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鲸者说

利维坦按:人类很早就对鲸有深刻的记载。晋代崔豹《古今注》:“鲸,海鱼也,大者长千里,小者数十丈。”“其雌曰鲵,大者亦长千里。”捕鲸亦是行之有年的行业,《新唐书》卷三六《五行志三》:“开成二年三月壬申,有大鱼长六丈,自海入淮,至濠州招义,民杀之。”又《新唐书》卷二一九《北狄列传·黑水靺鞨》记载:“拂涅,亦称大拂涅,开元、天宝间八来,献鲸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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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絵の海 五岛鲸突”,葛饰北斋,1830年

不过,到了19世纪后半叶,捕鲸业引进了蒸气动力船只和鱼叉,这使得之前很难猎杀的鲸成为了商业捕鲸的目标。而对鲸群构成真正威胁的正是商业捕鲸。国际捕鲸委员会1982年通过《全球禁止捕鲸公约》,禁止商业捕鲸(但允许捕鲸用于科学研究)。

从动物福利角度来看,尽管存在全球捕鲸禁令,日本、挪威和冰岛捕鲸船队却还在用捕鲸叉捕鲸,导致鲸经受极大痛苦而死亡。而本文中的猎鲸,无疑对于动物福利者来说是残忍和痛苦的,但对长期猎鲸传统的拉马勒拉村民而言,这只是他们文化的一部分(由于拉马勒拉人捕鲸是为了生存而不是赢利,因此不受国际捕鲸委员会的数量及其他规定的限制)——相较于商业捕鲸,这些传统捕鲸人似乎更懂得用鲸之道。

(内文或许包含了令你产生生理或心理不适的图片,请酌情考虑是否继续阅读)

摄影/Claudio Sieber

译/苦山

校对/乔琦

原文/www.hakaimagazine.com/videos-visuals/photo-diary-of-a-whale-hunt/

本文基于创作共同协议(BY-NC),由苦山在利维坦发布

在印度尼西亚伦巴塔岛(Lembata)沿岸某座山的山脚处,嶙峋陡峭的岩石上,坐落着一座名为拉马勒拉(Lamalera)的村庄,当地村民对海洋中体型最大的兽类情有独钟。差不多每年5月至10月就是所谓的“捕鲸季”(lefa),男人们带上鱼叉出海,在海面上搜寻突然喷出的水柱,这会指引他们找到他们最爱的猎物:抹香鲸。参与捕鲸的共有数百个家庭,一年里少则一无所获,多则可猎到40头抹香鲸;渔人们还会捕到许多蝠鲼,偶尔还能抓到虎鲸、巨头鲸、鼠海豚、海豚或鲨鱼,并将它们一一拖回岸上。一旦抹香鲸捕猎季顺利结束,数十户人家就会按流传已久的约定规章瓜分鲸肉。

克劳迪奥·西贝尔(Claudio Sieber)是一位来自瑞士的自由摄影师,他用了两周时间观察村民们每日出海捕鲸的过程。“我去了偏远的拉马勒拉,这座村子受天主教和二战时日本占领的影响很深,与外界通路之后,它们不再像以前那样闭塞,村子里也能看到现代化便利设备,比如稳定的电力。我去那里是为了了解他们是如何将捕杀活鲸的传统保留到现在的,”他解释道,“

对许多人而言,猎鲸这个概念会让他们很不舒服。但在拉马勒拉,猎鲸仍旧是重要的日常生计来源,同时也为参与者带来荣誉和地位。

村民们曾受到自然环境保护主义者的抗议,后者担心鲸群会遭到过度捕猎,但到目前为止,在印尼政府的许可下,猎鲸行动仍一年一度在萨武海进行,抹香鲸有一条迁徙路线恰好经过这片海域,这条路线至少从17世纪开始就在了。

如果想了解更多有关拉马勒拉捕鲸季和捕鲸传统的背景知识,我们推荐读者阅读《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登载的《受威胁的捕鲸生活》一文和《英国广播公司新闻杂志》(BBC News Magazine)刊出的文章《用划艇和鱼矛猎鲸》。

(www.nytimes.com/2017/08/03/world/asia/whaling-lamalera-indonesia.html)

(www.bbc.com/news/magazine-32429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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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马勒拉位于伦巴塔岛南岸,村子四周都是岩地,绝大多数谷物都无法生长。村民们与内陆住民以物易物,用鲸肉换取对方种植的香蕉、木薯、水稻、玉米和其他农业作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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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马勒拉的人们生活方式简朴,勉强维持生计。通常,每个家庭有5到6位成员,一同住在一间小屋中,家中主要的家具只有几把塑料椅,院子里挂着发黑的鲸肉块和淡黄色的蝠鲼肉,正在阳光下风干。“当你目睹一个小男孩往前一天的剩饭里拌咖啡,让饭吃起来不会太干时,这场景会改变你过去对‘简单生活’的理解。”西贝尔说。村民们对于政府试图保护蝠鲼的努力并不配合。“我们不遵守那些规定,”村长告诉西贝尔,“因为这关乎生存。要想活下去,我们只能依靠捕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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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马勒拉长达1.7公里的海岸线上,随处可见一堆堆被丢弃的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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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12岁的男孩正在为将来的猎鲸事业做练习,他跃起到半空,朝假想的抹香鲸掷出一根鱼矛。村里许多男孩说他们的梦想是成为捕鲸人。当他们没在练习捕猎技术时,常常会抱着泡沫板踩水游泳,或是踩着木板冲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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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自荷兰传教士于19世纪末抵达此处起,拉马勒拉就一直是座天主教村庄,村民们至今仍保留着某些传统的泛灵风俗。在捕鲸季开始时,会有数人被选中,他们要到一座山顶的一块圣石上宰杀一只鸡作为牺牲。之后,他们从特定的植物和树木上收割草叶——人们相信这些植物承载了鲸的灵魂——并将草叶抛洒到海浪中。如果他们在接下来的数月中连一条抹香鲸都没能捕捉到,他们可能会再次举行这个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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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传统的泛灵仪式举行过后,暮色降临时,村民们聚集到海滩上的一座小教堂举行天主教弥撒,这座教堂用抛光过的数根鲸脊骨和一块鲸头骨作为装饰,至少需要十多个男人才能搬动。在弥撒中,牧师向过去死于捕鲸时的渔人们致意,随后堂区村民们点燃小灯笼,让它们飘去海上,作为献给先人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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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员们用马来语喊着“一,二,三”,将一艘渔船推出船棚、推进海里。船棚列满了这一整片海滩,其中约有14艘叫做“帕勒丹”(paledang)的传统木船和20艘汽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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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鲸季期间,每周一到周六,渔民们在早上6点左右出海,临近傍晚时回岸——有时拖着一头鲸,有时带回来些聊胜于无的鱼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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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鲸的过程在帕勒丹上进行,人们通常用汽艇把帕勒丹拖出海。他们把汽艇叫做“琼森”(jonson),因为这些汽艇用的是强生牌(Johnson)舷外发动机。当帕勒丹离鲸很近时,船员们就解开汽艇和帕勒丹之间的拖绳,用桨把帕勒丹划到适合猎鲸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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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猎鲸船员通常包含12人左右,年轻船员一般会从观测员或戽水员做起,他们都希望自己最终能成为备受尊重的“拉马发”(lama fa),也就是首席鱼叉手。图中的人是佩特鲁斯·格劳·布利克卢龙(Petrus Glau Blikolulong),他已经做了21年拉马发,当地人很敬重他,叫他“佩特罗爸爸”(Papa Petro)。拉马发肩担重任——他的成功与否将影响到他带领的一整个社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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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马发看准时机从帕勒丹上一跃而起,将鱼叉刺进一头抹香鲸体内。鲸被刺中后会用力挣扎,拖着船只试图游开或下潜,直到精疲力竭。这场行动对所有参与者而言都十分危险——帕勒丹很容易倾翻或是被扑腾的鲸撞毁。在图里这次猎鲸的尝试中,布利克卢龙刺中的鲸受伤后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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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另一支捕鲸队伍发现了这头鲸,它已经死去,正漂浮在海上,于是他们将它拖回到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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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大约要用整整两天才能把鲸处理好。屠夫们将鲸脂切下放到一边,再将整条鲸切割成许多部分。每一部分都有其功用,例如,鲸的牙齿可以用来做首饰和护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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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上,一个工人正在暮色里切割抹香鲸的残骸。村民们说,单单一条抹香鲸就抵得上一整个社群一个月的口粮。拉马勒拉人会蓄养一些鸡和猪,以供特殊场合需要,但各类海产品的肉是他们主要的蛋白质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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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一位帕勒丹造船工决定谁可以分到哪一块肉,切割鲸时,船工会全程旁观并指挥人们具体怎么分割。最大的一块归拉马发,不过他总是把它分给家里人;当地人相信,如果他独占了这块肉,他的孩子们将会变得很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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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中,一位年轻女性正举着她们全家分到的鲸肉向自家走去,他们多半会趁肉新鲜时炸一部分吃掉,剩下的则在太阳下晒干。风干过程可能长达一个月。尽管以物易物是村民之间不成文的规定,有些人不仅会用鲸肉换取其他事物,还会把自己分到的鲸肉卖掉换成现金,以此来支付账单、还清欠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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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鲸的鲸脂中可以提取出许多升鲸油共社群使用。鲸油可以用来烧菜补充营养,也可以用来生火。除了可以从鲸脂中榨取,村民们也会从鲸的头部抽取鲸油。

摄影师简介:克劳迪奥·西贝尔是一位近年来声名鹊起的瑞士籍摄影记者,最近正在东南亚漫行。有超过30份出版物曾对他的作品做过专题介绍,其中包括《亚洲地理》、《大地母亲》、《GEO》、《纽约邮报》以及《卫报》。他以记录不同亚洲文明的传统和生活方式见长,他希望他的照片能帮助创造一个更宽容、更通情达理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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