？在這些例子中，這些人建立了公司，掙了相當多的錢，而其中僅有極為有限的一部分僱員因此獲益，同時他們還儘量不給其他軟件付費。這些收入未曾離開雲計算的“加州旅館”。這就意味著這些公司高價聘請的專家和管理人員獲得了獅子開大口般的分紅，使10%的人得到了遠高於其他人的分成。在開源軟件激增以前，公司通常需要為他們使用的每一行代碼付費，使得財富分配更為分散。
之後我讀了來自華爾街日報的克里斯托弗·米姆斯所寫的推特，它給了我寫這篇文章的靈感：
有一件人們未曾充分討論卻又極為重要的事：從1978年至今，幾乎所有增加收入不平等的情形，都可歸因於最優秀的企業中員工的工資與普通人工資的差異。
現在我們意識到，這些最優秀的企業生產力水平，之所以能夠異乎尋常地迅猛增長，我們應該關注這些企業如何創建和使用自己私有的軟件和其他信息技術。
第二張圖格外有意義，其中提到的”自己私有的軟件和其他信息技術“指的就是那些基於開源軟件開發的軟件或技術。或許曾經的情況不是如此（第二種圖所示的起始時間是上世紀80年代），但進入本世紀以來確實是這種情況。
想想看，最理想的獲得鉅額財富，並儘可能據為己有的方法，是基於開源軟件建立你的公司的核心業務。在這過程中大公司使用開源軟件積累了鉅額的財富，貧富差距不斷擴大，很少有人為獨立開發者的開源軟件直接付費。這句話可能會引來一些爭議，因為開源軟件開發者很容易找到高薪的工作。但是，這份工作通常是為他的僱主做產品，而他們自己並不擁有知識產權。僱主們很願意給這些專家級的開源開發者支付薪酬，只要他們願意放棄知識產權。絕大部分開發者，不論開源與否，都對這樣的情況比較滿意。退一步講，如果你的薪水是最高的10%，5%，甚至1%，並且不需要為找工作發愁，你會關心後90%的人嗎？
前面提到的問題引發了我對知識產權法的思考。開源軟件這個夢想，如同他的支持者們所說的那麼先進，是軟件的民主化，用以實現軟件所有權和知識產權共享的目標。最終的結果是，如果沒有人擁有軟件，那麼軟件就成為所有人共有的。不幸的是，這個想法沒有考慮到專利法，和受專利保護的軟件，開發者可能會為他的軟件申請專利，並獲得批准，但最終專利的所有者則是他的僱主，因為是他的僱主僱傭他寫了這個受專利保護的軟件。版權也是如此。公司或僱主通常擁有版權，他們的開發者們所寫的代碼受其僱主擁有版權的限制（一些僱主相對更好，不會有這樣的限制）。在這種情況下當僱員離開了他們的僱主，他們所擁有的權利是非常有限的，無論是開源與否。當然他們可以引用這些軟件，但是軟件的所有權還在他們的僱主手中。這是開源思想失敗的最根本原因。如果與日俱增的開源軟件無法解決科技行業貧富差距不斷增大的問題，甚至實際上助長了問題，那麼開源還有什麼意義呢？
有些人可能會爭辯，認為我前面所說的問題本質上沒有錯，他們認為這就是市場的運轉方式，這是資本主義經濟的一個結果。假如說我們生活在一個最優秀的企業無法與它的競爭對手拉開差距的時代，我是不會相信的。恰恰相反，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正處於前面所說的情況的對立面。極少數的企業能夠積累堆積如山的財富，並且還在以驚人的速度增長。這些企業善於使用知識產權法，掃清具有威脅的競爭對手，並在其所處的行業內形成壟斷。這種情形在很多層面上都應引起大家的注意，其中兩個格外引起我的關注：1、體型龐大，富的流油的企業將是懶惰的，不具備創新能力的；2、高度集中的財富是滋生階級矛盾和政治分歧的溫床。此時此刻，第一點還只是停留在紙面上，而第二點在無數獨裁者統治者身上已經反覆印證。開源軟件已經成為第二個問題形成的原因之一。
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
經濟學家迪恩·貝克已經成為知識產權改革的主要支持者。它猛烈抨擊現行專利法和任何形式的知識產權法是對壟斷的默許，並導致了財富分配的極度不均。不幸的是，那些對開源持友好態度的公司，並沒有興趣和熱情討論現行的知識產權制度。這背後隱藏著人人盡知，卻令人蒙羞的原因，這麼做並不會給公司帶來經濟利益。這也是為什麼迪恩·貝克沒有在開源大會上發表演講。
大家要明白開源軟件的開發不可能實現曾經的願景，不能給大家帶來實惠。使用或開發開源軟件不會讓任何人的生活變得更好。開源軟件不是公共物品。它不會產生一個更公平、更平等的社會。事實上，按照現在的體制，開源軟件的開發就是問題的一部分。如果你的公司反對知識產權改革，而你們沒有站出來反抗，那麼你們也就成了問題的一部分。太多的開源軟件開發者和開源支持者們，能夠得到豐厚的薪水，並且不用為未來的工作擔心。因此我幾乎未見到抨擊其僱主造成貧富差距增大的人。
我強烈希望這個世界變得更好，希望市場在政府的監管下變得更公平，並且希望我們的僱主不會加劇問題的嚴重程度。同時我們應該開放地接受更嚴格的開源軟件的使用和傳播的監督制度，只要新的制度能夠減小貧富差距，使社會更加平等。專利和版權法的改革是很好的切入點。改變僱員對專利和知識產權的所有權是另一個改革的起點。讓網頁應用遵守開源制度，將引入剛多的競爭，也是一件好事。如果政府機構不使用那些專有的軟件，不加劇貧富兩極分化，這也將起到示範作用。在此之前，開源軟件的增加只會幫助一小部分人積累財富，而加大貧富差距。忽略這個問題，相當於故意忽略對他人的傷害。當你意識到自己也是問題的一部分時，就像我在最近幾年一樣，你必須積極面對，併為解決問題出自己的一份力。例如，聯繫能為你發聲的代表或議員，開始為反對現行的專利制度和串通一氣的公司奔走發聲。
英文原文：https://ogmcsrgk5.qnssl.com/vcdn/1/優質文章長圖2/why-open-source-failed.pdf
譯者：潘禮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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