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教師惡夢
我很少做夢，倘若做了，有幾乎一大半都與學生有關，即使是在假期。所以，我註定似乎只能做一名教師。而我做的這些與學生有關的夢，又幾乎都是惡夢，不是與學生打架，就是與他們鬥智鬥勇，最後的結果基本上都是我輸。有時候，我會被嚇醒，醒了還在大呼小叫，有時候，會嚇出一身冷汗，驚魂甫定。
妻子說，你一定是白天罵了學生，或者打了學生，事後心有餘悸，才會夜有所夢。想想也許是。我打過學生，也不是常常打；我罵過學生，倒是經常罵。而這，也不足以成為我做惡夢的理由吧。但為什麼夢裡學生經常圍攻我，追著打我，恥笑我，捉弄我，還把我推下樓，將我扔進黃河？
有時候，我也在細想這個問題。或許，白天我向學生髮過的火，打過的兩巴掌，到了夜晚，學生用數倍的惡言惡語和拳打腳踢還給了我，雖然我很少用武力解決問題。因為我無法保證不會體罰學生，不會責備學生，所以這種惡夢還會持續到我教師生涯的終結，乃至我的餘生。有一種魔力，白天奈何不了我，一到夜裡，便會出來折磨我，侵蝕我，讓我偶爾不會安睡。
這樣看來，我真就是一個不稱職的老師。教育部門明文規定不許體罰學生，而我還在偶爾體罰，用我的權利與暴力，給學生造成了身體和心靈的雙重打擊。他們雖然恨我恨的背後咬牙切齒，喊爹罵娘，但這種情緒無法正常釋放出來，想一想他們的處境，他們的憋屈，也讓他們夠壓抑的，在夢裡和我頂頂嘴，出出拳，使個陰招，下個跘子，沒什麼大礙，只不過影響了我的睡眠質量而已。
我也不是沒有改變過，不是沒有糾正過。為了改善師生關係，緩和師生矛盾，我做出了重大改變，在某一天，我微笑著進入教室，溫聲細語的說話，聲情並茂的講課文，耐心細緻的講習題，學生們也顯得很稀奇，不過都很高興，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我很為我的改變而竊喜，不料，好景不長，只一天時間，我又看到了更大的弊端，有學生開始蠢蠢欲動，繼而無所忌憚，為所欲為。課堂上大膽玩耍，影響他人，我耐心勸說，他仍然故我；作業隻字不寫，本子持續不交，你輕聲勸告，他置若罔聞。各種壞習慣就像蒸籠裡的氣，籠蓋一旦解開，便全都冒出來。
於是，我又恢復到了原狀，板起臉，沉著聲，罵聲不斷，笑聲不聞。這樣的實驗我不止做過一次，但都以失敗而告終。
我繼續做著我的惡夢。我想做一名稱職的教師，儘早結束我關於學生的惡夢。只是，我無法做到不聞不問，無法做到置之不理，我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能因為姑息縱容部分孩子的壞毛病，而感染腐蝕其他孩子的好習慣，影響一個班級，影響一個學校。
好幾夜沒有做夢了，不知道今夜會不會做，會不會又要做一個讓人心驚膽戰的惡夢。
是為記，獻給又一次到來的教師節，獻給自己!
2018年9月8日於貴德河西寄宿制學校
張誠，文學愛好者，青海在線文化傳媒第二批簽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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